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到了。」
「小姐?!到地方了!」
計程車司機大著嗓門叫我第二遍的時候,我才醒過神來,掏出錢包付了錢下車。
眼前正是林嶼森的小區。
從跟爸爸見面的地方出來,我簡直是毫不猶豫地打車來到這裡,可是走進小區,站在他家門口,看著眼前的木門,我卻遲遲沒有按下門鈴。
我盯著木門上的紋路,站了足足有半個小時。
我在怕什麼?
怕真相太難堪?
不不,我是相信他的,這種事情絕對不會發生在林嶼森身上。我就算不信任林嶼森的人品,也應該相信他的智商。
可是爸爸為什麼又那麼自信的言之鑿鑿?
我深吸一口氣,決定不再一個人胡思亂想下去,舉手就要按門鈴,門卻「嘩啦」一下子從裡面開了,幾個人一起走出來,走在最前面的大個子正在說話。
「嘿,借力打力,這次一定叫他們吃不了…」
看見我,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所有人一下子朝我望來。林嶼森在最後後面,他有些驚訝,嚴重浮現了一絲笑意,走上前來,「曦光?你怎麼會過來?」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衣服上,「有點事情想問你。」
他聽了幾秒,「嗯」了一聲。
其他人見狀紛紛告辭,林嶼森送出幾步回來,端詳了我一眼,就嘆了口氣。
「見過聶總了?」
我沒有回答他,單刀直入的問:「林嶼森,你認識馬念媛?」
我沒有問他是不是「追過」馬念媛,因為實在太排斥這個可能,連說都不願意說。
他一下子皺緊了眉頭:「這人是誰?」
我心裡的那根弦一下子鬆了,臉上幾乎露出個笑容來。可是卻又總覺得哪裡不對,爸爸何必說這種一戳就破的謊言?同樣的,林嶼森也不會做這種低級的欺瞞。
那麼問題究竟在哪裡?雖然提起那對母女就噁心,但是我還是忍著膈應給他解釋了一下。
「我家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吧?」
林嶼森點點頭,「略有耳聞。」
「所以,馬念媛…算是我爸的乾女兒。我爸說你們在年前我乾媽的宴會上認識,然後她邀你去無錫賞梅…」
他臉色陡然變得駭人。
我被他的神情嚇了一跳,話都沒能說完。
他忽然牢牢地捉住了我的肩膀,「你說什麼?!」我被他嚇到,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緊緊地盯著我,簡直是一字一字地蹦出來:「叫我去無錫的不是你?!」
我從驚愕中回過神來,「怎麼、怎麼會是我。那時候我根本不認識你啊。」
他的目光在我臉上巡視,好像在確定什麼,然後他抓住我肩膀的手緩緩鬆了,好像已經明白了一切,但是仍然帶著一絲希望地問我:「兩年前,我們在於女士的宴會上見過,我和我外公一起去,你仔細想想,一點印象都沒有?」
有、有嗎?
乾媽的派對每次都搞得很熱鬧,客人川流不息,人又多,我真的沒有印象了。
「呵。」他大概從我的表情得到了答案,徹底放下了手臂。
他握緊了首,好像在剋制情緒,最終卻沒克制住,狠狠地在牆上捶了一拳,慢慢吐出四個字。
「奇恥大辱!」
他眼底的寒芒一閃而過,幾個呼吸後,他拿出了手機,撥了個號碼。
我不知道他打給了誰,只能聽到他說話的聲音冷得嚇人。
「你在哪裡?」
……
「我馬上過去。」
他掛斷了手機走過來,直接抓住我的手。
「跟我來、」
他的神情和態度簡直不容抗拒,步伐又快,我踉踉蹌蹌地跟著他,一路被拖上了汽車。這一切的發展都太超出我的想像,汽車開除了好長一段,我才定下神問他:「我們去哪裡?」
「很快就到。」
他一言不發地開車,沒多久就上了高速。我根據路邊的路牌推測,目的地應該是上海。一個多小時後,天色已經擦黑,車停在了松江一棟別墅前,林嶼森拿出手機,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出來。」
很快一個年輕男人衣衫不整地邊扣扣子邊跑出來。
「Vi,你過來也不提前幾天通知,好讓小的掃榻相迎啊。」
我覺得這個男人有點眼熟,仔細一看,他居然是乾媽的兒子邵家其。不過他很小就出國,長期生活在國外,近期才回來,我跟他並不算太熟。
「家其?」
「曦光?」他也很驚訝,「你怎麼…」
他看看我又看看林嶼森,顯得搞不清楚狀況。
林嶼森打斷我們的許久,「邵家其,兩年前,我車禍前,你是不是打了個電話給我,讓我去無錫?」
邵家其立刻苦了臉:「哎,怎麼又提這件事,我對不起你一輩子我知道。」
「那天你咋電話里對我說的話,再重複一遍。」
「天哪,兄弟你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我要早知道那女人是那種貨色,我根本不會給她牽線的,靠,老子已經跟她斷絕來往了。媽的,我跟她說你在路上出了車禍,她居然看都不看一眼。」
「行了,你只要把你說過的話一字不漏的重複一遍。」
家其苦惱地抓抓頭,「我哪裡還記得啊。」
林嶼森目光森冷,「那好,我複述,你確認我說的對不對。」
「你說,『兄弟你艷福不淺,前天老媽的Party上,我們這有個美女看上你了,邀你到無錫來賞梅呢,你周六有空吧,先來無錫找我唄,我帶你去見美女。』」
他用冰冷平靜的語氣,複述著這樣有些輕佻的話語,一時間怪異的氣氛瀰漫。
「我說:『沒興趣,周六有一台很重要的手術要做。』」
「是不是這樣?」
邵家其連連點頭:「兄弟你記性太好了,是這樣沒錯。」
「不是我記性好,車禍後我躺在病床上不能動彈,把這些話想了無數遍。」林嶼森說:「然後你說:『真美女,聶程遠的女兒。』」
我猛地抬起頭,看向邵家其,他朝我看了一眼,抽頭喪氣地說:「對,我那時候不是才回國嗎?那女人裝得可憐兮兮的,我就被誤導了,還以為那是聶叔叔的私生女。」
說到這裡,他又抱歉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忽然警醒到什麼似的,臉上一變:「我靠,老天,你們怎麼會搞一塊去了,你不會以為約你的是曦光吧?!我靠,不是啊,你不會打擊報復人家了吧!」
我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不由自主向林嶼森望去,他也朝我看過來,目光中是無法掩飾的晦澀和痛楚。
也許是被我們影響,邵家其也不說話了,我們之間一片沉悶。
半響,林嶼森發動了車,說:「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