第七天晚上的故事——弔頸之約 第二十三節

接下來,我們又在S市待了幾天。公安局的王警官大概在進行了一系列調查之後,發現我們確實沒有什麼問題,電話通知我們可以離開S市了。我和陳思達立刻乘坐當天的飛機回到自己所在的城市。

陳思達要回去工作了。我知道,他不可能一直陪在我身邊。其實共同經歷這件事後,我們儼然已成為一對戀人。但可惜的是,我們互相都沒有點穿。也許是我們已經習慣獨身的生活了吧,又或者是這件事情沒有得到最終的解決,我們誰都沒有心思做那些談情說愛的事。陳思達離開後,我開始實施原定的計畫了。

我聯繫羅敏,請她幫我問一下她現在這家公司對我那本《反光》的下部有沒有興趣。出乎意料的是,她五分鐘後就回覆了我,說老總非常願意出版,還說能跟我合作是他們夢寐以求的事。我不知道這些話是不是出於真心——也許是安玟和漁歌都死了,現在不用擔心出現抄襲事件了?管他呢,只要有機會把書寫出來出版,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耽擱了這麼長的事件,現在已經是十月初了。由於生命時刻都受到威脅,或者說只要想到那些鬼魂可能就在我身邊,我就一刻都不敢怠慢,每天廢寢忘食地寫作,結果創下了迄今為止完稿的記錄——在短短二十天內就寫完了這本十多萬字的《反光》下部。這本書中,我詳細地描述了發生了在封建社會那起引人深思的事件,並把這段情節和上一部的劇情緊密聯繫,將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交代得一清二楚——實際上就是把我知道的一切原封不動地寫了出來。甚至書中的那三個女孩兒的名字,我都是用的原名——燕子、巧妮兒和雙鳳。

稿子發給新的出版公司後,得到的讚揚比上一部還要多。老總答應我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出版。十一月中旬,這本《反光》下部就開始在各大書店發行了。

一個多星期後,羅敏興高采烈地打電話問我,這部書還有沒有第三部。我告訴她故事已經結束了。但羅敏說書的反響非常好,讀者強烈期待還能有續集。如果是以往,我會非常高興,並欣然同意,但這件事——我實在是不願再扯上任何關係了,我只希望能徹底擺脫這個可怕的陰影,過上以前平靜的日子。所以,我拒絕了羅敏的提議。她對此非常不解,說希望我能再好好考慮一下。

如果她知道關於這本書的真實內幕,恐怕都不敢當這本書的出版編輯了。我還有什麼好考慮的?其實,不光是這本書,我打算在近半年內都不再動筆寫任何小說,我得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陳思達每天都跟我打電話。我看得出來他很關心我,或者說在意我的安危。當他得知《反光》的下部順利出版發行之後,和我一樣鬆了口氣。我們都希望這代表的是一個結束——起碼對我來說。

但現實總是事與願違。那天我的手機剛一響起,我看了一下來電顯示,就知道這件事並沒結束。

是費雲涵打來的。

我猶豫了十幾秒鐘要不要接這個電話。我無法猜測費雲涵打過來的目的——他看了《反光》的下部嗎?他是不是已經猜到我或者是那鬼魂的意圖了?我該怎樣面對他?

終於,我還是按下了接聽鍵。我不想逃避。該來的始終要來,躲也躲不掉。

「喂,費總嗎?」我盡量保持平靜的語氣。

「是的,千秋作家,你好。」

「你好。」

我們沉默了一小段時間。

「我現在才知道,我是一個懦弱的人。」

他突然這樣說,令我感到大為不解。我問道:「費總,您何出此言呢?」

他又緘默了一下,說道:「安玟和漁歌那兩個作家離奇死亡的事情,我早就聽說了。我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也給你帶來了麻煩和困擾。我本來早就想打電話問問你的情況,但一直鼓不起勇氣。我害怕……」

他停了下來。我問道:「您害怕什麼?」

他長長地舒了口氣。「沒什麼,現在我不怕了,我什麼都清楚了。」

你看了我的新書嗎——這句話幾乎都到嘴邊了,又被我硬生生吞了回去。我才是個懦弱的人,連這樣簡單一句話都問不出口。

「我現在打電話給你,是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如果這件事把你也牽連了進去,我真的萬分抱歉。請你相信我,我當初來找你的時候,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聽他的意思,他好像對我經歷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我不知道他是怎樣知道這些的。我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好了,千秋作家,告訴你這些,我心裡好過多了。我在你的那張銀行卡上打了一千萬。請不要拒絕,就當作是我的致歉吧。」他誠懇地說,「我只是希望最後能安心一些……不打擾了。」

我心裡湧起了一種非常不詳的感覺,我想我猜到費雲涵要做什麼了。但在這種時候,我竟然只憋出了一句不痛不癢的話出來:「費總,謝謝了,您……保重。」

「好的,再見。」

掛了電話,我獃獃地站在原地,心情許久不能平靜。

費雲涵說的話刺激著我,他在最後時刻安撫著自己的良心,那我的良心呢?

突然,我想起了什麼,舉起手機,看了一下上面的日期——11月23號。

我趕緊查日曆,當我看到11月23號對應的農曆是哪一天後,整個人都僵住了。

今天是農曆小雪。

老天啊,若干年前,燕子、巧妮兒和雙鳳就是約好在這一天自殺的!

我慌亂起來,心臟怦怦亂跳。我看了下時間,現在是下午四點鐘。費雲涵該不會在跟我打完電話後,就……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突然之間,我什麼都不顧了。我現在一心想的就是怎樣救費雲涵!我沒辦法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自殺,無動於衷。我不想一輩子受到良心的譴責!

怎麼辦,該怎麼辦?我急得手足無措,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回撥費雲涵的手機。但是,他竟然已經關機了。我的心揪緊了。

我按住額頭,命令自己冷靜下來。現在還不能確定費雲涵已經自殺了。我必須儘快採取措施,哪怕還有一絲希望也不能放棄。

突然,我想到了一個人——費雲涵的妻子!她在二月份的時候來拜訪過我,小雅的來訪登記本上,應該留有她的聯繫電話!

我翻出自己的記錄本,查到費雲涵的妻子是2月16日來找我的。我馬上撥通小雅的電話。

「小雅,來訪登記本現在在你那裡嗎?」

「沒有,放在工作室呢。怎麼了,千秋姐?」

「你趕快到工作室去,找到登記本,然後查一下2月16號的幾個來訪者的電話,一定要快!」

小雅非常聰明,聽出了這件事是萬分緊急的,所以根本沒問我原因,立刻答應道:「好的,我這就去!」

我在客廳內來回踱步,焦急地等待著。小雅的辦事效率極高,二十分鐘後,她打來了電話:「千秋姐,我查到了,2月16號一共有四個人來訪,你要找的是誰?」

「一個衣著華麗的闊太太!你有印象嗎?」

小雅立即說:「不管是不是闊太太,那一天登記的四個名字里,我看只有一個像女人的名字。」

「那太好了,就是她!」我激動地喊道,「告訴我她的名字和電話號碼!」

小雅照著本子念出了那個名字和一串數字,我用筆記錄下來,然後立刻掛斷電話,撥打了這個手機號。

響了幾聲後,對方接了電話。我僅聽到她說了一聲「喂」,就立刻判斷出這就是費雲涵的夫人。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現在都還對她的聲音有印象。

「你好,上官太太嗎?」

她愣著沒有說話——我猜可能是因為她當初留的是一個假名字,現在有些反應不過來。好幾秒後,她試探著問道:「你是……」

「我是千秋。今年二月份的時候,您到我的工作室來找過我,您還記得嗎?」

沉默了幾秒鐘,好像她的思想在幾千里以外遨遊了一趟又回到了現實。「哦,是的,我想起來了。你找我有事嗎,千秋作家?」

我沒時間跟她慢慢敘舊了,直接問道:「上官太太,我想問一下,您丈夫——就是費雲涵先生——他想在和您在一起嗎?」

我聽到她「啊」地低呼了一聲,顯得非常驚訝。「你……你怎麼會知道……」

「抱歉,我沒時間跟您慢慢解釋了。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請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好嗎?」

她短暫地猶豫了一下,說道:「他現在沒跟我在一起,怎麼了?」

我緊張起來:「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我不知道,他說想一個人出去走一會兒。到底怎麼了?」

我焦急地說:「您最好是馬上找到他!我猜他……有可能會自殺!」

「啊……」費雲涵的夫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即恐懼地叫道,「天哪,我就覺得不對勁!他真的……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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