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六國卷 第七十二章 舊情

「滅口?」秦唱個眯起眼睛,看了看那嬤嬤,知道也問不出什麼別的,揮揮手命她下去,想著先前她說綺陌的那句話,微微挑眉,綺陌做什麼了?這婆子說得這般難聽?

正想著,問外有護衛通稟的聲音,說抓到一對白日宣淫的男女。

秦長歌嗯了一聲,回身便看見一對衣衫不整的男女被擒在階下,男子是個胖大漢子,一身黑肉十分精壯,女子掩面哭泣,桃紅鴛鴦肚兜遮掩不住香肩玉肌,看輪廓正是綺陌。

秦長歌皺皺眉,招手喚自己的侍衛頭領過來,道:「拿我的手令,去人道善督營,通知章將軍帶五千軍道晟寧行宮,就說聽聞有賊子將對太后圖謀不軌,前去護駕;另一撥人道龍章宮,將此事報知陛下,其餘人轉過身去。」

眾人依命行事,秦長歌又對暗中做了個手勢,隱身護衛的凰盟屬下接令而去,秦長歌下階,將自己的披風披在綺陌身上,看著 女子身上斑斑點點淤青血痕,目光一軟,輕輕道:「委屈你了,綺陌。」

綺陌震驚抬頭,原以為自己這般模樣被捉了來,一番羞辱必不可免,不想太師什麼話也不用自己解釋,直接溫言撫慰,一時期這段日子為了保全營救公主,不得已委身侍敵,受盡不明真相的嬤嬤侮辱,那些朝夕相伴的人還不如一個不甚熟悉的貴人來得體貼心意,不由悲從中來,淚下如雨。

秦長歌拍拍她肩,道:「你是忠撲,這段日子已經熬過去了,將來總有你的好日子……公主在哪裡?」

綺陌擦乾眼淚,道:「奴婢知道,奴婢領太師去。」

經過那被捆綁的大胖漢子身邊,綺陌忍不住停步,含淚狠狠咬唇,秦長歌袖手在她身後,淡淡道:「此人由你處置,只需留活口給我問話就成。」

「啊!!!」

血光暴濺,綺陌惡狠狠一腳將漢子的襠下踢爆了。

漢子滿地亂滾的哀嚎,秦長歌看也不看,隨綺陌匆匆而去。

經過廚房後面有一間不甚顯眼的雜物房,綺陌小心的搬開雜物房的柴禾堆,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秦長歌皺眉道:「我很少來後院,以前居然沒有注意這裡還有個暗室。」

綺陌道:「上林庵雖是皇庵,多少年來並沒有皇室人員在此清修,但是年年都選宮女剃度了進庵,這些假尼姑天高皇帝遠,又耐不得清規戒律,便和外邊的人有了些風流事兒,這個地窖大抵就是當時挖出來的。」

說話間兩人已經下去,有侍衛跟下,因為地窖太小,只能下來幾個人,地窖一路挖得粗糙不平,轉轉折折,上面的光根本射不到地窖底處,地窖里隱約還殘留著一些難聞的腌菜味道,再加上空氣不流通,黑暗中滿是渾濁腌菜的氣息,令人聞之欲嘔。

綺陌輕輕喚,「公主……公主……」

沒有人回答。

綺陌要點燃手中油燈,秦長歌一攔,問:「公主在這裡幾天了?」

綺陌答:「三四天了。」

「先別點燈,免得刺傷她的眼睛。」秦長歌目力自然比綺陌耗,直接向牆角一堆爛棉絮走去,一邊問,「你沒能下來過?」

「誰都沒能下來過,」綺陌小心的摸索,「連我一開始都不知道公主在這裡,只知道她突然不見了,然後我們就被看守起來,多了許多陌生人,後來我沒辦法才……」

她再次泫然欲泣,秦長歌拍拍她以示安慰,有侍衛想上前,秦長歌一攔,她怕就困黑暗中的人因為甚至迷亂,會有衣衫不整的情形,文昌貴為長公主,無論如何要避諱,道親自上前,手中灌注了真力,掀開了那團一動不動的爛棉絮。

一雙驚惶的眸子霍然抬起,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那眸子光亮得有些不正常,隨著棉絮的拉開,蜷縮成一團的人體更快的向棉絮深處鑽去,將自己裹成了厚厚的一大團。

秦長歌目中閃過一絲怒色。

養尊處優的文昌,多年來金尊玉貴,何曾受過什麼苦楚?這些人竟想將她困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窖深處,活活嚇死餓死!

秦長歌嘆息著,低低喚:「文昌……文昌……」伸手去扳那團人影的肩頭。

手勢將扳未扳。

驚變乍起!

寒光暴射,明影燦爛,宛如滿天雲霞一瞬間照亮混沌天地,棉絮里剎那間突然迸射出千萬道天驕霓虹,唿嘯著籠罩了秦長歌全身!

秦長歌的手,還在棉絮一角。

驚唿聲里身後侍衛大力撲上。

刷一聲棉絮被她大力一扯一抖,如鐵板堅起,那華光啪啪的打在棉絮之上,發出沉悶撲撲聲響,穿裂薄絮,直射其後之人。

秦長歌卻已抓著綺陌離開了原地。

幾聲悶哼,兩個躲避不及的護衛砰嗵倒地,渾身射出無數個透明窟窿,汩汩的冒出鮮血。

好強勁的暗器!

秦長歌冷笑一聲,黑絲無聲無息飛出之間,刷的纏上那個欲待逃竄的黑影的脖子。

手臂一振,直接將那人如巨錘一般掄了出去,砰的撞上了地窖的牆壁,轟然一聲土牆碎裂,原來只是薄薄的一層,滿地灰土和瀰漫黃煙,土牆夾層後一人緩緩抬起頭來。

文昌。

綺陌驚魂未定的奔過去,大叫,「公主!」

秦長歌黑絲一收,將那人飛快牽回,順手點了那人穴道,反手拋給身後侍衛,道「到處去!別讓他死掉!好好審問!」

語音未落聽得上方洞口有喧嘩之聲,似乎有人在阻攔什麼,隨即一聲悶響,一條黑影飛快的奔了過來,人還未到便一聲急喚:「皇姐!」

秦長歌挑挑眉,蕭玦來的好快。

身側掠過一陣風,蕭玦已經衝過來,一步上前攬進了塵灰滿身不住顫抖,幾日間已經瘦了一層的文昌,低聲道:「姐姐,姐姐,沒事,沒事了……」

文昌緩緩抬起無神的眼睛,從輪廓和氣息中感覺到是蕭玦,渾身一陣大顫,驀地緊緊抱住蕭玦,嚎啕大哭。

「阿玦……她要殺你……她要裝病詐你去請安然後殺你……我聽見了……」

她的手指緊緊扣在蕭玦臂上,指上青筋畢露,傾瀉的眼淚很快濕透了蕭玦黑金飛龍袍襟,她似用盡全身力氣,想將這些日子裡的驚惶害怕恐懼委屈都拚命宣洩乾淨。

蕭玦微紅了眼睛,輕輕拍著姐姐的背嵴,眼底卻有怒火和殺機熊熊燃起。

秦長歌不去打擾那相擁的姐弟,只將目光投向上林庵西北的晟寧行宮方向,露出一絲森然的笑意。

乾元五年九月十一,陰雨之夜。

秋夜的雨無聲清冷的一層層塗抹著大地,位居上林山西北的晟寧行宮的宮牆和御道在雨水浸潤下都泛出蒼青色的微光,圍繞在晟寧行宮一周栽種柏樹被帶雨的風吹打得啪啪作響,那單調的聲音,反為這寂靜的夜增添了幾分凄清。

雨中,黑暗之處,靜靜佇立著五千善督營軍士,那麼多人風吹雨淋,卻連聲咳嗽聲都不聞,遠遠看去彷彿一排石翁仲。

兩盞紅燈籠在雨幕仲飄搖而來,持燈者是兩個小宮女,後面跟著晟寧宮總管太監,時已近亥時,他是去檢查宮中各處的門戶的。

老太監的目光在宮外那數千鐵甲梭巡一圈,目中微微露出憂色,他抬頭看看天色,一點微光都沒有的雨夜,令人越發心生壓抑。

……風雨欲來啊……

這些兵,黃昏時過來,到現在不說話也不動,只將晟寧行宮包圍得死死,還不許他們去通報太后,老太監這種在宮裡打滾了多年裡的老人兒,哪裡不知道其中厲害?別說不敢通報,還得約束所有宮女太監,謹言慎行,生怕招惹了一點事兒便惹來殺身之禍。

只是……通報不通報,太后都會知道……這裡上上下下都是人,有人出不來,有人進不起……今晚註定不會善罷甘休的,瑤妃娘娘和淑妃娘娘都在呢,現在出不去,急得熱鍋螞蟻似地……

老太監嘆息著,正準備轉身,

前方突然起了騷動。

急速的馬蹄聲和車輪聲快速傳來,隱隱出現大片隊伍,最前面三十六金甲騎士,如三十六道金色旋風飛馳而至。

老太監睜大眼睛--殿下駕臨!

自從太后在此榮養,殿下從未來過,如今冒雨憊夜而至,總不會是心血來潮?

聽慣了皇族波譎雲詭腥風血雨秘史的老太監嚇得手一軟,燈籠落地破碎,迅速燃起小小的火頭,在凄冷的夜裡,生出一些詭異的熱烈。

轟然一聲,宮門開啟,幾乎沒有容許任何有任何反應,三十六金甲護衛風似的卷進來,左右一站,隨後是御林軍,將宮院宮道站得滿滿,隨即,長身玉立的西梁皇帝,快步匆匆邁步而進。

他身後跟著清瘦雍容的黃衣少年,姿態散漫神情瀟洒,眉目轉動間卻有睥睨之氣,他溫和的目色如明月一般一轉,老太監便覺得自己的全身上下連內心想法都被他看盡。

老太監膝蓋一軟,跪伏在階邊喃喃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蕭玦和秦長歌也根本沒有多看一眼,他們匆匆行過晟寧行宮的長廊,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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