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百日行動 第十四章

對於來訪的遊客實行的例行海關檢查,西班牙政府比起人們所能期望的還要寬容得多。考慮到每年春夏兩季都有幾千萬來自斯堪的納維亞半島及德、法、英等國的遊客蜂擁入境,意識到如此多的來人中,難免會夾有一定數量的不法分子,當局索性也就在相當大的程度上聽之任之了。如果有誰在入境時違背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條例,比如帶進了兩箱而不是規定所允許的一箱香煙,西班牙當局通常是置之不理。這種事假如是發生在倫敦機場,立刻會被海關扣住不放的。

西班牙政府採取的立場是,除非一個遊客真的犯下了必須處理的過失,否則他們決不過問。但是,一旦有誰真的觸犯了西班牙法律,當局採取的措施卻嚴厲得驚人。他們嚴格禁止遊客帶入西班牙境內的四種東西是:軍火或爆炸物、毒品、色情照片和共產黨宣傳品。其他國家也許會抓住遊客偷稅入境的兩瓶白蘭地酒不放,而對(閣樓)雜誌不聞不問;西班牙卻正好相反。各國處理問題自有其不同的標準。西班牙,正如他們自己坦率承認的那樣,也有他們自己的輕重緩急。

那個明朗的星期一下午,當香農走下飛機進入馬拉加機場海關時,在場的那個海關官員,只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在香農旅行袋中發現的一捆每張20英鎊、共1000英鎊的現金,就聳聳肩若無其事地讓他過去了。也許他明知香農帶著這麼一筆現金離開英國是違背英國法律的,可他仍無動於衷,反正那是倫敦的問題,與他無關。他在行李中沒有發現什麼諸如《性感女郎》或《蘇維埃新聞》一類的雜誌,便揮揮手讓香農入內了。

三個星期來環繞地中海沿岸買船的旅程,使庫爾特·塞姆勒曬得黝黑,看上去變得健康起來,雖然他還是那樣瘦瘦的,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煙,令人難以看出他執行任務時的鐵石心腸,但那身古銅色的皮膚卻給他增添了一種生氣勃勃的神色,與他那一頭短短的白髮和湛藍的眼睛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他倆乘上塞姆勒預先找好的出租汽車駛向馬拉加市區。一路上,塞姆勒告訴香農說,他已跑遍了那不勒斯。熱那亞、瓦萊塔。馬賽、巴塞羅那、直布羅陀等地中海港口,忙著找那些昔日的老關係替他物色小型貨輪,與聲譽良好的船舶掮客和經紀人聯繫,看看他們是否有船隻出售,並且到各個港口親自挑選了一些船隻。他已看了約有20條船,但沒有一條中意。他聽說其他幾個還沒去過的港口還有十來條船,可他不準備再去了。因為,他從那些船主的姓名上了解到那些船的背景都很可疑。到目前為止,他從所有打聽到的船中選擇了7條船,「奧巴特洛斯號」是其中第三條。從各方面情況來看,他認為這條船似乎都還合適。

他已替香農在帕拉西旅館用布朗的名字預訂好了房間,香農首先去旅館辦理了手續。下午4點左右,他們慢步踱出市中心馬里蘭廣場南面寬闊的大門,向碼頭逛去。

「奧巴特洛斯號」系在港口最遠端的一個碼頭上,船看上去就和塞姆勒形容的一個樣,船身上的白漆在灼熱的陽光照射下放著耀眼的銀光。他倆登上船後,塞姆勒把既是船主也是船長的喬治·艾倫介紹給香農,然後由他領著香農參觀了全船。香農很快就得出結論:此船太小,不符合要求。船上的主艙房只能睡兩人,還有兩個單人艙,一個鋪上床墊或睡袋後可睡人的客廳。

船尾的貨艙必要時可以改成能住下六個人的睡艙。但即便這樣,香農他們五人再加上四個船員就已把船上所有的艙房都擠滿了。他心裡在詛咒自己臨走前沒有向塞姆勒交代清楚,屆時除他們五個僱傭兵外,還有六個參加行動的人員。

香農翻閱了一遍這條船的證件,看來一切都符合規定。船是在英國註冊的,有商務部的證明。香農花了一小時和艾倫船長討論付款方式,查看了可以證明「奧巴特洛斯號」保養和修理情況的發票、收據,還閱讀了船上的航海日誌。

6點不到,他們離開「奧巴特洛斯號」,慢慢地踱回旅館。香農一邊走,一邊沉思著。

「怎麼啦?」塞姆勒急不可待地問,「船的背景確實毫無問題。」

「不是因為這點。」香農答道,「船大小了,而且是作為私人遊艇登記的,不屬輪船公司所有,因而我擔心有關當局也許不會允許用這條船運載武器出口。」

他原想回旅館後掛幾個電話,但現在已太晚了,只好等到明天早晨再說。第二天上午9點多鐘,香農給倫敦「勞埃德」掛了個電話,請求替他查閱一下遊艇登記冊。對方回答說「奧巴特洛斯號」手續齊全,是作為一艘凈重74噸的雙桅輔助船登記的,基地港和常泊港分別是英國的米爾福和霍市。

「那麼這條船究竟上這兒來幹什麼呢?」他暗自揣測道,並且回想著船主要求的付款方式。他的第二個電話是打給漢堡的,結果促使他堅定了原先的想法。

「不行,請你別打私人遊艇的主意,」電話另一端的約翰·施林克爾說,「當局幾乎肯定不會同意讓私人遊艇作為商船運載物資。」

「好吧。那你何時需要知道運載物資的船名?」香農問。

「越快越好。順便告訴你,我已收到了你幾天前寄來的支票。現在就準備將你需要的器材裝箱運往你提供的那家法國海運代理行。還有件事,我已搞到購買另一批貨必需的證件了,待我一收到你的欠款就動手購貨。」

「那條船的名字你最晚可以放寬到什麼時候?」香農對著電話大聲嚷道。

施林克爾頓了一下,似乎在稍加考慮。

「如果5天之內我能收到你的支票,我想隨後就提出購貨申請,出境執照上需要填船名。最遲在我收到支票15天後。」

「沒問題。」香農說著掛上了電話。他轉身對塞姆勒解釋目前的情況。

「對不起,庫爾特,我們需要的船必須是屬海運業一家註冊輪船公司所有、手續合法的貨輪,而不是私人的遊艇。你只好再去四下尋找,我需要你在12天內就把事情辦成,不得遲於這個時間。我必須在20天後或者之內就把船名通知給漢堡的那個商人。」

當晚兩人在機場分手告別。香農回倫敦;塞姆勒飛往馬德里,然後換機去羅馬再到熱那亞——他計畫中的下一個港口。

香農回到公寓時已是半夜了。他睡覺前先給英國歐洲航空公司打了電話,預訂了一張明天中午飛往布魯塞爾的機票。接著,他又掛電話給馬克·弗拉明克,讓他明天開車到機場接他,先送他到布魯日銀行,再到約定的地點找布歇把那批貨買下來。

這是第22天的結束。

哈羅德·羅伯茨先生是個很能幹的人,62年前出生於一個英國父親、瑞士母親的家庭。由於父親早逝,他實際上是由母親在瑞士撫養大的,並且保留了雙重國籍。他早就進入了銀行界,曾在瑞士最大的一家銀行蘇黎世總行工作了20年,然後作為這家銀行倫敦分行的副經理來到英國。

那是大戰剛結束不久的事了。在他第二個20年的銀行生涯內,先是升任投資部門的經理,後來又當上了倫敦分行的總經理。他在60歲那年退休,並且決定作為一個領取瑞士養老金的人留居英國。

自從退休後,他不僅為他以前工作過的那家銀行,而且也代表其他一些瑞士銀行干過幾樁微妙的差事。這個星期三的下午,他便是在執行一項諸如此類的任務。

為把羅伯茨先生介紹給博馬克公司的董事長和秘書,茲溫格利銀行特地為他寫了一封正式介紹信。此外,羅伯茨先生還同時呈上了其他一些有關信件,以證實他確是這家銀行駐倫敦的代理人。

羅伯茨先生和博馬克公司的秘書以後又進一步舉行了兩次會談。公司董事長盧頓少校——伊恩·麥卡利斯特爵士手下那位在遠東死去的副經理的弟弟——參加了第二次會談。

他們最後贊同召開一次董事會特別會議,地點就安排在公司秘書在倫敦商業區的辦公室里。除了那位身兼秘書的律師和董事長外,還有一個董事也同意來倫敦出席會議。他果真也來了。雖然按公司規定兩個董事便可舉行工作會議,但絕對多數卻至少非三人不可。會上他們考慮了公司秘書起草的決議,以及他拿出來的有關文件。從這些文件看,茲溫格利銀行代表的那四位從未露過面的股東手中的股票加在一起,確實掌握了公司全部股票的百分之三十。當然,他們委託茲溫格利銀行全權代表他們行事,而那位羅伯茨先生的確又是銀行指定的全權代理人。

會議據此得出一個簡單結論:既然幾位實業家一致同意合夥買下博馬克公司這麼一大批股票,而且他們授權的銀行代理人聲稱,他們的意圖是要向博馬克公司重新投資以恢複其活力,那麼公司是完全可以信任他們的。更重要的是,他們的這一舉動只會使大大小小的股票持有人受益匪淺,而在座的三位董事先生又恰好全都身兼股東,因此決議毫不費事就一致通過了。羅伯茨先生作為茲溫格利銀行的代理人被提名成為董事會的一員。除此之外,三位董事誰也願費神修改一下公司的「兩位董事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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