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追查叛徒

巴格達曼蘇爾區的安全機關大樓,反間諜局局長哈桑·拉曼尼准將坐在他的辦公室里,幾近絕望地反思著在最近的24個小時內發生的事件。

他的國家的主要軍事和軍工生產中心正在系統性地被炸彈和火箭所撕裂,但這並沒有使他擔憂。如同他在幾個星期前所預料的,這些進展只能加快預定的美軍入侵和來自底格里特的那個人的儘早倒台。

這是他所計畫的、所渴望的和私下裡所期待的事情,在1991年2月的這天中午他不知道這事不會發生。拉曼尼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但他沒有水晶球。

那天上午使他關心的是他自己的存活問題,是他能夠活下來看到薩達姆·海珊倒台的那一天的機會。

頭天黎明對庫拜這座精心偽裝、無人知道底細的核工程工廠的轟炸,把巴格達的那些權貴精英們震驚得張大了嘴巴。

兩架英國的戰鬥轟炸機離開後幾分鐘之內,倖存下來的高炮手就已經向巴格達報告了襲擊事件。聽到出事後,賈法爾·阿爾賈法爾博士跳上汽車親自趕赴現場去察看在地下工廠里的工作人員。他氣得火冒三丈,到中午時就已經悲憤地向海珊·卡米爾訴說了。整個核項目都是由卡米爾領導下的工業與軍工部主管的。

這裡是一個項目,這位小個子的科學家邊向薩達姆的女婿報告邊尖叫著,在十年期內總共500億美元的軍費中,光是這個項目就已經花去了80億美元,而且在項目成功的關頭被摧毀了。難道國家不能向他的工作人員提供保護嗎?

這位伊拉克物理學家也許身高只有5英尺多一點點,長得像一隻蚊子,但論及影響,他還是相當有威信的。

受到了責備的海珊·卡米爾已經向他的岳父報告了。這下子岳父大人成了出氣筒。但這件事驚動了巴格達的高層統治集團。

在沙漠底下的科技人員不但幸免於難,而且逃了出來,因為那座工廠還建有一條狹窄的地道通到半英里之外的沙漠底下,出口處是一個裝著螺旋型扶梯的圓形豎井。工作人員就是由這條通道逃出來的,但那些沉重的機器設備是無法通過這條地道和豎井搬運出來的。

主升降機和貨物升降機構從地面到20英尺深處已經變形報廢了。修復將需要幾個星期——哈桑·拉曼尼懷疑伊拉克已經沒有幾個星期了。

假如那就是事情的結束的話,那麼他倒能夠鬆一口氣了,因為自從空襲前在總統府的那次會議上,當薩達姆揭開了「他的」那件設備的存在時起,他一直憂心忡忡。

現在使拉曼尼擔憂的是他的國家領導人的憤怒。前一天剛過中午,副總統伊扎特·易卜拉欣就把他召喚過去了,而且反間局頭頭從來沒見過薩達姆的這位親信會處於這麼一種狀態。易卜拉欣已經告訴他說,熱依斯也一樣憤怒,而且在這種情況下,通常是要流血的。只有這樣才能使來自底格里特的那個人息怒。副總統已經解釋說期待著他——拉曼尼會得出結果,而且要快。「你心裡有什麼確切的結果呀?」他已經這麼問過了易卜拉欣。「去找出來,」易卜拉欣曾這麼向拉曼尼喊道,「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拉曼尼已經與陸軍中的朋友們聯絡過了。他們也已經與高炮手們談過了。交上來的報告堅持認為:英國人的襲擊是由兩架飛機乾的。上空另有兩架;但他們假定那是在空中掩護的戰鬥機;它們肯定沒有投下任何炸彈。

除了陸軍,拉曼尼還與空軍的作戰計畫員談過了。他們(其中有幾個接受過西方培訓)的意見是,對於具有重要軍事意義的目標決不會只派兩架飛機來襲擊。不可能。

這樣的話,拉曼尼思考著,如果英國人認為廢車場不是廢舊金屬堆場,那麼他們認為它是什麼呢?答案也許就在那兩個被擊落的機組人員那裡。從他個人來說,他願意親自參加審問,深信只要用上一定劑量的幻覺劑,他就可以使他們在幾個小時內開口說話,而且說出來的是真話。

陸軍已經證實,他們已在空襲後三小時之內在沙漠里捕獲了那名飛行員和領航員,其中一人因為摔破了腳踝走起路來一拐一拐地。不幸的是,秘密警察已以極快的速度出現並帶走了那兩名飛行員。誰也沒去與秘密警察爭論。所以那兩個英國人現在落入了奧馬爾·卡蒂布的手裡,願安拉對他們仁慈。

失去了可從飛行員們那裡摸到情報的機會之後,拉曼尼明白他不得不從其他途徑去挖掘。問題在於是什麼情報?惟一能滿足熱依斯的情報是他所需要的情報。那麼他需要什麼情報呢?嗯,應該是一個陰謀。那麼他就會有一個陰謀。關鍵將會是那台發報機。

他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給莫森·澤伊德少校。他的這位部下是負責信號情報科的頭頭,肩負著截取無線電台發報的任務。該是他們再次談一談的時候了。

在巴格達以西20英里處有一座叫阿布格雷布的小鎮。這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地方,而且雖然很少提到,但伊拉克全國上下都知道這個名字。因為在阿布格雷布有那麼一座大監獄,在裡面所審問和關押的差不多全是政治犯。正因為如此,管理人員不是屬於全國監獄系統,而是屬於秘密警察。

大約就在哈桑·拉曼尼打電話給他的信號情報專家之時,一輛長車身的黑色梅塞德斯轎車開到了這座監獄的雙道木門前面。兩名警衛認出車內的乘客之後,趕緊跑向大門把它們打開。還算及時;車裡的那個人會對因工作疏忽而使他耽擱一分鐘的人使出殘忍的手段來。

汽車駛進去,大門關上了。轎車后座的那個人對於警衛的努力既沒有點頭也沒有以手勢做出表示。

在主辦公樓的台階前,轎車停下了,另,名警衛跑過來拉開了後車門。奧馬爾·卡蒂布准將下了車,由於穿著裁剪得體的軍服而顯得很精幹,他信步走上了台階。一路上所有的門為他匆忙地打開了。一名初級軍官,他的副官,提著他的公文箱。

卡蒂布的辦公室在五樓也就是頂樓。他乘電梯上去了。當辦公室里只剩下他一個人時,他要了土耳其咖啡並開始閱讀報告。這是今天剛剛送來的報告,是從關在地下室里的俘虜那裡發掘出來的情報。

透過他的表象,奧馬爾·卡蒂布的內心與在巴格達城裡的那位同事拉曼尼一樣焦慮——那個人是他所極端厭惡的,當然,對方對他也是懷有同樣的感情的。

拉曼尼受過部分英語教育因而掌握了這門語言,且具有大都市人的風度,這就天生要受到猜疑。與拉曼尼相反,卡蒂布出身於底格里特——這是他能夠得到信任的基本優勢。只要他能把熱依斯布置給他的任務完成好,只要源源不斷地用陰謀者的供詞去安慰那位永不滿足的偏執狂,他就是安全的。

但剛剛過去的24個小時是一段狂亂的時段。頭一天他也接到了一個電話,那是由熱依斯的女婿海珊·卡米爾打來的。如同易卜拉欣對拉曼尼那樣,卡米爾向他闡明了熱依斯對庫拜遭受轟炸的萬丈怒火併要求得到調查結果。

與拉曼尼不同,卡蒂布手裡握有英國的飛行員。一方面,這是一個優勢,另一方面,這也是一個陷阱。熱依斯需要很快知道,那些飛行員在開始執行任務前被告知了什麼,需要知道多國部隊對庫拜的了解程度,以及他們是如何獲悉的。

現在要由他——卡蒂布,把這個情報搞出來。他手下的人員已對飛行員們審訊了15個小時,是自頭天晚上7點當他們被押解到阿布格雷布時起。

從他的窗戶傳進來下面院子里的一聲嗤嗤聲、一聲棍棒重擊聲和一次鞭子抽打聲。卡蒂布的眉頭迷惑地皺了起來,接著他想起來了,於是他的眉頭舒展了。

在他窗下的那個內院里,一個伊拉克人被吊在一條十字木架上,他的手腕被綁在木架上,腳尖離地只有4英寸。旁邊有一隻大水罐,裡面盛滿了鹽水,原先是清澈的,現在已是深紅色了。

經過院子的每一名衛兵和戰士必須按照命令停下來,從水罐里提起兩根藤條中的一根,向吊著的那個人的頸部至膝部之間的後背抽上一鞭。附近遮篷下面有一名下士在計數。

那個愚蠢的傢伙是市場里的一名攤販,他被旁人聽到在說總統是婊子的兒子。他現正在接受學習,雖然稍微晚了一些,學習公民們應該在任何時候都對熱依斯表示尊敬的課程。

有意思的是他仍活著。這說明了某些勞動者所具有的耐力。那小販已經經受了500多下鞭打,這個記錄已經很不錯了。在1000下之前他會死去的,沒人能夠承受1000下,但能夠堅持到現在也是夠棒的了。另一件有意思的事是,那人還受到了他的10歲的兒子的譴責。奧馬爾·卡蒂布喝了一口咖啡,旋開自來水金筆的筆套,開始伏案工作。

半個小時以後,他的門上響起了一聲輕輕的敲門聲。

「進來!」他叫道,並抬起頭來,露出了期待的目光。他需要好消息,而且只有一個人可以未經門外那名副官的宣告而直接敲門。

進來的那個人身材粗壯,即使他的母親也很難把他說成是英俊的。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