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圈套

13號,星期五,被人們當成不吉祥的日子,但對於普雷斯頓來說,恰恰相反。在跟蹤兩個高級職員的枯燥差事中,他第一次休息了一下。

已經監視了16天,毫無結果。兩個人都是規規矩矩的人,誰也不提防監視,就是說,誰也不去看身後有沒有盯梢的。這樣,偵察哨們的任務就顯得很容易,但也很枯燥。

住在城裡的這個人每天都在同一個時刻離開貝爾格萊維亞大街的住宅,走到海德公園路口,轉到憲章山,穿過傑姆斯公園,便來到騎兵校場。穿過校場,經過白廳,便一直走進部里。有時到外面吃午飯,有時在部里吃。晚上大都在家裡或到他的俱樂部去。

坐火車來的人住在伊登橋外面的一座漂亮小屋裡,每天坐同一趟火車來,從茶陵路口站走到部里,然後消失在裡邊。偵察哨每天晚上都給他「打更」,非常留神,一直到早上第一組來換班。兩個人誰也不幹令人懷疑的事。信檢和監聽也說明只是正常往來賬單,私人信件,平平常常的電話。都過著正人君子的社會生活。這樣,一直到2月13號。

普雷斯頓是監視的指揮,坐在科克大街地下室的無線電聯絡室里。這時突然傳來監視跟蹤理查德·彼得斯的B組的呼叫。

「喬正在叫計程車,我們在車中尾隨。」在偵察哨的語言中,目標總是「喬」,「查梅」,或者「咱朋友」。

B組下班時,普雷斯頓與組長哈里·伯金肖研究了一下。他是一個矮胖的中年人,對自己的畢生職業很精通。他能夠在倫敦的街道上、在人群中混幾個小時,而當目標企圖溜走時,他又能迅速地跟上去。

他穿著方格上衣,戴圓頂帽,拿著風衣,脖子上挎著相機,像一名普通的美國旅遊者。所有的偵察哨都有帽子、上衣和風衣,又柔軟又可翻過來用,這就成了六件。偵察員們都很重視自己的道具和多用性,使自己在幾秒鐘內就可以換裝。

「那麼,出了什麼事兒?哈里。」普雷斯頓問。

「他跟平常一樣從部里出來,我們盯上他,讓他處於『箱子』的中央,但他改變了經常的方向,走到特拉法加廣場,叫了一輛計程車。我們快下班了,急忙把情況告訴了接班的,便尾隨著計程車。

「他在貝斯沃特街的潘仔熟食店下了車,朝克蘭里卡德公園走去。走了一半,便朝一個前院一直走進去,下了通向地下室的台階。我的一個小夥子走到跟前去看,下面什麼也沒有,只有一扇通到地下室的門。他從那兒進去了乙一會兒,小夥子只好走開——喬又出來了,順著台階往上走。他轉回貝斯沃特大街,又叫了一輛計程車,回到西區,然後又按照往常的路線朝家走去。我們在花園路口把他交給了接班組。」

「他到地下室去了多長時間?」

「三四十秒鐘。」伯金肖說,「他要麼是很快地被放進去了,要麼是他自己有鑰匙。裡面沒有燈光。好像是進去取郵件或看看有沒有。」

「什麼樣的房子?」

「看起來很臟,地下室也很臟。明早這些都會寫在記事本上。我可以走了嗎?我的腳疼死了。」

整個晚上,普雷斯頓都在考慮這件事。理查德·彼得斯爵士為什麼要拜訪那樣一所房子呢?只40秒鐘?他不會去看誰,時間不夠。取郵件?或留下一個便條?他安排人監視這所房子。一小時後,有一個人坐在車裡,拿著照相機守在那裡。

周末就是周末。普雷斯頓本可以要求民事部門在周末周日去調查那所房子,但那會引起一些風波。這是額外的監視。他決定等到周一再說。

非常委員會一致同意克利洛夫教授當主席和發言人。正是他,通知巴甫洛夫少校說,非常委員會已準備好,要向總書記彙報。這時,正是周六上午。幾個小時後,四個人便接到通知,叫他們到沃蘇沃總書記的周末別墅里去彙報。

其他三個人都坐自己的車來了。巴甫洛夫少校親自給菲爾比開車。菲爾比也可以用司機葛利高利葉夫開車,這個司機是克格勃車隊的,已經給他開兩周車了。

在莫斯科的西邊,穿過烏斯潘斯卡妮橋,沿著莫斯科河岸邊,有一片後蓋起來的村莊。這裡聚集著蘇聯上層和重要人物的別墅。即使在這裡,等級也很分明。在別列德爾基諾是藝術家科學家和軍官的別墅;在朱可夫卡,是中央委員會和政治局以下人物的別墅;但是,最上層的要員們的別墅則在沃蘇沃。其他任何別墅都不能和這裡的相媲美。

最早的俄國別墅只是一座小房。但這些別墅卻是最豪華的亭台樓閣,每所都佔地數百畝,周圍都是松柏楊柳,一天24小時都有九局的警衛人員巡邏,以保證這些達官貴人的寧靜和安全。

菲爾比知道,每個政治局委員都可以有四套住宅。家庭住宅是在庫圖佐夫斯基大街,如果不下野,就可以永遠住在那裡。公家提供的避暑地是在列寧山,那裡有專門人員管理,保持清潔舒適,並裝有竊聽設備,除了招待外賓外,平時很少用。第三套就是莫斯科外樹林里的別墅。在這裡,新上來的大官們可以按照自己的口味進行設計和建築、最後是夏季避暑地,多數都是在黑海邊的克里米亞。但是,總書記很早以前就在高加索礦泉療養地的基斯洛夫德斯克修建了夏季避暑地,專門治療胃功能失調。

菲爾比從來沒有看見過總書記在沃蘇沃的別墅。冒著傍晚的冷風,海鷗轎車到達這裡時,他看到這套別墅又長又低,石塊砌成、掛瓦屋頂,跟庫圖佐夫斯基大街家裡的傢具一樣,具有樸實無華的特點。裡面溫度很高。總書記在一個寬大的客廳中接待他們全體,爐中的木拌子呼呼地燒著,使室內增加了溫暖。稍事寒暄幾句,總書記便示意克利洛夫教授講一下非常委員會的想法。

「您會明白,總書記同志,我們尋求的辦法是使英國選民的百分之十以上都倒向兩個基本觀點:一個是使他們對現存的保守黨失去信任,第二個是選舉工黨才是他們的希望和安全的歸宿。

「為了實現這個目的,我們問自己,是否有一個捷徑來統帥或接近於統帥這次選舉。經過深入考慮,我們認為,在經濟方面——失業、工廠倒閉、提高工業自動化、甚至削減公共服務——都不能達到我們所尋求的目的。

「我們認為,只有一個途徑:利用當前英國和西歐最大的、最有煽動性的、非政治經濟的辦法,就是削減核武器問題。在西方,這個問題已經成為一個席捲千百萬普通老百姓的巨大問題,是廣大人民所懼怕的問題。我們感到,正是要使這個問題成為一個主要的突破口,一個我們要全力使用的途徑。」

「那麼,你們的特殊建議是什麼呢?」總書記委婉地問。

「總書記同志,您可能知道我們在這方面的努力。我們花費了不止數百萬、甚至幾十億盧布去鼓動各種反核勢力,去煽動西歐人民,說什麼單方面裁減核武器是與他們的和平願望並行不悖的。我們的全面努力和他們的收效都是很明顯的。我們當前所尋求的、並要全力以赴去努力的就是這個。

「在下一次競選中的四個黨派中,英國工黨是惟一的要致力於單方面核裁軍的政黨。我們的觀點是丟掉二切停滯不前的想法,使用貸款、反情報、宣傳去說服搖擺不定的百分之十的英國選民,使他們相信,選舉工黨就是選舉了和平。」

等待著總書記做出反應的沉默幾乎都可以感覺出來。他終於開了口。「我們進行了八年的努力,也是你們提到的,有什麼收效嗎?」

克利洛夫教授好像被人用空對空導彈轟了一下。菲爾比看到了這位蘇聯巨頭的心情,搖了搖頭。總書記看到了他的表示,繼續說:「在這方面,我們花了八年的時間,極力動搖西歐選民們對他們政府的信任。現在,所有的單方面裁軍運動確確實實是存在的,已經不知不覺地被我們的朋友控制了,而且朝著有利於我們的方向發展。這個運動在爭取同盟軍的製造影響方面都取得了豐碩的成果。然而……」

總書記把兩隻手「啪」地一下拍到輪椅的扶手上。這位總是冷若冰霜的人物的這種突然舉動,大大地震驚了聚精會神聽著的四個人。

「連根毫毛都沒有改變。」總書記喊道。然後,他的聲音又恢複常態說:「五年前和四年前,中央委員會的、大學的和克格勃的分析研究小組的專家們都告訴我說,單方面裁軍運動是多麼強大,以至於可以制止部署巡航導彈和地對地導彈。我們相信了。我們走進了死胡同。在日內瓦,我們陷進去了。我們的宣傳說,如果我們能堅持下去,則西方政府就會向我們全力支持的『和平』示威讓步,並且會放棄部署地對地導彈和巡航導彈。然而,他們還是部署了。我們只好退下來。」

菲爾比點了點頭,顯得很謙恭。在1983年,他曾竭力在建議中指出,西方的「反戰分子」運動,儘管在龐大的示威遊行中喊聲震天,但動搖不了大選,也改變不了政府的主張。事實證明,他是對的。他想,事實正朝他指的方向發展。

「這事引起了眾怒,同志們,還沒有平靜下去。」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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