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六國卷 第三十三章 爭霸

秦長歌抿抿唇,輕聲答:「謝了。」

「你……為他謝我,你為他……謝我……」蕭玦行功完畢,收回手,聽了這句先是黯然,說著說著便突然生怒,「秦長歌,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客氣這麼有禮?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客氣有禮只會讓我覺得自己很失敗?你為何不能體諒我的心境?我是你的夫君!是你曾經最親密的人,如今卻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妻子這般隔膜相待!我做錯了什麼?要忍受這些離別,落寞,和生疏,甚至也許,要永永久久的忍受下去?!」

秦長歌愕然的看著他,蕭玦說到最後自己也覺得有語病,頓時頹然,喃喃道:「對不住……我有點心緒不好……長歌,很多時候我覺得我好像剛剛走近你一點,但是轉眼間你又離遠,這種感覺讓我很不安……長歌,告訴我,是不是我以前讓你傷透了心,所以你不願再和我一起?」

秦長歌沉默的看著他,她的眼神近在咫尺而遠在天涯,交織著霧氣和悵惘,還有些蕭玦看不明白的東西,如同隔著煙霞看紅塵盡頭的蓬萊之境,煙光浩淼里,屬於凡塵外的一夢沉酣。

半晌,秦長歌慢慢道:「蕭玦,不是這樣的……只是,我有點……怕……」她語聲有些恍惚,煙雨飄搖捉摸不定,蕭玦驚異的看著她,她?秦長歌?說?怕?

怕什麼?

秦長歌緩緩蹲下,不勝疲倦的靠在他肩,低低道:「等等……再等等……蕭玦,我是為大家好……等到報了仇,一切也就不是問題了……」

深吸一口氣,蕭玦伸手攬住她,努力對她一笑,道:「好,我等。」

他豪氣干雲而又微微有點酸楚的笑,低聲而堅定的道:「反正這許多年都等了,反正最壞的感受也嘗過了,還會有什麼比這個更糟?」

他指的是當初知道睿懿確實死訊時的天崩地裂的疼痛,是的,這麼痛的痛都痛過了,還能有什麼更糟的?

就算長歌最後決定離開他,最起碼,她還活著,那便很好。

蕭玦笑得明朗,秦長歌盯著他眼睛,慢慢的,也綻開一個神色悠悠的笑容。

身後傳來輕咳的聲響,兩人齊齊轉身,見楚非歡睫毛翕動,緩緩睜開眼。

幾乎在剛睜開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落在趕來的秦長歌身上,定定的注視她半晌,嘴角勾起一抹微微的弧度。

他虛弱得不能說話,但眼神里有種感情茁壯如生機蓬勃的翠芽。

秦長歌輕輕道:「非歡,我回來了……」

只此一句,她便再也說不下去,只是微笑著,握住他微涼的手。

失而復得的慶幸與欣喜,如暗潮,緩緩漫過心岸。

蕭玦早已轉過身去,負手看著遠處的人群,楚非歡睫毛抬起,目光掠過他背影,眼底有一絲陰霾轉瞬而過,秦長歌卻只對他雲淡風輕的笑著,道:「都過去了。」

楚非歡默然,秦長歌命侍衛找來軟轎,幾人回到刺史府,秦長歌親自開方子,命人抓藥來給楚非歡調養,本來還打算守在旁邊,耐不住蕭玦和非歡連連催促,一個恨不得咆哮著趕回她,一個眼神里全是拒絕,只得回了自己屋子,抱著先前就被楚非歡迷倒一直在唿唿大睡的兒子就是一頓猛睡。

這一覺一直睡過了一整個白天和一個黑夜,第二日清晨秦長歌睜開眼,看見清晨的朝陽和昨天一樣清爽明亮的照在窗紙上,一時居然錯覺自己根本沒有睡著。

不過很快,一雙特大號漂亮眼睛的虎視眈眈,立刻讓她提起精神,伸手一捏某人的肉臉蛋,陰笑道:「你這麼無辜可愛的看著我,是不是又做了什麼壞事了?」

「我這叫無辜可愛?你這什麼眼神?」包子拚命眨眼,努力瞪大眼睛以顯示出「龍威」,悻悻道:「我是在譴責你。」

秦長歌給了他一個鄙視的表情。

包子頹喪,虧他辛苦的維持著這個姿勢已經等了很久,等著給老娘一個最鮮明的印象,結果她以為他在邀寵。

為毛彪悍的人連錯覺都這麼彪悍呢?

「請問你要譴責我什麼?」秦長歌起身,根本不把譴責當回事的指揮兒子,「去,給我把外衣拿來。」

說完突然怔了怔,低頭看著自己的清涼衣著,想起好像自己昨天睡覺時是和衣睡的吧?為什麼現在卻只剩下褻衣?

誰幫自己換過衣服了?

狐疑的瞟向包子,沒可能,這孩子哪有這麼多事。

秦長歌問兒子:「昨晚有人來過?」

包子搖頭。

「你爹來過?」

包子再搖頭,抿著嘴一言不發,臉上的表情是「你打死我我也不說。」

轉了轉眼珠,秦長歌抓過外衣一陣亂搜,突然驚道:「我衣裳夾層里的密報呢?哪裡去了!」

「什麼密報?」門帘一掀,立即探進來一張精神奕奕的俊朗臉龐,神情有些不安,「我看過了,沒有啊……」

話說到一半,覷見秦長歌臉上似笑非笑表情,立時知道這個陰毒女人又使壞了,刷的把門帘一放,消失在門外。

身後,那女人陰惻惻道:「關門!放蕭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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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飽了的秦長歌,手指頭勾著包子,神清氣爽的走出房,一眼看見外間蕭玦人模人樣的坐著看軍報。

看見秦長歌出來,他抬頭,一笑,本來很明亮的日光立即暗了暗。

秦長歌那點小小的怒火也給這亮得灼人的笑容給撲得飄了幾飄,霎那湮滅,無可奈何的嘆口氣,也不想追究豆腐被吃的事兒了,在桌邊坐下,蕭玦早已分外溫柔又殷勤的推了推桌几上的案盤,道:「睡了一天一夜,餓了吧?多吃些。」

秦長歌盯著滿桌子的東西,忍不住道:「我不是溶兒。」

旁邊蕭包子立即翻白眼,道:「你侮辱我,這本來就不是我的規格,我剛吃的比這個多多了。」

秦長歌拍了拍他鼓脹如蛙的肚子,包子立即作肚子欲炸狀。

白他一眼,隨手拈起個象眼饅頭,秦長歌喝了口白果粥,問:「非歡吃過沒?」

包子道:「吃了一點,又睡了,這就是我要譴責你的,你那晚對乾爹做什麼了?弄得他半死不活的回來?」

噗一聲秦長歌嘴裡的粥全噴到了蕭玦袖子上,蕭玦顧不得擦自己袖子,眼疾手快的先塞了塊方巾給秦長歌,轉而怒瞪包子。

包子被瞪得一縮,看皇帝爹殺氣騰騰狀,趕緊掩面假哭奔出,在迴廊處撞到那對雙胞胎,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回身探頭笑嘻嘻對蕭玦喊:

「爹,這兩個,你誇過漂亮想要她們侍候的丫頭,現在兒子我送給你,一個叫宛兒,一個叫妙兒,兒子我連她倆的封號都幫你想好了,宛嬪,妙嬪。」

「當!」

皇帝大人綉金鑲明珠的九龍荷包,惡狠狠的砸到了門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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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走了腹黑兒子,蕭玦趕緊叫兩個丫頭走路,生怕秦長歌生出一絲誤會,兩個丫頭再次眼淚汪汪被趕開,站在迴廊當中相顧茫然,不知該往哪間房侍候——嗚嗚嗚少爺不要我們,老爺也不要我們,嗚嗚嗚不是說以我們的容貌誰家少爺老爺都會一起當寶貝搶的嘛,嗚嗚嗚為什麼這家子都恨不得把我們推出去才好呢?

室內,秦長歌淺笑著慢悠悠喝粥,蕭玦不住親自給她布菜,用銀匙舀起一勺翡翠芝麻羹,笑道:「這個好,養顏,來。」便要喂她。

秦長歌掀起眼皮看了看,笑盈盈道:「原來陛下嫌棄我丑。」

蕭玦手頓了頓,苦笑著將芝麻羹送到自己口中。

刷的一聲橫空出世一隻漂亮大頭,一口將銀匙叼了去,喜滋滋道:「她丑,你也丑,你們養顏養了也不過這樣子,不如養養我的玉樹臨風一樹梨花壓海棠的英姿。」

兩個「醜男醜女」相顧苦笑,秦長歌道:「這無恥性子可不是我的。」

蕭玦立即申明:「也不是我的。」

突然想起了什麼,蕭玦若有所思:「象玉自熙那傢伙……」

秦長歌毫不動氣,笑吟吟道:「溶兒,那你就改姓玉好了,玉溶,玉容,多符合你的一樹梨花壓海棠的超群氣質。」

包子哀號一聲,立即丟下翡翠羹再次竄出,不要啊,不要和那人妖聯繫在一起……

笑鬧了幾句,蕭玦神色一肅,取過一方紙卷,攤開,六國典圖赫然其上,蕭玦用筷子指了指德州方向,道:「玉自熙已經率邊軍四十萬趕來。」

秦長歌一挑眉,笑道:「終於要開始了嗎?也好,爭霸之戰終不可免,將天下亂勢以最快速度結束在你我手中,對黎民未必不是好事。」

蕭玦的銀筷子好似長劍一般在典圖之上縱橫激蕩,尤其在北魏疆域之上風雷捭闔,「長歌,你看,北魏每年秋冬之際,必定進行邊軍換防,屆時北魏京城肅京防衛空虛,最宜趁虛而入,現在北魏政局紛亂,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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