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排擠

伯納德·亨明斯爵士靜靜地坐著,布賴恩·哈考特·史密斯坐在旁邊,聽著普雷斯頓彙報,直到聽他講完。

「天老爺!」普雷斯頓不說時,爵士重重地說,「歸根到底還是莫斯科。這下可虧得很,損失是巨大的。布賴恩,這兩個人還在監視嗎?」

「是的,伯納德爵士。」

「周末繼續監視,在帕拉根委員會有時間聽取我們的彙報之前,不要採取任何行動。約翰,我知道你很辛苦,但星期日晚上以前能把報告寫出來嗎?」

「能,爵士。」

「那好,星期一早上頭一件事就是把報告交給我。我要到每個委員家去通知他們在星期一上午召開緊急會議。」

瓦列里·彼得羅夫斯基被領進沃蘇沃高級別墅的客廳里,精神非常緊張。他從來沒有見過蘇共總書記,也從沒想到過會見到他。

三天來,他一直提心弔膽,坐卧不安。自從局長分配他做特殊任務的副手後,他一直被隔離在莫斯科中心的一套房間里,晝夜都有兩名九局,即克里姆林宮衛隊的人看守。很自然地,他害怕最壞的情況發生,因為,他一丁點兒也不知道,究竟他們認為他做錯了什麼事。

後來,突然來了命令,讓他穿上最好的便服,跟著衛兵來到等在外面的海鷗牌轎車旁。一路上,他一聲不吭地來到了沃蘇沃。他被帶了進去,他甚至沒認出這是座別墅。

只有在巴甫洛夫少校告訴他「總書記同志現在接見你」時,他才意識到是在哪裡。他走進客廳的門時,覺得喉嚨非常乾渴,他竭力控制自己,叮嚀自己一定要畢恭畢敬地、忠誠老實地回答總書記的任何問話。

在門內,他僵直地立正站著。坐在輪椅中的老人審視了幾分鐘,然後舉手示意讓他走過來。彼得羅夫斯基跨了四步又停下,仍然立正站著。這位蘇聯領導人講話時,往常的嚴厲語調消失了,聲音很溫和。「彼得羅夫斯基少校,你不是服裝店裡支撐衣服的模特,到燈下來,讓我看得清楚些,坐下。」

彼得羅夫斯基本獃獃的,一個年輕的少校,坐在總書記的面前,這還從來沒聽說過。他順從地坐了下來,但只搭了一個椅子邊,後背直直的,膝蓋靠攏著。

「知道我為什麼找你來嗎?」

「不知道,總書記同志。」

「我猜你不知道。有必要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會告訴你的。要執行一個任務。它的後果對於蘇聯和革命的勝利的重要性是不可估量的。如果成功了,對我國的好處也是不可估量的。但如果失敗了,對我們的損害也是災難性的。我親自挑選了你——瓦列里·阿烈克賽維奇,來完成這個使命。」

彼得羅夫斯基心潮起伏。原先那種橫禍臨頭的恐懼,完全被不可控制的喜悅所代替。很久以來,從他還是莫斯科大學的優秀碩士畢業生時,就一直想在外交部找一個理想的工作,成為第一總局一名年富力強的人物;很久以來,自從他自願報名並被挑選到地下局後,就一直想承擔重要使命。但他那漫無邊際的夢想卻從來沒有夢到過這種樣子。他終於允許自己直接看了總書記一眼。「謝謝您,總書記同志。」

「其他人會告訴你細節,」總書記繼續說,「時間很緊迫,但你已經受過了全面良好的訓練,你也會得到執行任務所需要的一切。

「我親自接見你,只有一個原因,有些事要向你交待,而且我決定親自交待。如果任務完成了——我毫不懷疑一定會成功的——你會回到這裡,得到你意想不到的提拔和榮譽。我要親自負責到這一天的到來。

「但是,如果出了什麼差錯,如果你派去的那個國家的警察或軍隊向你逼近,你必須毫不猶豫地採取措施,千萬不能被活捉,瓦列里·阿烈克賽維奇,你明白嗎?」

「明白,總書記同志。」

「被活捉了,被嚴刑拷打和審問,就會垮下去。咳——會的,現在這個時代,什麼手段都會有的,任何毅力也經不住化學藥物的作用。一旦在世界記者招待會上亮相,這一切就都將變成人間地獄。這樣所造成的後果,對於蘇聯來說,對於你的祖國來說,都會造成不可估計和不可彌補的損失。」

彼得羅夫斯基少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不會失敗的,」他說,「但是,如果一旦發生了,我決不會被活捉。」

總書記按了一下桌下的鈴,門開了,巴甫洛夫少校站在那裡。

「那就去吧,年輕人,在這所房子里,有個人會來見你。你以前可能見過他,他會告訴你是什麼任務,爾後,你要到另一個地方,再跟你詳細交待。我們不會再見面了——在你回來以前。」

兩個克格勃少校離去,門關上了。總書記出神地盯著啪啪燃燒的木樣子。多麼好的一個年輕人,他想,真可惜。

彼得羅夫斯基跟著巴甫洛夫經過兩條長走廊,來到招待所。他感到,胸膛里幾乎容不下那種無限憧憬和無比自豪的情感。

瓦列里·阿烈克賽維奇·彼得羅夫斯基是一位純粹的蘇聯戰士和愛國主義者。他的英文造詣很深,知道「為了上帝、國王和祖國而獻身」這句名言,也深知其含義。雖然他不信上帝,但祖國的領袖已委以重任。在走廊里一邊走著,一邊暗下決心,如果那個時刻到來,他就毫不畏縮地採取所應該採取的行動。

巴甫洛夫少校在一個門前站住,敲了敲便推開了門,站在一旁讓彼得羅夫斯基進去。然後,關上門便走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從桌旁的椅子上站起來,向他走來,桌上鋪滿了筆記和地圖。

「你是彼得羅夫斯基少校了。」老人笑著說,伸出手來。

這句結結巴巴的話使他很吃驚。雖然他們從沒見過面,但他認識這個面孔。在第一總局的傳說中,這個人是五大明星之一,新來的年輕人都會聽到他的故事的,他是一位值得敬佩的人,他標誌著蘇聯意識形態戰勝資本主義的巨大勝利之一。

「是的,上校同志。」

菲爾比已經熟讀了他的檔案。彼得羅夫斯基才36歲。為了像一個英國人,受了10年的訓練,曾兩次去英國,以便體驗那裡的生活,每次都有巧妙的偽裝,每次都沒有離開過大使館附近,而且兩次都沒有擔任任何工作。

這種體驗生活的旅行只是為了讓特務們熟悉他們將來要再次接觸的事物、一些簡單的事情——如何在銀行開戶頭,與其他司機擦車時如何對付,怎樣坐倫敦地鐵,不斷地熟悉和使用最新的流行土語。

菲爾比知道,他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不僅可以講一口地地道道的英語,還會使用四種地區的口音,而且對威爾士和愛爾蘭話也掌握得準確無誤。他自己開始用英語講起話來。

「坐吧,」他說,「現在我給你概括一下這個使命的大框兒,其他人會告訴你細節的。時間很短,非常短,所以,你必須儘快地記住每一件事。」

他們談著。菲爾比意識到,與自己的故鄉闊別30年之後,儘管他閱讀每一份所能得到的英國報刊雜誌,但由於缺少練習的機會,他的話都是呆板的和過了時的。而這位年輕的俄國人卻跟同齡的英國人講著一樣的話。

菲爾比花了兩個鐘頭描述叫做「曙光計畫」的概況和所涉及的事情。彼得羅夫斯基記著每個細節。他很激動,但也為這個計畫的冒險性感到吃驚。

「你將跟四個人在一起待幾天。他們會告訴你一系列的名字。地點、日期、遞送時間、接頭暗號和備用暗號。你都要記清楚。你推一要隨身攜帶的就是一本一次使用的密碼本。好吧,就這些。」

彼得羅夫斯基坐在那裡聽著,頻頻點頭。「我已經對總書記同志說了,決不會失敗的,」他說,「一定完成,按照要求和準時地完成。如果各個部分都到齊了,一定能成功。」

菲爾比站起來。「好,那我就送你回莫斯科。在你離開之前,就待在那兒。」

菲爾比走過去打內部電話。從角落裡突然傳來響亮的一聲「咕——」彼得羅夫斯基嚇了一跳。他看過去,是一個大籠子,裡面有一隻漂亮的鴿子,一條腿上打著夾板,正瞧著他們。菲爾比轉過臉,歉意地一笑。

「我管它叫『盼盼』,」他一邊向巴甫洛夫少校撥電話一邊說,「去年冬天在街上拾來的,一個翅膀和一條腿都斷了。翅膀治好了,但腿老有毛病。」

彼得羅夫斯基走過去,來到籠子跟前,用指甲撓籠柱,鴿子一拐一拐地走到那邊去了。

門開了,巴甫洛夫進來了,跟平時一樣,二句話沒說,示意彼得羅夫斯基跟他走。

「後會有期。祝你走運。」菲爾比說。

帕拉根委員會的成員們坐下來閱讀普雷斯頓的報告直到都看完為止。

「看來,」安東尼·普魯姆爵士首先發言,「我們知道了事情是什麼、地點、時間和人物,但還不知道為什麼。」

「也不知道損失有多大,」帕特里克·斯特里克蘭爵士插嘴說,「還沒有對損失做出估計。儘管一個月以來除了一份杜撰的文件以外,還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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