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早上6點至下午4點。

西柏林的莫阿比特監獄分成兩個部分。比較老的部分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前建成的。但在60年代和70年代初期,正當巴德爾——邁因霍夫一幫人在德國掀起了恐怖的浪潮,監獄擴建了一個新的部分,設置了超現代化的保安系統,最堅固的鋼筋水泥結構、電視掃描裝置以及電子控制門和格柵。

戴維·拉扎雷夫和列夫·米什金被分別關在樓上的囚室里。1983年4月3日(星期日)上午6點鐘,典獄長把他倆喚醒了。

「你們獲釋了。」他唐突地對他們說道,「你們在今天上午要乘飛機到以色列去。預定在8點鐘起飛,準備好出發。我們在7點半鐘動身到機場去。」

10分鐘之後,英國佔領區的軍事指揮官便給市長打電話。

「我極為遺憾,市長先生。」他對那位西柏林市長說道,「從特格爾的民用機場起飛是辦不到的。第一,根據我們兩國政府之間的協議,將由英國皇家空軍派出一架飛機。而在我們自己的加托機場上,適用於我們自己飛機的加油和保養設施要好得多。第二,我們在儘力避免由新聞界人士蜂擁而人所引起的混亂狀況,而我們在加托就能夠輕而易舉地防止造成混亂,在特格爾機場,你們就很難做到這一點。」

那位市長在私下裡感到有些如釋重負。如果英國人把整個這件事接過手去的話,一旦有個三長兩短,那將是他們的責任。地區性選舉即將來臨,柏林是包括在內的。

「那麼,將軍,你們想要我們幹什麼呢?」他問道。

「倫敦已請我向你建議,讓這兩個傢伙在莫阿比特監獄中登上一輛密閉的鐵皮篷車直奔加托。你們的夥計在進入鐵絲網界欄之後偷偷把他們交到我們手裡,當然,我們會為他們簽字的。」

新聞記者們鬱鬱寡歡。自從波恩在前一天傍晚宣布將在8點鐘釋放囚徒以來,有400多位新聞記者和攝影記者已聚集在莫阿比特監獄的外面。他們拚命想拍攝那兩個人動身前往機場的照片。其餘一群新聞記者正駐紮在特格爾的民用機場,在候機大樓高聳的瞭望台上為他們的遠距離攝影機搶佔有利的地位。他們全都註定要受挫。

位於加托的英國基地是有其優越性的,它位於寬闊的哈弗爾河的西岸,緊靠置城市於重圍之中的共產黨東德的邊界,是西柏林界欄範圍內最靠近邊沿而又與世隔絕的一個地方。

在黎明前的幾個小時中,基地內就產生動靜。在3點到4點之間,一架皇家空軍的HS-125型噴氣式專機從英國飛抵機場,空軍的人把它稱為「教員」。機上裝了遠程油箱,這樣可使它加大航程,從柏林經慕尼黑、威尼斯和雅典飛抵特拉維夫是綽綽有餘的,無需進入共產黨國家的領空。「教員」號飛機的巡航速度每小時可達500英里,有四個多小時便可飛完2200英里的路程。

「教員」號在著陸之後就被拖到一個僻靜的機庫,飛機在那兒經過了維修保養,並加了油。

新聞記者們都全神貫注地盯著莫阿比特的監獄和特格爾的機場,以致誰也沒有注意到,一架雅緻的黑色SR-71型飛機在7點零3分整掠過城市遠郊東德和西柏林之間的邊界,並降落在加托的主跑道上。這架飛機也很快被拖進了一間空著的機庫之中,一隊從滕珀爾霍夫來的美國空軍機械師急匆匆地關上了大門以防有人窺探,並立即在飛機上干起活來。SR-71型飛機已完成了它的使命。如釋重負的奧沙利文上校終於看到自己是置身於他的同胞之中,下一個目的地便是他親愛的美利堅合眾國。

他的乘客離開了機庫,受到一位年輕的空軍少校的歡迎,那位少校駕著一輛英吉普在等候他。

「芒羅先生嗎?」

「是的。」芒羅掏出他的身份證,那位空軍軍官仔細察看著。

「軍官食堂中有兩位先生在等著見你,先生。」

那兩位先生如果受到盤問的話,也許會表明自己是隸屬於國防部的低級公務人員。但他倆誰都不願意承認的是,他們在一所非常隱蔽的實驗所中從事試驗工作,實驗室一旦做出研究成果的話,那項成果立即會被列為絕密等級。

兩個人衣冠楚楚,手裡提著公文包。一個人戴著無框眼鏡,並具有醫學方面的資格,不然的話,在他和希波克拉底的行當分手之前,他是有這種資格的。另一位是他的助手,以前是一位男護士。

「你有我所要的那種器具嗎?」芒羅開門見山地說道。

那位資歷較深的人打開了他的公文包,從中取出一隻並不比雪茄煙盒子大的扁盒子作為回答。他打開盒子,讓芒羅看了放在裡面一層棉花墊上的東西。

「10個小時,」他說道,「不能再長了。」

「那是很勉強的,」芒羅說道,「很勉強的。」

上午陽光燦爛,時間是7點半鐘。

海防總隊的「獵人」號飛機,仍然在「弗雷亞」號油輪上方高達匕英尺的空中連續不斷地盤旋著。除了監視油輪之外,它的任務之中還包括監視前一天中午的油膜。大面積的油層還在水面緩慢地浮動,仍然超出清洗劑噴洒船的工作範圍,因為情況不允許噴洒船駛入「弗雷亞」號周圍的水域。

在排放原油之後,油膜順著流速為一節的潮水朝油輪的東北方向慢慢地朝荷蘭的北部海岸漂去。但在晚上,油層就停止了漂動,潮水已轉為退落,微風在幾個地方已改變了風向。到了黎明前,油膜又返回來了,直至流經「弗雷亞」號而恰恰滯留在油輪以南的水面上,離荷蘭和比利時一側有2海里遠。

所有的拖駁和消防船都滿載濃縮乳化劑,從沃倫泉實驗所借來的科學家們在這些船上祈求,海面上會保持風平浪靜直至他們可以投入作業。風向的突然改變,氣候的惡化,都可能使大面積的油膜破裂,而被風暴吹向歐洲大陸或是英國的海灘。

英國和歐洲大陸的氣象工作者,都帶著驚恐不安的心情注視著一股冷風正從丹麥海峽向這兒逼近,挾帶而來的冷空氣即將驅散那股不合時宜的熱浪,很可能會造成風雨交加的局面。歷時24小時的一場風暴將在平靜的海面上激起怒濤,而使油膜變得無法控制。生態學者祈求,即將降臨的寒潮將只不過在海面上形成濃霧而已。

在「弗雷亞」號船上,當指針逐分逐秒地移向8點鐘時,人的神經變得愈加緊張起來。安德魯·德雷克由兩位隨身帶著衝鋒槍的人扶持著,以防再次受到那位挪威船長的襲擊,他已允許拉森船長使用他自己的急救藥箱醫治手上的傷痛。船長疼得臉色發白,他已儘力從腫脹的手掌皮肉中取出了像玻璃和塑料碎片一類的東西,然後把手包紮了起來,並用一條粗陋的懸帶套在脖子上把手吊起來。斯沃博達從船艙的另一端望著他,他額頭上有一塊不大的橡皮膏蓋住了傷口。

「你是一位勇敢的人,索爾·拉森,我對你會說那樣的話。」他說道,「但情況依然如故。我仍然能用船上的油泵把這艘油輪上的所有石油排光。臨到放油的中途,那兒海面上的海軍將會對它開炮而了結這件事情。如果德國人再次食言的話,我在9點鐘就採取那樣的行動。」

正是7點半鐘的時候,莫阿比特監獄外面嚴陣以待的新聞記者有了報償。克萊恩·莫阿比特大街上的雙扇門第一次啟開了,露出一輛兩側沒有門窗的鐵皮篷車。攝影記者從馬路對面的窗戶那兒拍攝了所能拍到的照片,但照片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成群結隊的汽車開動了起來,不管那輛篷車駛往何處,他們都將緊隨不舍。

在此同時,外場實況轉播小組轉動著他們的攝影機,無線電播音員們慷慨激昂地對著話筒喋喋不休。即令當他們開始播音時,他們的話語被徑直發回他們各自的首都,其中包括英國廣播公司播音員的首都。他的聲音在「弗雷亞」號的接待艙中發出了迴響。安德魯·德雷克坐在那兒收聽無線電廣播,而這一切就是他一手挑起來的。

「他們上路了。」他帶著滿意的神情說道,「現在不用等候多長時間了。該去告訴他們如何在特拉維夫接待那兩個人的最後細節問題。」

他動身前往駕駛台。有兩個人留下來看守「弗雷亞」號的船長。船長頹然倒在桌子旁的椅子上,衰竭的大腦在掙扎著忍受手傷流血不止而引起的陣陣劇痛。

那輛鐵皮篷車由摩托車警衛為前導,一路響著警報器飛速穿過了加托英國基地高達12英尺的鋼絲網大門。當第一輛擠滿新聞記者的汽車試圖緊跟著穿過門去時,欄杆便很快放了下來。那輛汽車戛然而停,輪胎髮出吱吱的叫聲。雙扇柵門也關上了。不一會兒,一大群憤憤不平的新聞記者和攝影記者在鋼絲網跟前嚷嚷著要求人內。

加托不僅設有一個空軍基地,那兒還有一支陸軍部隊,司令官是一位陸軍准將。門崗是從憲兵隊派來的,四位彪形大漢頭戴紅色的大蓋帽,帽檐一直壓到鼻樑,完全無動於衷,漠然處之。

「你們不能這樣干!」一位《明鏡》周刊派來的攝影記者怒不可遏,大聲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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