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血氣凌霄 第二十五章 人不閑,山花落

青草蔥綠,小溪蜿蜒,溪水清澈見底,水草游魚煞是靈動。

陰雪歌無奈的蹲在溪水邊,看著老人匍匐在小溪旁,貪婪的大口飲水。

兩名勁裝男子面無表情肅立一旁,手持強弩左右顧盼。陰雪歌不時向他們眺望一眼,著兩個人給他的感覺無比怪異,總感覺他們並非活物。

三個時辰前,黑松林中,老人一把抓下。

陰雪歌身體四周天地元氣頓時化為枷鎖,將他全身緊緊禁錮,任憑他傾力掙扎,根本無法動彈。

淬體有成,肉體力量可達一鼎。

開通全部竅穴,不提竅穴元氣之功,單單肉體力量可達百鼎,稱之為一山。

吞吐日月精華,周天陰陽二氣淬鍊元氣肉身,同樣不提竅穴元氣擁有的力量,單純肉體力量可達百山,稱之為一江。

太陽精華熾熱陽剛,讓肉體、元氣剛猛強壯;太陰精華陰柔纏綿,讓肉體、元氣柔韌精粹。太陰太陽二氣淬鍊全部竅穴、經絡、五臟六腑和經絡皮肉之後,引天地五行之氣納入五臟六腑,從此平地青雲,所謂騰雲駕霧,就此超脫凡人。

吞月、噬日,騰雲駕霧,鍊氣士到了這個境界,單單肉身就有最少一江,最強百江之力。

而鍊氣士肉體只是輔助,只是承受元氣衝擊的根本。鍊氣士最強大的地方,在於元氣的運用,在於竅穴中容納的無窮奧秘。諸般功法各有玄妙,人體小小竅穴中,可以做的文章太多太繁複。

老人已經是騰雲駕霧的強者,單純肉體之力就以若干「江」的力量計算。

陰雪歌區區十鼎肉體之力,八鼎元氣之功,在老人面前就好似嬰兒一般。

無形元氣枷鎖將他捆得結結實實,在老人拖拽下,陰雪歌凌空懸浮,一路被拽到了這裡。

距離剛才黑松林,已有數百里。

顯然流血過多的老人熬受不住,在這小溪旁猶豫觀察了許久,這才趴在水邊,大口大口飲水補充消耗。

「剛才河谷中那幾滴血,那几絲衣料,都是前輩故意留下的?」

一路上,陰雪歌越想越不對勁。老人已經能夠騰空飛行,如果他是孤身一人,重傷之餘在地上掙扎奔走,留下那些痕迹倒也情有可原。

但是他既然能夠騰空飛行,加上身邊有兩個高深莫測的隨從護衛,在那河谷中,他怎麼都不應該留下那樣的痕迹。如果真有人銜尾追殺,順著那些痕迹,順著河谷向前追蹤,最終是南轅北轍,會距離老人越來越遠。

因為陰雪歌就是遠遠避開血跡指引的方向,有意遠離,反而和老人當頭碰到了一起。

「你,倒也有幾分,見識。」

老人擦擦嘴邊水漬,喘息著咕噥了一句。

正眼都不看陰雪歌一眼,老人有點憂心忡忡的向兩個面無表情,但是偶爾喘氣的中年壯漢望了過去。

兩個勁裝男子手持法器強弩,穩重如山站在一旁。陽光下,他們的皮膚反射出健康的光澤,他們的眼睛沉靜而明亮,他們的氣息雖然粗重,卻綿長有力。

他們胸膛起伏,可以聽到他們胸腔中心臟在有力的跳動。

經過長時間的急速奔走,他們的心臟依舊循著穩定的頻率跳動,絲毫沒有變化。

他們的血流聲……

陰雪歌駭然抬頭,看向了老人。

這兩個手持強弩的中年男子,他們體內只有心跳聲,並無血液流過血管的聲音。

他們的呼吸聲乍一聽去似乎很正常,但是他們肺部並沒有應有的迴音。被他們吞入體內的空氣,就好像消失得無影無蹤,被他們的身體一口吞噬了一般。

「小子有點眼力。」

面如銀盆,生得俊朗非凡,顯然年輕時一定是翩翩美男子的老人古怪的笑了。

帶著一絲自嘲之意,老人指了指兩個勁裝男子。

「他們不是人。是老人親手製造的靈肉傀儡。」

咧嘴一笑,老人微微搖了搖頭。

「老夫淪落到如此地步,家破人亡,眾叛親離,真正追隨老夫的,只有他們。」

「老夫曾經一呼萬應,曾經高朋滿座,曾經一聲令下屠城滅族只是小事。」

「想不到今日,只有兩具靈肉傀儡隨身。這天下,人心,居然不如死物。」

手持強弩,穩重如山矗立一旁,敏銳的目光警惕的掃視四周,兩個勁裝男子依舊深深喘息。

每一次呼吸,都有巨量天地元氣湧入體內。他們的心臟有力的跳動著。陰雪歌能夠想像,他們的心臟就是一個巨大的熔爐,將天地元氣化為無窮力量輸送全身。

他們體內的血管輸送的不是血液,而是天地元氣轉化的能量,難怪聽不到血流聲。

但是他們體表特徵一如常人,甚至有汗水緩緩滲出,陰雪歌都是看了許久,才發現他們似乎和常人有點異樣。如此手段,如此傀儡,真正可畏可嘆。

和這兩個大漢相比,陰家莊園的那些法石傀儡,真正就是一堆死石頭疙瘩。

「前輩如此人物,何苦為難小子?」

陰雪歌只能無奈苦笑,他故作可憐的看著老人,低聲下氣的求饒。

「你有用。」

老人目光閃爍,站起身向四周山林眺望了一通,仔細側耳傾聽。

「小子身份卑微,做人質,怕是追殺前輩之人,根本不會顧及小子生死。」

陰雪歌無奈苦笑。

這老傢伙說自己有用?能有什麼用?做人質么?簡直可笑。

聞所未聞的靈肉傀儡,位於渭南郡巔峰的可怕實力,能把這樣的老傢伙追殺到如此狼狽的境地,天知道他的對頭是什麼來歷。

他只是渭南陰家一個可有可無的小角色,隨手可滅的人物,誰會顧忌他?

「小子不可妄自菲薄。」

老人笑呵呵的看了陰雪歌一眼,隨手丟了一個小小的藥瓶過來。

「裡面有一顆丸藥,小玩意,不值錢。」

「你也莫怕,拿你做人質,老夫尚未那等下作。」

「留你備用,若是老夫逃出這方山林,需要養傷之處。」

老人笑得很燦爛,雙眸死死的盯著陰雪歌。

「渭南小世家的精英子弟,家中藏一個孤苦老人,總歸不難?」

苦笑,再苦笑,再再苦笑。

除了苦笑,陰雪歌還能說什麼?

他家宅子很大,容納四五十號人總是容易。宅子地下,更有密室收容財物和各種隱私物件,藏下三五個老人更是輕便。

問題在於……

「收容您,渭南陰家,可有覆滅之災?」

陰雪歌再三苦笑,看著老人。

老人撕開身上衣衫,袒露出十幾處深可及骨,或者傷及內髒的傷口。

用一種紫紅色的透明藥膏塗抹傷口,用銀白色帶著絲絲閃光的繃帶紮緊傷口,老人鬆了一口氣,服下了兩顆丹藥。他似笑非笑的看著陰雪歌,輕輕搖了搖頭。

「現在,你不是應該擔心自己的生死安危么?」

揉揉鼻子,陰雪歌不知道是第幾次苦笑了出來。

「小子我,只有比較有宗族觀念。渭南陰家,乃小子根本,豈能有失?」

這話說得有點違心,但是陰雪歌說得很是正義盎然,如果陰家諸位太上在場,他們定然會感動涕零。

「宗族觀念?根本?」

老人沉默,他將地上零碎的布料收拾起來,塞進了手指上一枚碧綠色,雕刻了無數法符的指環。

陰雪歌的眼睛驟然一亮,老人手上,絕對是一枚大容量的儲物指環。

他腰間有儲物皮囊,但是這皮囊容量不大,一丈見方的空間,能裝多少東西?

十六年零三個月,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世界的高級儲物法器。

老人仔細的將地上沾染的血跡清理乾淨,從一個大鐵罐內倒出了一種氣味撲鼻,應該是從某種草藤中提煉的葯汁灑在地上。刺鼻的草汁味很快和四周的草木氣息融為一體,空氣中些許血腥味被掩蓋得乾乾淨淨。

「我是,沒有根的人。」

老人起身,向陰雪歌森嚴冷厲的望了一眼。

沉默許久,他突然很爽朗的笑了。不是那種數百歲的老人應有的雍容、華貴的笑,而是那種,年輕氣盛、驕狂不可一世的天才俊彥,青年豪傑的笑。那種意氣風發,鮮衣怒馬,快馬加鞭一日看盡春城花的笑。

張開雙臂,老人朗聲大笑。

「不過,老夫終於想起來了,老夫叫做什麼名字。」

「赤焰天穹宮,火修羅。」

「我是火修羅,娃娃,記住這個名字。」

自稱火修羅的老人放聲大笑,寂靜的山林中突然有大群鳥雀飛起,這是被他笑聲驚動的小雀兒。

遠近茂密叢林中,這種體型不過拇指大小的金鶇雀數量何止百萬?密密麻麻渾身金色、銀色條紋交織的金鶇雀騰空飛起,「卿卿卿卿」漫天亂叫,數里方圓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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