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作案高手

一個身穿灰衣服的人,打定主意在今天深夜把那套戈蘭鑽石首飾盜出來。他知道只要首飾仍在房間的保險柜里,而主人又不在家,那就篤定能弄到手。他必須先把情況搞清楚,於是,他窺視著,等待著。到了7點半,開始有動靜了。

又寬又大的美洲虎牌豪華型高級卧車,從地下停車場威風凜凜地駛出來了。在門洞口停了一下,駕車人看了看街上來往的車輛,便上了馬路,朝海德公園路口的方向馳去。

在這座堂皇住宅對面的路邊,停著一輛租來的沃爾沃貨車,方向盤後坐著吉姆·勞令斯,身著租來的灰色司機制服。他鬆了一口氣。在貝爾格萊維亞街的對面,吉姆·勞令斯終於看到了他盼望的事情:丈夫開著車,妻子坐在旁邊。他把自動檔扳到「駕駛」位置上,尾隨著那輛美洲虎牌豪華型高級卧車,從長長的停車行列中開了出來。

這是一個晴朗而寒冷的早晨。東方格林公園的上空已現出一抹魚肚白,街燈仍然亮著。從5點開始,勞令斯就在這裡監視著。雖然有幾個人從這裡走過,但並沒有人注意他。貝爾格萊維亞是倫敦西區最有錢的街區。一個人穿著司機制服,坐在貨車中,車後還放四個衣箱和一個食品筐,而且又是在這12月31號的早晨,根本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許多有錢人都在準備離開首都,到鄉間的家裡去過年。

到海德公園路口,他與「美洲虎」距離大約50碼時,一輛卡車插到他們中間。他們繼續往前行駛,到花園巷時,勞令斯有點緊張了,他知道那裡有庫茨銀行的一個分行,他擔心「美洲虎」車中的夫婦把鑽石首飾存到銀行的夜間保險庫里。

到馬博爾門時,他才鬆了一口氣。「美洲虎」沒有掉頭向南沿著花園巷奔銀行開去,卻向北一直駛向大昆博蘭街、格魯賽斯特街。看來,豐坦諾大樓九樓高級住宅的主人不打算把鑽石首飾存在銀行里,他們要麼是隨身帶到鄉下去,要麼就是此刻留在家中。而勞令斯判定,一定是留在家裡了。

他尾隨著「美洲虎」,一直跟到漢頓路,看著它駛上了血號公路,才掉轉車頭向倫敦中心開回來。顯然,正如他所希望的那樣,他們是到妻弟家——謝菲爾德大公家過年去了。大公家在北約克郡,汽車要整整跑6個小時。這樣,至少可以給他24個小時的時間,這對他是足夠的了。他毫不懷疑,自己是一定能把豐坦諾大樓那個住宅給「端」了的,因為,他畢竟是倫敦最有名的保險柜盜賊之一。

上午,他把沃爾沃貨車退給了出租公司,把制服還給了服裝出租處,把四隻空衣箱扔到櫃櫥上——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他的家在王茲沃綏區一幢茶葉倉庫改成的公寓的最上層,一套配有高級傢具的單元。這一帶是他的老家。不管他如何走運和發跡,他畢竟是一個南倫敦人,在這裡出生,在這裡長大,這裡雖然不如貝爾格萊維亞和美以費爾那樣繁華,但這裡是他的「領地」。跟那些與他類似的人一樣,他不願離開這塊安全的領地。儘管在當地的黑社會和警察局看來,他——按照黑社會中對罪犯和惡棍的稱呼——是有名的「臉兒」,然而,在這裡他總有一種踏實的安全感。

跟那些一帆風順的惡棍一樣,在這個領地中他始終保持著一副謙卑的形象,駕駛著一輛不起眼的汽車。惟一與他的外表形象不相符的是他那豪華的房間。在這個黑社會的下層之中,無論做什麼事情,他都深思熟慮,小心翼翼,不露馬腳。警方對他的反常雖然疑團叢生,但他的「卷宗」里卻非常清白,只是在十幾歲時有一小段審訊記錄。他能夠順利得手而讓人摸不透是怎麼得手的,這使他的那些小字輩信徒們佩服得五體投地,因而,他們便甘心為他當差跑腿兒。就是那些手持短槍、鎬把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家劫舍的強盜們,對他也敬畏三分。

出於需要,他必須有一個「門面」職業來掩飾贓款、臟物的來路。所有得手成功的「臉兒」都有一個合法的門面。最好的門面就是當小車司機、或開蔬菜水果店、或收購破銅爛鐵之類。這種門面職業,既掩飾了髒錢黑利,又有了空閑的時間和藏身之處;也為僱用一名打手或保嫖找到了理由。這些打手都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愣傢伙。他們也需要一種公開合法的幌子來掩蓋給人當打手的勾當。

勞令斯開了一個廢銅爛鐵破汽車收購站,這就使他有許多機會接觸設備優良的機械修配廠,接觸各種各樣的金屬、電線、電瓶液等物。他還雇了兩名彪形大漢,既可以在收購站幹活,又可以在他遇到麻煩而可能受到其他地痞流氓襲擊時當他的保鏢。

勞令斯洗了澡、颳了臉,攪拌一些咖啡衝到咖啡壺中,這是今天上午第二次喝咖啡了。他把貝利·賴斯給他提供的草圖又研究了一遍。

貝利是他的徒弟,23歲,聰明、伶俐、精幹,總有一天會成為一個不錯的甚至相當出色的竊賊。在這個黑社會中,貝利還剛剛邁進門檻,他非常願意替那些有名氣的人效勞,但在幹事時,他是決不盲目聽從那些毫無價值的瞎指揮的。24小時以前,貝利曾經穿著一家高級花店的制服,抱著一大束鮮花,來敲豐坦諾大樓九樓那套豪華住宅的房門。這身行頭使貝利輕易地通過了大廳的登記處。從大廳一過,他就記住了門廳的布局、門房的位置和通向樓梯的路線。

開門的,正是太太菲歐娜女士。她一看到鮮花,臉上就放出驚喜的光彩。這束花是以貧窮老兵救濟基金委員會的名義送來的,而菲歐娜女士恰是贊助人之一。當天晚上——1986年12月30日晚上——她正要去參加該會的慶祝舞會。勞令斯估計,即或她在舞會上向某個委員提及那束花的來歷,別人也只能認為,大概是其他委員代表委員會贈送的。

在門口,她審視著系花的標牌,叫道:「哎呀,多美啊!」帶著一口她那個階層所特有的明朗清脆的聲調,接受了鮮花。然後,貝利拿出收據本和圓珠筆。菲歐娜女士兩隻手拿不了三樣東西,便慌慌張張地回到客廳里,放下鮮花,讓貝利一個人在小小的門道里等了幾秒鐘。

貝利長著一張娃娃臉,捲曲的金黃頭髮,藍眼珠兒,羞答答的笑容,到哪兒都是討人喜歡的。他認為,在這個大都市裡,他可以贏得任何中年婦女的歡心;而他那孩子似的藍眼睛也從不放過任何一個女人。

在按門鈴之前,他就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把門的外表、門框和過道的牆都看了一遍。他在尋找微型報警器——那玩意兒並不比胡桃大——以及黑色的按鈕或開關之類,是作為關掉報警器用的。當他滿意地確認沒有後,才去按鈴。

他一個人留在過道里,便又開始在門裡面和牆上尋找報警器或開關,也沒有。當女主人出來在收據上簽字時,貝利發現了門上裝著里外保險暗鎖,這是有名的查情牌防盜鎖。

菲歐娜接過收據本和圓珠筆,準備簽字。不行,圓珠筆早就沒有油了,筆尖上僅有的一點點油也在一塊紙板上劃光了。貝利不好意思地道歉。菲歐娜女士莞爾一笑,說了聲沒關係,她的手提包中有筆,便又回到裡間去了。貝利已經發現了他要找的東西——門確實與報警系統相聯。

在開著的門軸縫裡、合頁的上邊,有一個小小的凸棒,門邊上正對著它有一個小插孔。他知道,在插孔里一定裝著一個微型開關。門關上時,凸棒就進入插孔,兩者接觸在一起。

防盜報警系統的電路接通後,一旦接觸斷離——門被打開時,微型開關就會接通報警器。貝利拿出超級膠管,向微型開關的孔里噴入一些膠,又用一個塑料和膠混合製成的小球將開關頂回去,只花了3秒鐘。再過4秒鐘,它就會變得像石頭那樣硬,微型開關就會失靈,凸棒再也不會使它發生作用了。

菲歐娜女士拿著簽好的收據出來時,發現這位可愛的年輕人正靠門邊站著,朝她歉意地笑了笑。他一邊笑著,一邊搓掉了小球沾到大拇指上的余膠。事後,貝利向勞令斯詳盡地描述了入口的布局,門房的位置,樓梯和電梯的位置,住宅的過道,門內小小門廳以及他所能看到的客廳的情況。

勞令斯一邊呷著咖啡,一邊信心十足地想道,四個小時以前,那套住宅的主人將衣箱提到走廊里,又回到窄小的門廳,打開了報警器。在通常的情況下,報警是不響的。他出了房門後將門關上,用鑰匙將保險鎖鎖定,便滿意地認為報警器已經接通,並且進入了戒備狀態。是的,正常情況下,凸棒就會與微型開關接觸,鎖上之後,報警系統電路便接通,進入警戒狀態。但是,由於凸棒與微型開關被隔離開了,至少使門上的警報系統失靈了。勞令斯自信,30分鐘之內,他一定能把鎖打開。屋內肯定還有其他機關,他要遇到一個破一個。

喝完咖啡,他伸手取下剪報簿。如同其他珠寶盜賊一樣,他密切地注視著報上的社會動態欄。這本剪報,是關於菲歐娜女士的社交活動,以及她頭一天晚上參加慶祝舞會所佩戴的那套鑽石首飾的來龍去脈的全部資料。吉姆·勞令斯邊看邊想:這是她最後一次享受這套鑽石首飾的榮耀了。

在1000英里以外的東方,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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