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內政部的第三次例會是這天晚上10點鐘剛過之後開始的。原因是內政部長羅傑·弗雷伊去參加一次外交接待會後,歸途中被街上繁忙的交通耽擱了。他坐下後就宣布開會。
保安總局的紀博將軍第一個報告。他說,特工組織在馬德里辦事處已經找到那個前納粹兇手凱塞爾。他住在馬德里一幢公寓的頂層過他的退休生活。他現在和另一個前納粹黨衛軍成員合夥開了一家頗為興隆的商行,因此可以判斷,他與「秘密軍隊組織」不會有什麼瓜葛。當巴黎提出進一步查核的要求時,馬德里辦事處早就有此人的檔案材料,他們的看法是,此人根本沒有和「秘密軍隊組織」有聯繫。
由於年齡的關係,這個前納粹兇手的關節炎犯病的次數不斷增加,影響他的行動,而且他還酗酒。他不可能是那個豺狼。
將軍說完以後,大家的目光都對準了勒伯爾。他的報告語調低沉,他說這一天里刑警大隊收到三個國家關於查詢嫌疑分子的答覆。
美國來的消息說,那個軍火販子「丘克」亞諾德正在為他的老闆兜售一批美國陸軍剩餘的AR-10型步槍給哥倫比亞的陸軍參謀長。他在波哥大期間,中央情報局的人是經常嚴密監視他的。看來他目前是想專心搞成這筆軍火買賣,雖然美國官方是不同意的。
他的檔案連同那個前黑手黨槍手維特列諾的檔案材料都已電傳到巴黎。但這個維特列諾到現在還未找到,此人身高只有5英尺4英寸,矮胖無比,頭髮烏黑髮亮,膚色黝黑。鑒於他的外表同維也納的旅館職員所描述的豺狼的模樣大相徑庭,勒伯爾覺得這個人也可以不予考慮。
南非人了解到彼得·舒依伯現在已是英聯邦的一家鑽石開採公司的私家軍隊的首領。他的職責是在公司擁有的廣大的採礦地的邊界上巡邏,堅決阻止非法的鑽石開採者進入邊界。至於他用的是什麼辦法等等之類不便打聽的問題都沒有提出,他的僱主對他的工作很滿意。他的僱主證實他就在公司里;他此時肯定身在西非,沒有離開工作崗位。
比利時警方查核了他們以前的僱傭軍。在比利時駐加勒比地區的某個大使館的檔案中找出了一份報告,其中表明那位加丹加的前僱員,已在三個月前在瓜地馬拉的一場酒吧衝突中被殺死了。
勒伯爾讀完了他面前卷宗里的最後一份報告。當他抬起頭時,發現十四雙眼睛都盯在他臉上,並且大多是陰冷和不懷好意的。
「就這樣,什麼也沒有了嗎?」
羅蘭上校的問話也正是在座所有人的問話。
「我想是什麼也沒有了,」勒伯爾說,「看來沒有一條線索能站得住腳。」
「站得住腳,」森克萊悻悻地跟著重複了一聲,「我們來到這裡,就是為了你們這種『純粹的偵探工作』嗎?看來什麼都站不住腳!」他怒沖沖地直瞪著布維埃和勒伯爾,並且很快就意識到整個房間的情緒大多是傾向於他這邊的。
「先生們,」部長平靜地用了複數人稱把兩位警長都包括在內,「看起來我們又回到了出發點啦,所謂從頭開始,對嗎?」
「是的,我怕只能這樣了。」勒伯爾回答。
布維埃儘力為他辯護。「我的同事實際上是在既無線索又無頭緒的情況下,搜尋一個全世界最難以捉摸的人物。這類人是從不宣揚他們的職業或他們的行蹤的。」
「這一點我們知道,親愛的隊長,」部長冷冷地反駁道,「問題在於……」
敲門聲打斷了他的發言。部長皺了一下眉頭;他曾經指示過,非遇緊急情況不準干擾會議。
「進來!」
內政部的一名傳達員站在門口,躊躇不前,怯生生的樣子。
「請原諒,部長先生。有電話找勒伯爾警長,倫敦來的。」察覺到屋內氣氛並不友好,傳達員忙說,「對方說有急事……」
勒伯爾站起身來。「請原諒,先生們。」
他5分鐘後就回來了。會議室里的氣氛仍像他出去接電話時那樣冷淡,而且很明顯,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內,關於下一步該怎麼辦的問題曾經吵得不可開交。他進屋時,正好打斷了森克萊發出的嚴厲斥責。勒伯爾就座,森克萊的話便也虎頭蛇尾地結束了。
「先生們,我想我們已經知道我們正在找的那個人的姓名了。」勒伯爾一開頭就這樣說。
會議在30分鐘之後,差不多是在一種輕快的氣氛中結束了。當勒伯爾傳達完倫敦打來的電話內容時,圍在桌子旁邊的人都舒展地吐出了一口氣,就像一列火車在長途跋涉之後終於到站了一樣。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終於有一些事可幹了。在半小時之內,他們已一致認為,只要一個字都不聲張,他們已有可能在法國搜索一個名叫卻爾斯·格爾索普的人,把他找到,而且如果情況需要,就把他幹掉。
他們知道,有關格爾索普的詳細材料要到明天早晨才能從倫敦電傳過來。但與此同時,情報局可以從他們無數的檔案資料中查找一下這個人填寫的登陸卡片,還有這個人在法國任何地方住旅館時填寫的旅館登記卡。
邊防檢查站可以把他的姓名和外貌特徵告訴法國每一個邊防哨,每一個港口、要塞和飛機場,指示他們一旦這樣一個人進入法國領土時便馬上拘留。
如果他還沒有到達法國也不要緊。只要在他抵達之前保持絕對沉默,那麼一俟他來到,便可以把他捉住了。
「這個討厭的傢伙,他們叫他格爾索普,已經在我們掌握中了。」森克萊·德·維勞本上校當夜同他的情婦一起躺在床上時告訴了她。
當傑奎琳最後讓上校入睡之時,壁爐台上的鐘已敲了十二下,已經是8月14日了。
托馬斯偵探長同巴黎通過電話,放下了話筒之後,便在他辦公室的座椅中舒坦地坐了下來,審視著眼前的六名探員。那是他剛把他們從各自的任務崗位上召回來重新組織在一起的。議院塔上的大鐘在寧靜的夏夜裡敲了十二下。
他向他們介紹情況、布置任務,講了一個小時。一名探員被派去調查格爾索普青年時代的情況,如果他的父母仍在的話,現在何處;他在哪裡上的學;如有可能,再查出學生時代在軍訓隊里的射擊成績;值得注意的特徵、顯著的標記等等。
第二名探員被派去調查他剛成年時代的情況,從他離開學校時起,包括服國民兵役期間的服役成績和射擊技能,以及退伍後的就業情況,一直到他因軍火公司懷疑他有欺詐行為將他解僱離開為止。
第三名和第四名探員被派去追蹤他自1961年10月離開目前所知的最後的僱主以後所乾的活動。他到過哪些地方,見過哪些人,得到過多少收入和收入的來源。由於警方沒有他的記錄,因而估計不會留有指紋印,托馬斯要求得到直至目前為止這個人每一時期的相片。
剩下兩名探員的任務是確定目前格爾索著的行蹤。把整套公寓房間查看一下有無留下指紋,查明他在哪裡買的汽車,是什麼時候頒發的駕駛執照。如果倫敦找不到,就著手往外地各郡的執照管理部門去查對。追查一下他在本地停放汽車的汽車間,看看他是否打算駕著汽車作長途旅行,查一下橫渡海峽的渡口,到所有航空公司去查一下訂購飛機票的名單,不論是哪條航線上的乘客。
每名探員都詳細地記著筆記,直到他講完之後,他們才站起身來相繼走出辦公室。在走廊中,最後兩位探員交換了一下目光。
一個說:「真要徹底清理了,這事可不大好辦。」
另一個接著說:「奇怪的是,這個老頭兒不告訴我們他幹了些什麼,他還要幹些什麼呢?」
「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要採取這樣的行動,一定是從最高層下來的指示。我看一定有個混蛋要謀刺暹羅國王呢!」
要簽發一張搜查證,需要把行政長官叫醒,這倒並不需要花很多時間。後半夜的時候,托馬斯疲倦地在他的辦公室椅子上打盹;而在巴黎的克勞德·勒伯爾則在他的辦公室里喝著黑咖啡。同時,英國特警處的兩名探員,則正在格爾索普的公寓里極其仔細地搜查著。
兩個人都是專家。他們先搜索抽屜,把每一隻抽屜里的東西都有條理地倒在一條被單上,然後用心地一一挑揀。當所有的抽屜都倒空之後,他們就察看那隻不帶抽屜的書桌的木結構部分,看看裡面有沒有暗屜。查完木器傢具便查兩個沙發。等他們查完時,這個房間已像感恩節當天的火雞場了。一個人檢查客廳,另一個人檢查卧室,查完這兩間房再檢查廚房和浴室。
等到把傢具、軟墊、枕頭以及衣櫃中的衣服都檢查過之後,他們就開始檢查地板、天花板和牆壁。到早上6點鐘時,這套公寓房子已經被搞得底朝天了。街坊四鄰們聚集在樓梯口,望著格爾索普的緊閉著的房門,相互議論著。當兩名探員從屋子裡走出來時,大家又都緘口不語了。
其中一名探員拎著一隻提箱,裡面塞滿了格爾索普個人的信札文件和私人物品。他下樓走到街上,跳進停在那裡的警車,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