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原子彈組裝台

瓦西里葉夫選擇在客廳里幹活,把窗帘拉上,打開電燈。首先,他要那九件該組裝的東西。

「得要一個垃圾袋。」他說。彼得羅夫斯基從廚房中拿來一隻。

「按我的話把東西遞給我,」裝配師說,「首先,雪茄盒。」

他撕開包封,拉開蓋子。盒中有兩層雪茄,上面13隻,下面12隻,每隻都在一個鋁管中。

「應該是下面一排左數第三隻。」

正是如此。他把雪茄從管中倒出來,用刀片將雪茄割開,從裡面的煙絲中抽出一隻纖細的玻璃管,一端捲曲著,帶有兩條盤著的細電線。這是一隻雷管。其餘的東西都扔進了垃圾袋。

「石膏殼。」

石膏殼有兩層。第一層幹了後,再加第二層。在兩層中間,一張灰色的像玻璃膩子似的東西擀得平平的,用塑料薄膜包起來,以免粘住;再纏到胳膊上。瓦西里葉夫將兩層巴黎石膏揭開,把空膛里的灰色粘土也剝掉,撕去塑料薄膜,將裡面的東西揉成一個球。這是半磅塑料炸藥。

李什卡先生的鞋給了他。他把兩隻後跟都切開,從一個跟里拿出一隻圓形鋼盤,直徑2英寸,厚1英寸。邊上套成又寬又平的螺紋,一面有一條深溝,可以插進一隻寬頭的螺絲刀。從另一隻鞋跟里拿出一個灰色的金屬盤,比那個平一些,寬2英寸。這是用鋰製成的。鋰是一種惰性金屬,它與釙結合時,便成為引爆器,使原子反應達到最高能量。

與其相配合的釙盤則取自那隻電動刮鬍器。它曾一度使卡萊爾·沃斯尼亞克擔驚受怕;它也是頂替在格拉斯哥丟失的那個釙盤的。這樣,還剩下五件偷運過來的部件。

從卡車排氣管里卸出的、帶有隔熱層的東西被拆開後,露出一隻鋼管,重20公斤。它的內徑2英寸,外徑4英寸,所以,管壁厚1英寸,電硬化鋼製成。一端內壁套成螺紋,另一端有鋼帽。在鋼帽的中心有一個小孔,可以將雷管插進去。

從大副羅蒙諾夫的半導體收音機里,瓦西里葉夫取出定時器。這是一隻密封的扁鋼盒,長短像一盒香煙那麼大,一面有兩隻大按鈕,一個紅的,一個黃的;另一面引出兩條花線,一個正極,一個負極。每個角上都有一個掛耳似的東西,上面有孔,以便用螺栓固定在鐵卷櫃的外面,卷櫃裡面裝炸彈。

裝配師拿起倫魁斯特先生薩博車上的滅火器,擰下底部,這個底部是準備小組切開後又重新組裝的,然後又刷上漆,蓋住接縫。從裡面取出的不是滅火泡沫,而是軟填料。最後是一個像鉛一樣的重棒,5英寸長,直徑2英寸。雖然很小,但仍有4公斤半重。瓦西里葉夫戴上厚手套操作。

「這是純鈾-235。這東西有放射性嗎?」彼得羅夫斯基問。他好奇地在一旁看著。

「對。但並不怎麼危險。人們總是認為所有的有放射性的東西都有同樣的危險。不全這樣。夜光錶是放射性的,但我們大家都戴。鈾放出阿爾法射線,不高。現在是針,這才是要命的,但只在達到臨界點時才是要命的。那只是在起爆之際,而不是現在。」

從奧斯汀車上拿來的兩隻大燈要一層接一層地剝開。瓦西里葉夫拿下玻璃燈泡、細燈絲和反光碗,剩下的只是兩個非常沉重的半球形碗狀物,每隻1英寸厚,電硬化鋼製成。每個碗邊都有法蘭圖,鑽了16個孔,以便上螺絲。合到一起後,正好構成一個圓球。

一隻碗的底部有一個直徑2英寸的圓孔,孔內有螺紋,可以將李什卡左鞋跟里的鋼圓盤擰進去。另一隻碗的底部伸出一截短管,裡面有2英寸寬的空洞,外面有法蘭圈和螺紋,可擰進卡車排氣管卸下的鋼管里。

最後一個是小孩的球,從宿營車上拿來的。瓦西里葉夫割掉那花花綠綠的膠皮,一隻金屬球在燈下閃光。

「這包著的是鉛,」他說,「裡面是鈾球——原子裂變核。以後我要把它拿出去,它也是放射性的,跟那個一樣。」

九個部件都齊備後,他感到很滿意,便開始弄鋼卷櫃。把它放躺下,提起蓋,用板條和木棒在裡面做了一個框架,像一個低低的搖籃,坐在櫃底上,又用一層厚厚的防震泡沫蓋上了。

「裝進去炸彈之後,在四邊和上面還要塞進一些。」他解釋說。

他拿起四個電池,將電極分別接到一起,用膠帶纏起來,又在卷櫃的蓋上鑽了四個小孔,在蓋里固定上電池。這時已是中午了。

「好,」他說,「咱們把它裝到一起。可是,你見過原子彈沒有?」

「沒見過。」彼得羅夫斯基聲音嘶啞地說。他是一個徒手搏鬥專家,不怕拳頭和刀槍棍棒。但瓦西里葉夫擺弄這種足以摧毀一座城鎮的玩意兒時,卻無動於衷,還顯得很快活,真使彼得羅夫斯基擔心。跟大多數人一樣,他認為原子科學是很玄妙的。

「過去,這玩意兒是很複雜的,」裝配師說,「非常大,即使是威力很小的,也得在非常複雜的實驗室里製造。現在,尖端的核武器,數百萬噸級的氫彈,體積很小。但今天的基本原子彈已經簡化到了在任何工作台上都可以組裝的程度了,當然要有必要的部件,還要懂得工藝和加點小心才行。」

「了不起。」彼得羅夫斯基說。瓦西里葉夫正在切除鈾-235外面的薄鉛皮。鉛皮像包裝紙一樣,包得嚴嚴的,用噴燈封好接縫。很容易地揭開了,裡面又是一個球,直徑5英寸,中間鑽了一個直徑2英寸的洞。

「想知道它怎麼工作嗎?」瓦西里葉夫問。

「當然了。」

「這個球是鈾,重量是15公斤半。它的量還沒有達到臨界點;鈾在它的量超過臨界點時,才發生鏈式反應。」

「什麼是『鏈式反應』?」

「它開始嘶嘶地響,不是像汽水那樣地嘶嘶響,我說的嘶嘶響是指一种放射術語,它開始進入爆炸狀態。這個球還沒有進入那個階段,你看到那邊的短棒沒有?」

「看到了。」

那是鈾棒,從滅火器中取出來的。

「那個棒正好能放進球中央的2英寸洞中。它進進球中後,它們的量就達到了臨界點。那個鋼管就像一支槍管,鈾棒就像子彈;引爆以後,塑料炸藥就把鈾棒順著管道崩進球的中心。」

「於是就轟——地炸了。」

「還不會那樣,還要一個起爆器,不然的話,鈾自己就嘶嘶地自消自滅了,放出大量的射線,但不發生爆炸。要想讓它轟地爆炸,還得用中子云去轟擊臨界鈾。這兩個圓盤——鋰的和釙的,就構成了起爆器。它們分開時,毫無害處,釙放出微弱的阿爾法射線,鋰是惰性的。啪地將它們合到一起,就發生一種奇怪的現象。它們開始反應,放出我們所需要的中子云。由於它的作用,鈾開始裂變,放出極大的能量,這就是破壞力。它只需要億萬分之一秒。這隻鋼管只能在這短暫的一瞬間起控制作用。」

「誰把起爆器扔進去呢?」彼得羅夫斯基在大難臨頭之際還在打趣地問。

瓦西里葉夫笑了。「誰也不用。兩個圓盤已經裝好了,只是分開著。我們把釙盤裝到鈾球洞的一端,鋰盤則裝到鈾棒的一端。當鈾棒像子彈一樣從鋼管射進球心時,棒端的鋰盤便一下子貼到了釙盤上。就這樣起爆。」

瓦西里葉夫用一滴高級膠水將釙盤粘到從李什卡鞋跟里取出的鋼盤上,再把鋼盤擰到一隻鋼碗的圓筒內,拿起鈾球,放入碗中,碗內壁上有四個小突,正好滑進球上的四個槽內。裝好後,鈾球便固定了位置。瓦西里葉夫掏出一隻鋼筆電筒。向鈾球中心的洞中看著。

「在那兒,」他說,「在洞底那兒等著。」

然後,他把第二個鋼碗扣上,正好合成一個圓球。又花了一個小時把16個螺絲沿著法蘭圈固定緊,使兩個半球緊緊地合成一體。

「現在裝槍管。」他說。他把塑料炸藥塞進18英寸長的鋼管里,從廚房拿來一個拖把,用拖把柄將炸藥輕輕地壓實,從鋼管底部的小孔中,彼得羅夫斯基看到塑料炸藥已經擠出來了。瓦西里葉夫又用高級膠水將鋰盤粘到鈾棒的一端,用軟手紙包住,使它在管中受震時不至於滑脫出來,再將鈾棒裝到管中,使它直抵管底的炸藥上,然後,將鋼管擰到球體上。它像一個灰色的直徑7英寸的甜瓜,一面伸出一個18英寸的手柄,也好像一枚大號的手榴彈。

「快完了,」瓦西里葉夫說,「就剩下常規炸藥的安裝了。」

他拿起雷管,把一頭的導線分開,用絕緣膠帶包起來。如果短路了,就會失效。又用兩段5安培的導線分別接到雷管的兩條線上。然後,把雷管塞進鋼管另一端的小孔里,插入塑料炸藥之中。

他像抱嬰兒一樣,小心地把炸彈放到墊著泡沫的搖籃里,又在四周和上麵包上一些泡沫,就像放進了被窩一樣,只是把兩條導線留在外面。一隻線接到電池的正極上。

第三條線從電池的負極引了出來,這樣,瓦西里葉夫每隻手上還有一條線。他把每條線露出的部分都包上膠帶。

「只是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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