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雄主 第九章 重重心思

孟扶搖險些跳起來。

撤謊,叫你撒謊!

叫你不分場合時間地點無時無處無所不在的撤謊!

她的第一直覺——奔出去,找根釘耙噼頭蓋臉暴打之。

她的第二直覺——此行為太不淡定,予人可乘之機,要不戰而屈人之兵。

她的第三直覺——沉默是最大的鄙視,對頭,無視之。

於是她扭臉,目不斜視滿臉嚴肅,隨著眾人對上殿行禮,也不記得計較是不是要給戰南成下跪了。

戰南成臉色不是太好看,畢竟天煞參加比武最有希望奪冠的古凌風莫名其妙出局,其餘幾位只有一個進了前十,魁首註定無望,但仍維持著大國皇帝應有的雍容氣度,含笑叫起,又親自介紹長孫無極,「蒙無極國昭詡太子青眼,不遠千里,親臨主持這最後一輪金殿比試仲裁,敝國不勝榮幸。」

長孫無極欠欠身,微笑:「在下無能,忝為仲裁,不過不敢負陛下抬愛罷了。」

戰南成又道:「太子辛苦,初到天煞,未及接風便匆匆前來仲裁,敝國實在失禮。」

長孫無極又客氣:「理所應當,陛下無須多禮。」

兩人對視,俱都一笑,屏風後騷動愈烈,雲鬢花顏擠擠挨挨,鶯聲燕語低低不絕,實在不像個比武場,倒像個怡紅院。

戰南成神色頗有幾分無奈,他當然不願意好好的真武大會搞成這樣,怪只怪長孫無極成名太早威望太高,是各國皇族間早已被神化的人物,坊間早早便有了文人騷客歌頌他的野史傳記,這些皇族內眷姑奶奶們,漫長寂寞深閨里,多半都是靠讀他的傳記,做些白日春夢來打發無聊日子,如今他好容易來一次天煞,這些女人早早鬧翻了天,沒日沒夜的跑皇宮求門路,只為看上一眼。

眼見女人們鬧得不像話,戰南成也有點尷尬,清清嗓子故意轉移話題,笑道,「貴國孟將軍著實少年英傑,三日前那一戰轟動京華,無極國果真人傑地靈,羨煞我等。」

長孫無極目光在面無表情眼神惡毒的孟扶搖身上流過,頓了一頓才答,「敝國之幸。」

孟扶搖撫了撫手臂,做撣雞皮疙瘩狀,幸,幸你個頭咧,我看見你我就覺得我真不幸。

長孫無極微笑,居然遙遙伸手一攏,不引人注意的做了個揀取雞皮疙瘩的姿勢,孟扶搖瞪著他,實在覺得這個人是個魔星,皮厚心黑,殺人越貨,三千里外飛劍取人頭。

她退後一步,退到雲痕身後,揉椽鼻子,不打算和那魔星對陣,雲痕微微側頭看她,又很敏感的看看階上的長孫無極,他並不清楚長孫無極和孟扶搖之間的糾葛,只覺得孟扶搖自進了殿就不對勁,她這麼膽大無畏張揚恣肆的人,竟然出現了不自在的神情……是因為昭詡太子嗎?

雲痕的眼神黯了黯,不過孟扶搖避到他身後,他又眼神一閃,微現一絲笑意。

最後一輪比試依日是戰北恆主持,先念了名單,到下的十人是:孟扶搖、雲痕、燕驚塵、雅蘭珠、還有來自軒轅的常濤,來自上淵的韋山瑞、來自太淵的澹臺宇,來自天煞的沈銘、來自璇璣的唐易中,來自扶風的巴古。

名單讀完,才發覺不對,燕驚塵怎麼沒來?

好容易過關斬將到了這金殿比試,真武大會最後一關,怎麼還會有人缺席?

戰北恆眉頭微微皺起,和身側內侍低語幾句,吩咐他去傳喚,內侍剛匆匆下階,在殿門口卻與一個傳報太監撞個滿懷,那太監急急道:「啟奏陛下,太淵燕夫人求見。」

裴瑗?她來做什麼?孟扶搖皺了皺眉,這女人昨天出的丑還不夠嗎?

戰南成怔了怔,道:「宣。」

悠長的傳喚聲報出,眾人齊齊回頭看,日光將大殿前長長的漢白玉階洗得亮白,其色如梨花雪,那女子踏著光影走來,昂著頭,依日是灼目的紅,長長的影子一點點鍍在深紅鑲銅釘殿門上,似是單薄了些,腰卻挺直。

孟扶搖看著她露在面紗外的眼睛,心中微微顫了顫,這個女子,眼神里竟然全是死氣,像一泊化了血的水,靜,卻詭異逼人。

裴瑗誰都不看,直直入殿,行禮之後也不起身,伏地琅琅道:「啟稟陛下,民婦夫君驚塵夜來不適,無法再參與真武盛會,但民婦夫妻既遠道而來天煞,不願不戰而歸,民婦既與夫君同休,請代夫君一戰!」

「荒唐!」戰南成立即拒絕,「取得真武大會最後金殿比試資格的是燕驚塵,不是燕夫人你,你若代戰,對其他落選者,還有何公平可言?」

「民婦不過是未參與爭奪魁首之爭而已。」裴瑗昂起頭,「驚塵能取得的資格,我也能!」

戰南成怔了怔,看向戰北恆,戰北恆道:「妻代夫戰,倒是有先例的,畢竟燕驚塵平白失去比試機會,對他也不公平。」

戰南成沉吟一下,神色已經和緩下來,又微笑問長孫無極,道:「太子才是大會仲裁,還是您來決定吧。」

孟扶搖皺了皺鼻子,一對奸詐的狐狸,你們的態度已經表明,還能讓長孫無極說什麼?

長孫無極淡淡看向裴瑗,半晌道,「夫人自認為有實力取得資格,無極不敢駁斥,不過口說無憑,要想使天下英雄心服,還得實力說話。」

裴瑗立即道:「請太子指出十人中任何一人,和民婦比試!如若輸了,民婦自請驚擾御駕之罪!」

「那好,」長孫無極微笑,目光在十人中一轉,對孟扶搖笑了笑。

孟扶搖以為他要指自己,好把裴瑗趕出大殿,立即捋柚子準備揍裴瑗,不想長孫無極目光居然從她身上滑過去,向雅蘭珠笑道:「勞煩雅公主。」

雅蘭珠怔一怔,隨即笑道:「好,反正上場我輪空,少戰一場,正好可以練練拳腳。」

她不急不忙走過去,吹了吹拳頭,笑嘻嘻一擺手,道,「來吧。」

裴瑗背對著孟扶搖,孟扶搖看不見她表情,卻發現站她對面的雅蘭珠,看起來還是以往那天真活潑勁兒,但是眼眸里的神情已經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她盯著裴瑗的眼,眼神深黑,閃著琉璃般的光。

裴瑗……有什麼不對勁嗎?

孟扶搖突然覺得,長孫無極擠兌裴瑗自願挑戰,又指了雅蘭珠,這一系列動作似有深意,他是不是看出了什麼?

她疑感的看過去,殿中卻已響起一聲清叱,彩光和紅光鮮艷的糾纏飛舞,裴瑗和雅蘭珠已經戰在了一起。

她一出手,孟扶搖就知道她果然沒有撇謊,她本身功力雖然不及燕驚塵,但對雷動訣比燕驚塵更熟悉,劍法也絕不遜於他,天知道這短短一年她是怎麼進境到這個程度的,而且明顯她的真力和燕驚塵一個路數——都是師從於煙殺,孟扶搖覺得這對夫妻簡直全身是謎,他們是怎麼結為夫妻的?她的真氣法門是煙殺還是燕驚塵教的?他們夫妻看起來那麼怪異,這場結合是否還有隱情?煙殺又是怎麼肯讓燕驚塵娶她的?

她在這裡沉思,一邊注意場中戰況,雅蘭珠出身扶風王族,那個國度秘法無數,所以武功底子非常好,尤其追戰北野追了這麼多年,練出一身牛叉的輕功,縱橫飛騰就像一道亮麗的虹,炫得人頭昏眼花,偏偏還用了一對古怪而小巧的武器,像兩隻銅盅,時不時撞出或請越或刺耳的聲響,聲音亂七八糟,色彩五顏六色,真是人到哪裡哪裡就人人發昏。

裴瑗卻又截然不同,她中現中矩用劍,每劍都攜煙光和風雷之聲,氣流沉厚發力千鈞,存心要以沉穩真力壓住雅蘭珠的輕靈跳脫和擾亂戰術,不得不說這個方法很有用,花蝴蝶一般的雅蘭珠步子漸漸慢了下來,不得不和她硬碰硬,兩人的武器不時的撞在一起,發出砰嚓鏗然之聲。

第一百二十七招,中規中矩的戰況終於發生了變化,雅蘭珠真力不竭,裴瑗卻顯得有些後力不繼,她到底被毀過武功,無論如何追不上底子極好的雅蘭珠,眼見著那彩袖翻飛如霓虹,她的眼色,冷了又冷。

她突然微微拌了抖劍身。

那劍光里還是帶著煙氣,煙氣卻突然有了不同,由原先的淡灰變成淡黑,隱隱還有極淡的腥氣,她一劍射出,噙一抹冷笑,直取雅蘭殊面門——她所有的攻擊,都只對著雅蘭珠的臉。

雅蘭珠習慣性的扭頭側身一避,那劍尖卻突然一爆,煙氣里爆出一個極小的黑殊,直打雅蘭珠側過頭去的耳竅。

這個角度極其詭異,孟扶搖心中跳了跳,隱約覺得不好,隨即便看見那黑珠突然一伸展,露出更加小得微乎其微的爪子!

活的!

這是什麼東西!

這東西快若流星,近在咫尺,一旦射入雅蘭珠耳竅,那會是什麼後果?

孟扶搖險此跳起來,隨即便見雅蘭珠扭到一半的身子,突然硬生生的轉了過來。

空中那個黑爪子竟然跟著唿嘯而轉不死不休追過來,然而雅蘭珠這一轉,竟將自己柔若無骨的轉了三百六十度,這一轉她變成再次正面對著裴瑗,然後她突然舉起了自己的那個「銅盅」。

那個「盅」突然開了一線,一縷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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