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過蘇聯」 第五十四章 抗聯教導旅

1942年8月1日,抗聯教導旅正式成立。編入蘇聯遠東軍序列的教導旅,其正式番號為「蘇聯遠東紅旗軍步兵獨立第88特別旅」,對外番號是8461步兵特別旅。蘇軍為區別東歐一些國家在蘇聯組建的國際旅,又稱其為中國旅,或中國特別旅。

據說,成立教導旅是斯大林親自批准的。原報方案是教導團,斯大林認為一個團的供應標準太低,改為旅。

教導旅1500人,其中抗聯人員643人,共編為4個步兵營、1個無線電營、1個迫擊炮連。每個步兵營有兩個連,單號為中國連,雙號為蘇聯連,每連3個排。蘇聯連即由蘇聯人(多為遠東少數民族)組成的連隊,無線電營則由雙方人員共同組成。

旅長周保中,政委(後改為政治副旅長)張壽篯,副旅長、參謀長為蘇聯人,副參謀長崔石泉(並任旅黨委書記)。4個步兵營和中國連的軍政主官都是抗聯人員,副職為蘇聯軍官。1營營長金日成、政委(後改為政治副營長,下同)安吉,2營營長王效明、政委姜信泰,3營營長許亨植(後為王明貴)、政委金策,4營營長柴世榮(後為姜信泰)、政委季青(後為姜健)。無線電營多為蘇聯軍官。旅長、政委軍銜少校(後周保中晉陞中校),副參謀長和營長、政委為大尉,連一級為上尉,排長為中尉或少尉。

旅司令部設參謀部、政治部、後勤部,馮仲云為政治部新聞科長,陳雷為政治部秘書,宋明為組織幹事。除政治部有少量抗聯人員外,其餘各部都是蘇聯軍官。

官兵均著蘇軍服裝,武器為蘇軍步兵配備,每排輕機槍一挺,每班衝鋒槍兩支,其餘為步槍。

周保中在7月22日的日記中,寫道:

午後八時由王新林同志導引余與壽篯、金日成前往遠東紅軍司令部謁見總司令A(阿巴納申科大將——筆者),參謀長H,談話約四十分鐘。

A總司令同志有以下指示:

A.中國旅之成立(東北抗日聯軍教導旅)在乎養成中國東北各省之民族革命軍事幹部,一旦滿洲大變轉處於新環境時,中國特別旅應起重大作用,成為遠東紅軍與中國紅軍之連鎖,使中國東北各省人民從日本帝國主義壓迫下解放出來。因此旅的建立,必須加速訓練,完成任何時期的戰鬥準備。

Б.對於旅之指揮員、政治工作人員的養成,不但領會戰略戰術與游擊運動的原則原理與經驗,同時必須精通現代各種兵器技術技能。

B.構成戰鬥的神筋系的通信聯絡,必須特別注意,因此旅應培養數目眾多的無線電通信技術幹部。

複次,總司令同志說:旅的全員應是將來東北建大軍之基幹。希望努力完成此項任務。

1940年底後,陸續過境的抗聯部隊,相繼建立兩個被抗聯稱之為「野營」的駐屯所。在伯力附近的稱為北野營(又稱A野營),在雙城子附近的稱南野營(又稱B野營)。先建營房,然後訓練。教導旅成立前,南野營人員搬來北野營,也是先擴建營房,然後集中精力訓練。

蓋房子,搞營區建設,大多數官兵都不陌生。論打游擊戰,一些老人頗瞧不起日本關東軍,眼下那些和他們穿著同樣軍裝的蘇聯戰友,也趕不上這些換皮沒換瓤的中國同志。他們中許多人是神槍手,身上的傷疤見證著他們的經歷。而那些邁著整齊的齊步、正步的蘇聯軍人,有幾多見過敵人長得什麼樣兒?

可現在,被蘇軍稱為「游擊隊」的抗聯,毫無疑問是正規軍了。

每天6點鐘(星期天為7點)起床,23點40分熄燈,其間依次為朝操、盥漱、早餐、新聞(讀報)、上課(軍訓,從8點40分至14點40分)、午飯、休息、勞動、群眾政治工作、晚飯、自習、點名,一切都是定點定時的。

這是在野營。教導旅成立後就更正規了,一切都是蘇軍的節奏、步調,按照步兵訓練大綱進行。

隊列訓練,主要為原地各種轉法和行進間隊形變換。實彈射擊,100米卧射,200米跪射,150米全身靶行進射,衝鋒槍點射、連射等。刺殺訓練,蘇軍輕重武器火力都比日軍強,而日軍強調「白兵主義」,三八大蓋的設計也體現著這一點,所以蘇軍也有針對性地予以側重。投彈訓練,要求遠而准,30米為合格,中國連一般都在40米以上。游泳訓練,教導旅駐地離黑龍江很近,就武裝泅渡黑龍江,上岸後佔領陣地,實彈射擊,發起攻擊。東北江河很多,那時水又大,抗聯夏日游擊,過江過河的,叫大水沖走了,會游泳的就活下來,不會游的就淹死了。至於滑雪訓練,就不用說了,更是抓住東北戰場的特點了。

還有個讓大家感到新奇而又刺激的課目,跳傘訓練——中國共產黨的武裝力量中最早的空降兵,應該說是在教導旅誕生的。

每年冬季,教導旅還組織一次為時兩周的拉練。這是一支滑雪兵,滑行到100公里外的荒野、山林,途中訓練戰鬥行軍隊形編組,行軍警戒的派出、搜索,以及遭遇戰等等。搭帳篷宿營後組織警戒,對其他連隊駐地進行偵察、偷襲、騷擾。還進行耐寒訓練。當然不是抗聯那種破衣爛衫的「打火堆」,而是全副耐寒裝備的雪地生存、作戰訓練。

曹曙焰老人說,那時那人見面問聲「吃了嗎」,也不一定是問吃飯了沒有,許多時候就是打個招呼,你總不能說「穿了」吧?參加抗聯後也是一樣,慢慢地,見了團長會叫聲「團長」。這回沒團長了,見到上級要敬禮,忘了要受批評、被罰站,就覺得不習慣。記得我剛上隊時,也搞過隊列訓練,練著練著敵人來了。敵人沒來,練著練著一些人煩了,說練這玩意兒有什麼用?那練什麼有用啊?練射擊。練這個是真有用,戰場上一槍一個,那多直接、痛快呀。那教官也七長八短、千奇百怪。像山林隊出身的,那槍打得真准,大家也真服氣,可有的為了出手快,把匣子槍的準星鋸掉了,你說能教出什麼樣的射手?扔下鋤頭拿起槍,班長、排長、連長告訴你幾句,對了錯了的,你就在實戰中悟去吧。抗聯培養許多游擊戰人才,游擊戰與正規戰有許多不同,但軍事技術應該是正規的。許多人不說身經百戰,也是大小几十仗了,這回像個新兵似的從立正、稍息練起。

張瑞麟、李桂林老人說,我們是1944年初「過蘇聯」的,教導旅正在進行滑雪訓練,把我們看傻眼了。這東西不吃糧、不吃草,穿上「像箭打似的」(形容速度快),太好了。那時軍事訓練佔70%,還有政治教育、文化學習,你說這下子把我們落下多遠吧。好在這時不光蘇聯教官,就是一般戰士都能給我們當老師了。

李敏老人說,教導旅有60多女兵,頭一年讓我當護士。其實正兒八經的都是蘇聯護士,咱就是學習,多幹些粗活。第二年調到無線電營學報務。人力跑交通,幾天、十幾天、個把月,甚至幾個月跑一趟,這回幾分鐘就聯繫上了,那能不認真學嗎?李兆麟講藝不壓身,多學幾手,回國有用。學跳傘,選的都是身強力壯的,說我不合格,我去找李兆麟,他說你以工作人員名義跳。去伯力郊區飛行學校,先學一星期地面動作,然後聯繫從跳傘塔跳傘,半個月後就坐飛機上天了。我從小就愛跟男孩子玩打仗,哥哥參軍後就盼著當兵,沒想到這兵當到蘇聯來了,還上天了。飛機轟轟響,2000來米高吧,教官一揮手下去一個,像下餃子、扔土豆似的。剛下去頭朝下,傘一開就正過來了。手抓傘繩,風在耳邊呼呼響,山河大地越來越近。腳一著地,身上那汗像雨點子似的嘩地摔到地上,緊張呀,高興呀。有的風大,被傘拖著跑出好遠才能站住。有時被傘蓋住,拱半天才能拱出來。安全著地,就算合格了。

1938年底,3路軍1支隊松門山戰鬥失利後,張光迪、陳雷率隊「過蘇聯」,被安頓在海蘭泡城外一座兵營。半個月後,一個會說漢話的蘇聯軍官來找陳雷,說讓他去學習一段時間。部隊怎麼辦呀?那軍官說由支隊長帶著,已經安排好了。

這是陳雷第一次「過蘇聯」,對蘇聯充滿了神秘、神聖感。

一個穿便裝的蘇聯人,陪陳雷坐火車到伯力。一個穿便裝的小老頭,後來得知是蘇軍少校,把陳雷接到黑龍江邊一條小街的一棟二層樓。進一樓左拐3室1廚的男主人舒里科,是個鐵路上尉(當時蘇聯鐵路職工佩戴軍銜),女主人叫娜嘉。臨街的一面是個套間,外間為客廳,裡間是卧室。陳雷就住在這裡。小老頭少校天天來看他,安排他的生活,娜嘉給他做飯,對他都很誠懇、熱情。

後來,抗聯管這種住進抗聯人員的蘇聯人家,叫「工作房子」。趙尚志1941年秋回國前,就在伯力住這種「工作房子」。

想想「過蘇聯」前的情景,眼下簡直就是天堂了。可部隊呢?他的學習又是怎麼安排的呀?還在佳木斯做地下工作時,他就知道滿洲省委和抗聯不時派人到蘇聯學習。那個小老頭少校每次推門進來,他就等著他告訴他去什麼學校學習,每次都是失望。窗外街上車來人往,室內書架上好多書,大都是馬克思、恩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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