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百日行動 第十七章

無論從比法邊境哪一側偷運非法物資過境,都不太困難;即便車上裝的是黑市武器。

在法國潘尼沿海和盧森堡附近的隆維交匯路口之間,橫亘著一段漫無規則的比法邊境。這段國境線的東南角,絕大部分設置在林深草密的鄉間獵場上。就在這兒,在那茂密的樹林深處,數十條的道路和小徑橫越邊境,其中相當一部分根本無人把守。

比法兩國政府為了對這些道路實行某種程度的控制,都採用了一種叫做「飛行關卡」的方法。就是由一些邊防官員隨意選擇一條無人守衛的道路,臨時趕去設置關卡。一般說來,在那些設有固定邊防哨卡的大路上,穿越邊境的車輛每10輛中只會檢查一輛;而在那些無人把守的道路上,如果恰巧這一天哪一側設起了「飛行關卡」,那麼所有過往車輛都得一律檢查。一個人要是想開著車躲開檢查越境,可以在這兩種方法中做出自己的選擇。

這三種方法是選擇一條肯定沒有設置「飛行關卡」的偏僻小路,直接駛過國境。這是那些走私法國香按酒的販子們特別喜歡採取的一種偷運物資過境的方法。他們覺得,如果這種給人帶來無限歡樂的飲料進入比利時要被抽上一筆重稅,那可是一件令人沮喪的事兒,作為一個酒吧掌柜,馬克是熟知這類被人稱之為「香擯道」的偏僻小路的。

從比利時古老的要塞城鎮那慕爾出發,沿默茲河南行,首先到達的是迪南特。從這裡,公路幾乎是一直向南延伸去,通到邊境那一側的法國城鎮吉維特。沿著這條公路,有一塊窄而長的法國領土伸進了比利時境內,三面被比利時國土包圍著。這也是一片森林獵場,四周散布著數十條橫跨邊境兩側的道路和小徑。從迪南特到吉維特的大路,在國境線上設有固定關卡——比利時、法國各一個。兩個關卡隔開約有400碼,遙遙相望。

黎明前不久,馬克取出地圖,對香農和朗加拉蒂簡要講解了一番應該如何行動才能順利地偷越邊境。當他倆都已確實明白具體方案後,兩輛車一前一後出發了。馬克開著他那輛比利時貨車在前,香農和朗加拉蒂在他車後相距約200碼,跟隨前進。

從迪南特向南,公路質量很好。沿途村莊一個個首尾銜接,幾乎連成一片。此刻這些村莊都沉睡在黎明前朦朧的夜色中。在迪南特南面60公里處,馬克的車駛上了一條拐向右邊的窄路。就在這兒,他們與默茲河分了手,沿著狹窄的小路向前開了4公里半。這是一片高低起伏不大的丘陵地帶,四周滿是樹林,路面上鋪著厚厚一層暮春的落葉。這條小路的走向與邊境平行,通向獵場深處。弗拉明克沒吭聲便把車向左拐去,駛向國境線。又開了三四百碼後,他在路邊停下車,跳出駕駛室,向後邊香農他們這輛車走來。

「馬上就行動,」他說,「在這兒不能待得太久,別人一看就明白我這輛掛著奧斯坦德牌照的車子究竟打算上哪兒去。」

他朝前指了指又說:「國境線距此還有整整1公里半,我假裝換輪胎,給你們20分鐘時間去摸清情況。要是20分鐘後你們還沒有回來,我就把車先開回迪南特,然後我們還是在那家咖啡館會面。」

朗加拉蒂點點頭,一腳踩下離合器向前開去。他們的行動方案是這樣的:假如朗加拉蒂這輛車在前方遇上了比利時或法國邊防人員設置的「飛行關卡」,那麼就停車接受檢查。由於他們開的是輛空車,所以肯定能順利通過。然後,他們向南駛上通往吉維特的公路,再掉過頭向北穿過邊境上的固定邊防關卡回到迪南特。倘若他們在前方沒有發現「飛行關卡」,那就在20分鐘內趕回來告訴弗拉明克迅速通過邊境。

車行1公里半後,香農和朗加拉蒂看見了前面的比利時邊防崗亭。路兩側各有一個混凝土底座的鋼技,右邊那個鋼柱旁有一個小小的木頭亭子,四周都是玻璃窗戶。設置「飛行關卡」的邊防人員,就是在這個小亭子里檢查司機們從窗口遞進的證件。每逢設置起「飛行關卡」時,兩根鋼柱間便會架起一根紅白條紋的橫杆攔住小路。但此時他們在這兒啥也沒見到。

朗加拉蒂慢慢地開著車通過了國境線。香農探出頭來看看崗亭,裡面沒有半個人影。前面法國那一側的地形要複雜得多。他們在小山坡上繞來繞去,行駛了約500米後,身後的比利時崗亭已經看不見了,這兒便是法國國境線。與比利時那一側不同,這裡既無崗亭,又無鋼柱,只在路的左側辟有一處場地,供設置「飛行關卡」的法國邊防人員停車之用。停車場上空空如也。他倆繼續向前行駛了5分鐘,香農做手勢讓朗加拉蒂又開過兩個彎道,四周還是杳無人跡。這時東方晨曦微露,一線曙光透過樹葉射進森林。

「掉過車頭,」香農急促地說,「快!」

朗加拉蒂把著方向盤迅速來了個180度的大轉彎,汽車猶如離弦之箭,飛向比利時境內。現在是分秒必爭的時候了。他們疾駛過法國國境線上的法國停車場,比利時的崗亭,以及剩下的1500米路程,看見了馬克那輛正在等候的貨車。朗加拉蒂閃了閃車燈,兩短一長。馬克隨即發動馬達,一秒鐘後與他們擦車而過,沖向法國境內。

讓·巴普蒂斯特這時不慌不忙地掉過車頭,慢慢地跟了上去。馬克車上雖然載著一噸重的貨,但他高速行駛4分鐘便能越過這段危險地帶。萬一在這關鍵的幾分鐘內出現了邊防人員,那只有自認倒霉。到時馬克將撒謊說,他是迷失方向才開到這兒的。至於車上的那些油桶,只好碰運氣看看能否通過檢查了。

所幸他們這一趟也沒碰上「飛行關卡」。過了法國邊境後,是一段5公里長、筆直的道路。法國憲兵巡邏隊有時也來這兒,但那天早晨沒有人來。朗加拉蒂的車在這兒追上馬克,跟在他車後200米外,駛過這5公里的路程後,馬克又在一處停車場旁邊拐向右。車繼續行駛了大約6公里,終於上了一條大公路。路邊上豎著一塊路牌,香農望見弗拉明克從駕駛室內伸出手臂,揮舞著指指路牌。只見那上面在他們開來的那個方向寫著「吉維特」,朝著前方寫著「蘭斯」。弗拉明克的車上傳來一聲微弱的歡呼。

他們在蘇瓦松南面一間流動咖啡館旁邊的混凝土停車場上歇下來。兩輛貨車都大開著車廂門,車尾緊對著車尾。馬克把車上的那五隻油桶小心地移向朗加拉蒂的車。由於馬克這輛車是重載,車廂下面的彈簧鋼板被緊緊壓迫著,因而車廂平面大約要比朗加拉蒂的車低6英寸。香農和朗加拉蒂在他們車上用盡全身力氣將油桶一個一個地往上拉,馬克用他那雙巨手慢慢地在下面把穩油桶向上推。

油桶全部移過來後,讓·巴普蒂斯特跳下車,去咖啡館買了幾條剛烤好的新鮮麵包和一些乳酪、水果、咖啡回來當早飯。他們三人合用馬克的刀吃著早餐。香農沒帶刀,朗加拉蒂則向來不肯用他那把匕首當餐刀。他對自己的匕首懷有一種崇高的感情,認為拿它來干削水果皮這一類事兒,簡直是一種褻瀆。

10點剛過,他們重新上路。這一次他們換了花樣。馬克很快就把他那輛速度較慢的比利時舊貨車遺棄在一個大石坑裡不要了。他取下車上的牌照及擋風玻璃上的張貼物,拋進一條小溪。這輛車也是法國造的,因而扔在這兒不會有什麼問題。然後他們三人坐進一輛車出發了。一路上都由朗加拉蒂駕駛,因為這是他的車,而且他也帶上了執照。準備萬一遇上檢查時,就說是替土倫郊區他的一個朋友運回了五桶潤滑油。那位朋友有一個農場和三台拖拉機,所以需要油用。其他兩人是他半路上順便捎上車的。

他們駛出「A1號」高速公路,沿著環城馬路繞過巴黎,接著開上了「A6號」高速公路,這路是向南經過里昂、阿維尼翁、埃克斯通向土倫的。

在巴黎南郊,他們看見了指向右翼通往奧利機場的路牌。

香農跳下車,和他們握手告別。

「你們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他問。

他倆一齊點點頭。

「我知道,在你到達土倫前要一直把這批東西藏好。你放心,我藏的東西決不會被人發現的。」朗加拉蒂說。

「『托斯卡那號』至遲將於6月1號到,也許能提早,我會在那之前就趕去見你們的。你們知道和我接頭的方法嗎?那麼,祝你們一路順風。」

他揚手打了個招呼,然後扭頭走了。朗加拉蒂把車繼續向南開去。香農在附近車庫用電話從機場要來一輛出租汽車,一小時後趕到機場。他用現金買了張去倫敦的單程機票,日落時回到了位於聖約翰森林路的公寓,在他自己訂的那份百天日曆上,他用去了第46天。

雖然香農一到家便給恩丁發了電報,但由於是星期日,24小時後對方才打來電話。兩人同意星期二上午會面。

香農花了一個小時,向恩丁講解了他們上次會晤後他的全部活動情況。他還告訴恩丁說,他已用光了放在倫敦的全部現金和比利時銀行的所有存款。

「下一步幹什麼?」恩丁問。

「我最遲要在五天內趕回法國,親自監督把第一批貨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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