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 第二十四章 這是最後的鬥爭

李學忠,又名李宗學,1910年生於山東省,十多歲闖關東謀生,在磐石縣參加革命活動。「九一八」事變後被派往蘇聯學習,1934年冬回國。1935年2月被選為東滿特委常委兼組織部長,3月任2軍獨立師政治部主任,5月任軍政治部主任。

8月,李學忠率2團兩個連南征,到濛江縣那爾轟與1軍會師。這是具有戰略意義的舉動和成功,兩大游擊區溝通聯繫,兩個軍協同作戰,並為後來組建1路軍打下基礎。

已知的一次重要戰鬥,是獨立師成立不久,在敦化縣大蒲柴河與敵遭遇。李學忠帶9個人掩護主力轉移,就打剩他和1個女兵,他的一條腿也負了重傷。他命令女兵不要管他,女兵奮力把他拖到個草棚子頂上,用亂草將他遮蓋住,然後向樹林子里跑去,邊跑邊射擊,把敵人引向自己。

1936年夏,李學忠在撫松縣老鹼廠密營養傷,遭敵襲擊,突圍時中彈犧牲。

4軍政治部主任何忠國,只知道他是湖北省人,1909年出生,1927年入黨,長期從事工人運動。不知何時被派去蘇聯學習,1934年秋和吳平一起回國。

1935年初,何忠國率部轉戰密山、勃利、穆棱、依蘭等地,炸毀了滴道河子日軍軍火倉庫和三道河子大橋。4月底途經依蘭重鎮閣鳳樓,何忠國給駐鎮偽軍連長寫信,勸其反正,或者讓路。偽連長自恃工事堅固,火力強大,拒絕了。何忠國不動聲色,暗中部署部隊,當晚兵分三路猛攻,將敵打垮。

6月18日清晨,奎山守備隊7個鬼子攜機槍、擲彈筒,到附近的何家屯偵察。何忠國正帶3團和「自來好隊」在那兒宿營,當即卡住敵人退路,發起攻擊,只跑掉1個鬼子。部隊立即轉移,在馬鞍山被乘汽車的敵人追上,何忠國胸部中彈犧牲。

這個軍政雙全的「九頭鳥」,倘非過早犧牲,後來4軍應該不會有那麼多坎坷。

周樹東,1918年生於山東省平度縣北滾泉,1925年全家闖關東到琿春縣,1930年考入琿春鎮東關中學,1932年4月參加救國軍,10月加入琿春遊擊隊,不久入黨。歷任團琿春縣委書記、團東滿特委書記、2軍1團政委、1師政委。1936年9月師長安奉學叛變後,為師長兼政委。

1937年4月,周樹東和6師師長金日成率4師、6師各兩個團,從撫松挺進安圖、和龍,準備跳出敵人的包圍圈。先在安圖縣荒溝嶺截擊敵人運輸車隊,又在昇平嶺與日軍交戰,將其擊退。24日,先頭部隊在大沙河上搭便橋時,遭到安圖縣偽治安隊襲擊。這是一群效忠日本的瘋狗,隊長李道善雙手沾滿抗日軍民的鮮血,堪稱惡貫滿盈。周樹東當即以部分兵力正面牽制敵人,主力穿過樹林繞到敵後,搶佔制高點,兩面夾擊,將敵打垮。此戰斃傷敵百餘,李道善也被打死。周樹東在指揮戰鬥中,不幸中彈犧牲。

從照片上看,十九歲的師長兼政委,英俊、帥氣,充滿活力,成熟、老練中,一張明顯的娃娃臉上也不無稚氣。

永遠十九歲的周樹東,讓我想起同樣是中學生的孟傑民、王兆蘭、初向辰,也不能不想到我們這一代的十九歲,以及我的孩子這一代的十九歲。

安圖縣北部,有個叫翁聲砬子(今明月溝)的小鎮,一條布爾哈通河從旁經過,吉(林)敦(化)、天(寶山)圖(們)鐵路在這裡交合。因其地理位置重要,張作霖時代就在這裡駐軍。「九一八」事變前後,駐防的是東北軍29旅676團3營,營長就是後來的國民救國軍總司令王德林。

日俄戰爭後,日本提出要修築一條從中國吉林到朝鮮會寧的鐵路,並於1909年簽訂了條約。由於遭到國人反對,只建成吉敦、天圖兩段,敦化至天寶山之間未接通。事變後,熙洽為了向主子表忠心,就把修築這段鐵路當做一份禮物,獻給日本人了。

1931年11月,江橋抗戰正酣,3營也在翁聲砬子開火了。

這天,南滿洲鐵道株式會社(下稱「滿鐵」)的一支測量隊,在一個小隊日軍護衛下,來到3營營部。王德林向他們要省府的公文,日本人說這是熙洽同意的,吉興旅長也給你通了電話,還要什麼公文哪?王德林說這是俺的防區,沒有省府公文,誰也不能進入。

言來語去迸出火星子,日軍就要動硬的,向山頭上3營的炮台奔去。這天的值星班長是史忠恆,兩次鳴槍警告無效,一聲令下,一陣槍聲響過,兩個鬼子當場斃命。

史忠恆,1906年生於吉林省永吉縣,九歲給人放豬,二十歲參軍。如今參軍講保衛祖國,那時軍閥混戰,民生困苦,許多人就是當兵吃糧,拿命換口飽飯。要能混個一官半職的,就是祖墳冒青煙了。史忠恆在多大程度上是當兵吃糧不好說,可以斷言的是面對入侵者,像許許多多有血性的中國人一樣,就是為保衛國家豁出命了。

在大都為放下鋤頭拿起槍的農民的義勇軍中,像史忠恆這樣有多年行伍經歷的老兵,自然就成了中堅、骨幹。從救國軍副連長、連長、營長、團長、旅長,到抗聯2軍2師師長,他參加了攻打敦化城、牆縫伏擊戰、磨刀石阻擊戰、八道河子保衛戰、兩打三岔口等重要戰鬥,而且經常獨當一面,關鍵時刻執行、完成關鍵任務。

史忠恆第一次負傷,有文字記載的是二打三岔口。前面寫了,是汪清游擊隊把他從戰場上搶回來的。這次傷在哪兒,傷情如何,不詳。1933年3月八道河子保衛戰中,團長史忠恆率隊衝擊時,胸部中彈。他坐在地上,用刺刀把彈頭挖出來。一顆手榴彈在身旁爆炸,腹部和腿又受重傷。官兵要把他抬下去,他雙目圓睜,吼道:別管俺,打日本子!

1936年10月,史忠恆率2師在圖(們)佳(木斯)線老松嶺伏擊軍列時,雙腿被打斷,腹部受重傷。見他血肉模糊,官兵以為他犧牲了,高呼「為師長報仇」,將敵大部殲滅。

大小輕重,不知道史忠恆負過多少次傷。同年4月10日,即最後一次3處重傷前半年,周保中給王明、康生寫信,說明「若不實行解剖治療絕不能好」,希望能去蘇聯手術治療。這年冬天終於成行,但是已經晚了。

提起負傷,抗聯老人都說那叫「掛花」、「挂彩」,就是「披紅挂彩」的意思,光榮。輕來輕去沒什麼,那時那人抗造,重了可就光榮不起了。那時不怕打死,就怕挂彩,打死拉倒,「領靜」(清靜、沒麻煩),挂彩遭罪不說,還拖累別人。

張文偕,1907年生於山東省掖縣,大革命時期入黨,被派到蘇聯學習。1933年6月回國,在4軍前身抗日救國游擊軍任政委。1934年5月任饒河游擊大隊大隊長,威望高,受擁戴。7軍老人說,他不犧牲,7軍後來不會有那樣的「內部問題」。

李鬥文,比張文偕小兩歲,也是掖縣人,學生出身。曾在哈爾濱做地下工作,從蘇聯學習回國任饒河游擊大隊政委、4軍4團政治部主任,與朴振宇、趙清和在新興洞戰鬥中犧牲。

朴振宇,1908年生於朝鮮咸鏡北道,延吉龍井大成中學畢業,曾任饒河中心縣委書記、游擊大隊政委、4團副團長。

趙清和,1899年生於河北省永平府,闖關東到饒河縣開荒種地,1934年初參加游擊隊。

上述四人,前面都曾寫過幾筆,再寫簡歷,為的是便於理解下面寫於1935年(無月日)的原汁原味的悼文。

饒河反日總會悼文

——追悼東北人民革命軍第四軍第四團犧牲同志

張大隊長,文偕同志!你的膽包括了天地,領導著幾十個拿著砂槍、別列旦的武裝同志,時常進攻敵人的鎮市,你把敵人看作小兒,直著腰在最前線上指揮如意。結果,因此而犧牲!能不使人追憶!你紅的臉兒,黑的眼睛,頎而長的個子,時常在我的腦海里!山林隊說,假設有你的存在,游擊隊的發展,尚不致如此!

朴團副,振宇同志!包圍抱馬頂子會房子時,你首先跑到敵人的牆壁。西通之戰,你堅決主持,你說:「找不到這樣的好機會,來奪取敵人的武器!」你雖然是犧牲了!可是,這次戰爭使滿軍確信革命軍真是打日本子的武力。你不但懂的(得)中國人情,且會利用社會關係,你曾在山林隊里工作,他們都喜歡你、服從你,至今提起你,誰不說可惜!

趙排長,清和同志!西通之役,你向隊員說:「我使匣子蓋住,你去搶機關槍!」隊員有點兒遲疑,你又說:「不就給你匣子,你蓋住敵人,我去搶!」政治員說:「趙同志!小心!」你說:「怕死不作革命!」敵人一彈,竟把同志命中!你雖然是犧牲,你這句話永遠為革命者所敬奉!

李主任,鬥文同志!你沒有一點兒個性,完全溶化成革命。自從你到來,起了很大的轉變,提高了同志們的政治水平。你曾幾次說退了敵人,「請你再講,我們很樂意聽!」這是滿軍兵士的回應!西通戰後,有多少群眾打聽,我知道群眾對你的信仰很深,不敢對群眾說明,只說你在旁處養傷,並未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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