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正當高級官員和特工人員在華盛頓和莫斯科匆匆投入一連串的活動時,那艘破舊的「薩那德里亞」號貨輪在緩慢而吃力地朝東北方向往達達尼爾海峽和伊斯坦布爾駛去。

第二天,德雷克看著加利波利光禿禿的褐色丘陵被拋到了身後。把土耳其的歐、亞部分分開的海域逐漸開闊起來而成了馬爾馬拉海,塞諾斯船長對這兒的海道就像對希俄斯島上自己家的後院一樣了如指掌,他正在親自掌舵。

兩艘蘇聯的巡洋艦從他們身旁駛過,正從塞瓦斯托波爾駛向地中海去尾隨美國第六艦隊的軍事演習。恰在日落之後,伊斯坦布爾閃爍的燈光和橫跨博斯普魯斯海峽的加拉塔大橋已映入了眼帘。「薩那德里亞」號拋錨宿夜,在第二天早晨進入了伊斯坦布爾港。

正當船上運的叉車在卸貨的時候,安德魯·德雷克從塞諾斯船長那兒拿到了自己的護照,並溜上了岸。他在伊斯坦布爾的市中心一個約定的地方遇到米羅斯拉夫·卡明斯基,接過了一大包羊皮外套、翻毛皮外套和上衣。當他回到船上時,塞諾斯船長皺起了一邊的眉頭。

「你想使你那位女朋友穿得暖乎乎的是嗎?」他問道。

德雷克搖搖頭,並微笑了起來。「船員對我說,半數的海員都帶這些東西到敖德薩的岸上去。」他說道,「我想,自己最好也帶點東西。」

那位希臘船長並不感到驚奇。他知道,自己的船員中有好些人會帶著這樣的東西回到船上來,在敖德薩的黑市上能把時髦的外套和斜紋工裝褲賣給那些靠投機買賣混日子的人,價格要比買價高出四倍。

30小時之後,「薩那德里亞」號駛離了博斯普魯斯海峽,把金角灣拋到了船尾之後,載運著拖拉機朝北駛向保加利亞,一路上發出嘎嘎的聲響。

基德爾郡位於都柏林的正西方,郡內的克拉是愛爾蘭賽馬的中心場所,而塞爾布里奇是一座寂靜的集市場鎮。在塞爾布里奇的郊區矗立著卡斯爾唐大廈,這是國內規模最大、陳設最豪華的帕拉第奧式貴族私邸。根據美國和蘇聯大使所達成的協議,愛爾蘭政府提議裁軍會議的會址設在卡斯爾唐大廈。

由油漆工、泥水匠、電工和園藝工組成的大隊人馬,夜以繼日地忙碌了一個星期,對兩個即將用作會議室的房間作了最後的修飾加工,儘管誰也不知道召開第二次會議的原因。

光是大廈主樓的正面便有142英尺寬,每個角落都有這頂的圓柱式走廊通向另外的房屋。在這些廊房中,有一幢是廚房和僱員的住房,美國的保安人員將在這兒住宿,另一幢廊房用作馬廄,馬廄上方的住房更多,俄國的保鏢們將住在這兒。

大廈的主樓將作為會議中心和隨從外交官員的住宅,樓上有許多供賓客用的房間和套間可供他們居住。只有兩位首席談判代表和他們的高級助手才每晚都返回他們各自的使館,因為使館中配備了分別與華盛頓和莫斯科進行密碼通訊的設備。

這一次,除了有關附屬性會議的問題之外,將不必偷偷摸摸行事。兩位外交部長——戴維·勞倫斯和德米特里·賴可夫在舉世矚目之下抵達了都柏林,並受到愛爾蘭總統和總理的歡迎。電視如同往常那樣轉播了握手和舉杯祝酒的鏡頭,在此之後,他們便分成兩個車隊奔赴卡斯爾唐。

10月8日中午,兩位政治家和他們的20位顧問走進了無比寬敞的長廳。廳的進深達140英尺,按龐貝式樣用威奇伍德瓷器進行裝飾。油光閃亮的喬治式會議桌佔據了大廳中央的大部分地方,代表團的成員分坐兩旁。每位外交部長的兩側都是國防、武器系統、核技術、內空間和裝甲戰方面的專家。

兩位政治家都知道,他們在那兒出席會議的開幕式不過是形式而已。在會議開幕並就議程問題達成協議之後,各自都將飛返回國,讓代表團的團長主持會談。蘇聯方面是伊凡·伊·索科洛夫教授,美國方面是前助理國防長埃德溫·傑·坎貝爾。

這一層樓上的其餘房間由速記員、打字員和研究人員佔用。

在這一層下面的底層樓,是卡斯爾唐大廈的大餐廳。窗帘都拉上了以擋住秋季照射在大廈東南面的陽光。出席附屬性會議的代表們悄悄地魚貫而人,各就各位。他們大多是工程技術人員,都是糧食、石油、計算機和工業設備方面的專家。

在樓上,德米特里·賴可夫和戴維·勞倫斯分別對著面對面就座的代表團致了簡短的歡迎詞,並對會議將成功地減輕危機四伏、驚恐不安的世界所面臨的問題而表示抱有希望和信心。隨後他們便散會用午餐。

午餐之後,索科洛夫教授在賴可夫返回莫斯科之前與他私下裡作了磋商。

「你知道我們的處境,教授同志,」賴可夫說道,「坦率地說,我們的處境並不好。美國人將儘力撈到所能撈到的一切。你的任務是要在談判過程中步步為營,為使我們的讓步減到最低限度而奮鬥。但我們必須得到糧食。然而,有關駐紮東歐的軍備水平和部署方式的每一個讓步都必須向莫斯科彙報。這是因為政治局堅持要參與在敏感的領域表示贊同或是拒絕。」

他避而不說的是,敏感領域是那些也許會阻礙蘇聯在將來向西歐發動進攻的問題,或者是馬克西姆·魯丁的政治生涯發發可危的問題。

在卡斯爾唐大廈相反方向一側的另一個客廳中,戴維·勞倫斯正在與埃德溫·傑·坎貝爾協商。這個房間,就像賴可夫的那個房間一樣,已由自己的電子專家對可能的竊聽裝置進行了檢測。

「那都看你的了,埃德溫,這一次不像是日內瓦。蘇聯的問題將不允許無止境地拖延、休會和接連幾個星期向莫斯科請示彙報。我估計,他們不得不在六個月以內與我們達成一項協議。要麼是那樣,要麼他們得不到糧食。

「另一方面,索科洛夫將始終寸步不讓。我們知道,有關軍務問題上的每一個讓步都將向莫斯科彙報,但莫斯科將不得不很快決定是行還是不行,否則的話,時間就喪失了。

「最後一點,我們知道,對馬克西姆·魯丁不能逼得太甚。如果他被逼得太厲害的話,他會倒台的。但如果他搞不到小麥,他也可能會倒台的,訣竅在於保持平衡,既要獲得最大限度的讓步,又要不致在政治局中引起反叛。」

坎貝爾取下他的眼鏡,捏著自己的鼻樑。他已花了四年的時間奔波於華盛頓和日內瓦之間,從事至今尚是一無所獲的限制戰略武器會談,他對於與俄國人在談判桌上打交道可不是初出茅廬。

「見鬼,戴維,那聽起來很好。但你知道,他們是怎麼也不露一下他們自己內部的處境的;要是了解對他們可以逼到什麼程度以及到什麼地方就適可而止的話,那將是大有幫助的。」

戴維·勞倫斯打開了他的公文包,取出一疊文件。他把文件遞給了坎貝爾。

「這些是什麼東西?」坎貝爾問道。

勞倫斯小心翼翼地斟酌著自己的字句。

「11天以前,在莫斯科舉行的政治局全體會議授權馬克西姆·魯丁和德米特里·賴可夫開始舉行這些談判,但投票結果只不過是7比6。政治局中持有不同意見的一派希望使會談流產而搞垮魯丁。在獲得同意之後,政治局對索科洛夫教授可以做出些什麼樣的讓步,以及政治局將是否允許魯丁批准,都做了明文規定。超過所規定的界限,魯丁就可能被推翻。如果那個情況發生的話,我們將會遇到糟糕的問題,甚至很糟糕的問題。」

「這是些什麼樣的文件?」坎貝爾問道,雙手握著那一疊文件。

「文件是在昨天晚上從倫敦轉過來的,」勞倫斯說道,「是那次政治局會議的逐字記錄稿。」

坎貝爾驚異地望著那些文件。

「天哪,」他輕聲說道,「我們可以像發號施令一般地提出我們自己的條件?」

「不完全是這樣,」勞倫斯糾正他的話說道,「我們可以要求政治局中的穩健派做出儘可能的最大限度讓步。如果堅持超出這個範圍的要求,我們就可能要吃虧。」

兩天之後,英國首相和她的外交大臣對華盛頓作了一次訪問,這次訪問被新聞界說成是非正式的。從表面上來看,英國的第一位女首相將在說英語民族聯合會的一次主要集會上發表講話,並藉此機會對美國總統進行一次禮節性的拜訪。

但禮節性拜訪的關鍵,是由比爾·馬修斯總統在橢圓形辦公室中,就卡斯爾唐會議充滿希望的開始階段的情況,向英國客人作詳盡的介紹。總統的安全事務特別顧問斯坦尼斯拉夫·波克爾威斯基和國務卿戴維·勞倫斯分坐在兩旁。馬修斯總統報告說:雙方異乎尋常地欣然同意了議事日程,在兩個小組之間至少已規定了將來供討論的三個主要領域,來自蘇聯方面的阻力減到了最低限度,蘇聯通常對每一個句號和邁號都要設置障礙。

馬修斯總統表示希望,經過多年的挫折之後,全面限制從波羅的海到愛琴海鐵幕沿線的軍備水平和部隊部署,很可能會在卡斯爾唐得以實現。

臨到兩位政府首腦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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