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晚上的故事——弔頸之約 第六節

我承認,在寫這本書的時候,我找到了久違的創作激情。不僅是利益的誘惑——這個精彩的故事幾乎把握自己都打動了。有時候,我會像讀者一樣強烈期待著後面的劇情,從而推動著我快速地寫下去。結果,本來預計7月份完成的書稿,六月初就交給出版社了。

這種情況顯然對於我和出版方來說,都是可喜的。我提前獲得了假期,而出版方能夠趕上暑假這個黃金檔期。7月中旬,我的新書《反光》開始發行了。像之前承諾的那樣,出版公司投入了大量的金錢和精力在這本書的包裝宣傳上。羅敏告訴我,這是他們今年最強檔的重點書,他們對這本書的期望恐怕比我還要高。

事實證明,我沒有讓所有人失望。這裡的所有人指的是讀者、書商和我自己。新書上市兩個星期後,圖書銷售報表顯示,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反光》就賣了將近50萬冊,躋身圖書銷售榜前十位。出版方高興的發瘋,不僅提前將稿費如數打給我,還向我表示,一個月之後這本書就會開始加印。更貼心的是,出版公司問我要不要去馬爾地夫度個假,所有費用當然由他們承擔——他們希望我能在休閑放鬆之後儘快開始第二部的創作。我禮貌性謝絕了,表示願意留在國內幫助宣傳新書。實際上,我現在確實對馬爾地夫不感興趣,我期待的是更長遠的效益。

我跟費雲涵打了電話,告訴他新書出版了,而且相當受歡迎。費雲涵告訴我,他女兒在上周就已經把書買回來了,但他自己由於工作的原因,沒來得及細看。但只是粗略翻了一下,他已是非常滿意。我告訴費雲涵,這本書只是第一部,還會有第二部。費雲涵顯得很有興趣,對我說,第二部出版後,他會再付給我一百萬。聽到這句話,我快因為巨大的喜悅而撐不住了,表面上卻必須努力維持平靜,這真難。

費雲涵要我提供他一個銀行帳號,好把之前說好的一百萬匯入我的戶頭。我假意推脫、欲擒故縱,知道費雲涵表示,如果我實在不願提供帳號,就只有親愛給我送來,我才「勉為其難」地告訴了他一串我早就背好了的數字。可怕的是,我在做這些事的時候,絲毫沒有為自己的虛偽而感到羞愧,也許在文藝圈混久了的人都是這樣——我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一百萬就像之前設想的那樣,不費吹灰之力就到手了。加上我的稿費,我一下就擁有了一大筆錢。當然,我之前也不缺錢花,但畢竟同時獲得這麼多收益,是以前從未有過的事。看著我日益增加的知名度、影響力和不斷飆升的身價,欣賞著我戶頭上那令人賞心悅目的數字,我想到在第二部出版後,這種情況還會再出現一次,我明白我獲得了之前預期的一切。隨之產生的幸福感和滿足感幾乎使我感到眩暈,我知道幸運女神降臨在了我的身旁。

但接下來發生的是表示,幸運女神只是路過罷了,她走的如此之快,簡直令我措手不及。

《反光》出版後的一個月,在一個上午,我接到了羅敏打來的電話。

「千秋這是怎麼回事?!」她突兀地發問,搞的我莫名其妙。但我從她焦慮和氣惱的語氣中聽出,肯定是出什麼事了。

「什麼怎麼回事?」我有不好的預感。

「你沒上網看新聞嗎?」

「沒有,我今天還沒打開電腦呢,怎麼了?」

羅敏長吁了一口氣,好像在把胸中的悶氣拍出來。「那你趕快打開電腦……算了,我等不及你慢慢看新聞了,直接告訴你吧。」

我焦慮的握著手機。

「今天早上的新聞,我剛才才看到,讓我震驚得好半天沒回過神來。是關於你的,千秋!那則消息披露說,你出版的這本新書《反光》,和另外兩個作家寫的新書幾乎完全一樣。現在,你們三個都涉嫌抄襲,而情況恐怕對你最不利!」

我呆了。「你說我的書和另外兩個人的書完全一樣?什麼意思?哪些地方一樣?」

「我不知道,我又沒看過他們的書!網上那則消息說,除了人物名字不一樣,題材和內容都差不多。」

「這……怎麼可能!」我忍不住叫了出來。

「千秋。」羅敏用一種我從沒聽過的嚴肅口吻問道,「你實話告訴我,你真的不知道這件事?」

「我當然不知道!」我著急地說,「我十點過才起床,之後就吃了點早餐……」

突然,我意識到她這個問題的真是意圖。「羅敏,你懷疑我抄襲?」

「你老實告訴我,你有沒有借鑒過某人的故事構思?」

我氣呼呼地說:「別說得這麼委婉,抄襲就是抄襲,什麼借鑒不借鑒的!」

「好吧。」她懶得跟我繞彎子了,「你抄襲了嗎?」

「如果我說我沒抄襲,你會相信嗎?」

她回答道:「我相信,千秋。咱們合作這麼久了,我了解你。我知道你不會跟我說假話,何況,我必須相信你,因為我是你的責任編輯,咱們是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她一方面說會相信我,一方面又暗示我這是無可奈何的事。這種模稜兩可的態度令我十分生氣。我的聲音幾乎都有些發抖了:「羅敏,你聽著,我不需要你勉為其難地來相信我。如果你們懷疑我抄襲了,那就儘管去調查吧,只要能拿出證據證明我抄襲,我願意拿稿費的十倍來賠償給你們!」

說完這句話,我狠狠地按下掛斷鍵,將手機摔到桌子上。

我走到陽台上,深吸了幾口氣,調整著自己的情緒,然後迅速地回到房間,打開電腦。

見鬼,騰訊網的首頁上報道!我之前還寄希望於這則消息是源於某個不知名的小網站,現在看來,怎麼都不像是空穴來風。

我快速瀏覽著這則消息,大致上就是羅敏剛才告訴我的內容,只是得知了一些更具體的情況——一個叫安玟的女作家,和一個叫漁歌的新人作者,分別寫了一本叫做《鏡中的女人》和《詭臉》的懸疑小說。報道稱——「這兩本書和著名女作家千秋的新書《反光》在內容和題材上幾乎如出一轍」,「很明顯,三個人中,至少有兩個人涉嫌抄襲」;「讀者和書迷非常不滿,強烈要求國家新聞出版總署調查此事,查出抄襲者。否則會助長文學界的抄襲之風。」

我的眉頭越皺越攏,幾乎成為兩條絞在一起的繩子。就像剛才羅敏說的,情況看起來似乎對我特別不利。雖然報道上沒有明確說我抄襲,但聽起來怎麼都像是在暗示我的可能性最大——「一位千秋的書迷表示,她非常失望,如果查明千秋有抄襲行為,她將永遠不再購買千秋的任何一本書」;「也有書迷表示,就算千秋的真的抄襲了,但只要她能公開道歉,大家還是會一如既往地支持她——畢竟誰都有犯錯的時候。」

該死,該死!我猛地將滑鼠摔倒一旁,氣得我七竅生煙,簡直想將電腦屏幕砸爛。而就在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我正在氣頭上,懶得去接,但打電話的人卻異常執著,竟然一直不掛機。手機鈴聲讓我心煩,為了讓它不再響,我接了起來。

「您好請問是千秋嗎?」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是我,你是誰?」我沒好氣地回答。

「我是新津晨報的記者,想採訪一下關於您的新書和另外兩部作品出現巧合的事。也許你願意通過我們報紙向廣大讀者做一些解釋,假如您有空的話……」

「抱歉沒什麼好解釋的,而且我也沒空。」沒等他說完我就掛了電話。

接下來半個小時內,我又街道了不同媒體打來的兩通電話,全部被我不客氣地回絕了。這些記者一方面令我反感,一方面又令我欽佩,他們真的是神通廣大——我從沒有公布過我的手機號碼,但她們還是能通過各種途徑打探到,準確無誤的找到我。可是她們沒選對時候,我現在心煩意亂,不想見任何人。況且我確實不知道該告訴他們什麼,我自己都是一頭霧水。為了不再被騷擾,我把手機關機了。

我正想在網上搜索一下關於那兩個作者和他們作品的信息,門鈴響了。我翻了下眼睛——天哪,該不會是那些記者找到我家裡來了吧?

「是誰?!」我沖著們的方向大吼一聲。

「是我,千秋。」

羅敏的聲音,我遲疑了一下,走過去將門打開。

我的責任編輯站在門口,臉上帶著意思歉意。她的口氣比起在電話里明顯軟了下來。「對不起,千秋,我相信你沒有抄襲,真的。」

我無法再對她生氣了。「進來說吧。」

這個女人,剛才還一副歉意的樣子,進門之後不過五秒鐘就露出本色了。「不管怎麼說你怎麼能掛我電話呢?而且後來還關機了!你至於這麼生氣嗎?」

我一下倒在沙發上,仰面嘆了口氣。「我不是生你的氣,只是不希望那些記者一直騷擾我。」

羅敏坐過來,盯著我。「記者這麼快就找到你了?那你怎麼跟他們說的?」

我扭頭望著她。「你叫我說什麼?我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我甚至連那兩個作者都不認識,跟別說他們的作品了。這種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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