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血氣凌霄 第二十章 春山含情,誰是餌

春天的山林,總是美。

山也美,再嶙峋的懸崖被肥厚的青苔覆蓋,都帶上一點小妖嬈。

樹也美,再兇殘的嗜血妖樹披掛上新葉片,看上去都搖曳生姿。

更美的是誰,山崖上垂下來的瀑布,山腳下流過的溪流,匯聚而成的小河,順著山勢呼嘯而過寬達數丈卻不過半尺深的湍流。

所有的水都乾淨得讓人不忍觸摸,清澈純潔和水晶一般無二,在陽光下盪起無數點粼光。

文人雅客捨不得破壞如此柔美自然的水景,只有逃命的野獸才會狠狠砸進去,張開嘴瘋狂的灌上幾口。

帶著沉悶破風聲,嚇跑了幾頭蹲在小溪邊啃噬嫩草的野兔,陰飛熊真箇猶如被捅了屁股的野熊,騰空躍起十幾丈高,斜跨二十幾丈距離,歪歪扭扭的撞在了小溪盪起的水灣邊。

兩尺寬的小溪走累了,在這裡稍微歇歇腳,就屯下了方圓丈許的小水灣。

水不深,一尺左右,清可見底。水中有白沙,有水草,有半透明的魚蝦遊動。水草嫩綠,魚蝦還活著,所以水中沒有毒。至少在四絕嶺,沒有那種只毒殺人,不毒殺魚蝦的毒。

魚蝦活性很高,幾條一寸長的小魚甚至還躍出水面一尺左右嬉戲玩耍,所以,水中也無類似軟骨藤的枝葉、麻人草的草汁之類的禍害玩意。

看到小水灣的第一眼,陰飛熊就根據陰家宗學傳授的知識,判斷出了這一灣清水可以飲用。

倉皇的向四周張望了一眼,一頭埋在水中,深深的吸了一口。

九十五鈞肉體力量,比普通成年男丁強壯九十五倍,一口下去,小水灣頓時淺了一寸。清澈清涼、沁人心脾的溪水帶著幾條魚蝦流進肚中,焦灼的口渴當即緩解。

魚蝦也被強大的腸胃幾個蠕動攪得稀爛,陰飛熊滿足的抬起頭,好似野獸般打了個響鼻。

解渴時,還能附帶吃點小點心,這感覺還真不壞。

滿足的笑容在臉上只持續了一個彈指的時間,陰飛熊四肢同時用力,猶如飛天的大烏龜一般原地騰起。一支箭矢帶著刺耳的破空聲從他身下划過,幾乎貼著他的肚皮射了過去。

小溪對面一株碗口粗的黑心鐵木發出「咚」的巨響,純鋼狼牙箭洞穿樹榦,急速旋轉的箭矢在樹榦上破開了拳頭大小的透明窟窿。

冷汗從髮際線上不斷湧出,陰飛熊怪叫一聲,身體剛剛落地就一個翻滾,順著小溪的方向帶起一道惡風狼狽逃竄。一頭孤狼剛剛靠近小溪,就被他一腳踏在頭頂,踩得骨斷筋裂當場暴死。

兩個身穿勁裝的渭北陰家青年從山林中急速躍出,他們一言不發緊隨陰飛熊,手上強弩不時鎖定陰飛熊的後心。幸好陰飛熊不斷變向變速,借著樹木掩護向前逃竄,兩個青年才沒有繼續攻擊。

粗壯的身軀狼狽的在山林中穿梭,遠比常人高大魁偉的身軀,根本不適合在山林中的快速追逃。

陰飛熊力大無比,他擅長大力開山拳,對於陰家詭異靈動、變幻莫測的陰風步,他並沒放在心上。他一直認為,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他就能輕鬆碾壓一切敵人。

但是在山林中掙扎逃命時,渾身大汗淋漓的他才突然覺悟,陰家的祖先是多麼的睿智。

陰風步,陰風步,這是真正保命的東西。當你碰到無法應付的敵人的時候,只有逃命才是最好選擇。碾壓敵人?那也要你的力量足夠碾壓對方才行!

身後兩個渭北陰家的青年,雖然沒有破開竅穴,但是他們的肉體力量起碼都淬鍊到了一百五十鈞左右,遠勝陰飛熊的九十五鈞。

而且他們兩人聯手合作,陰飛熊更不是他們的對手。

三人一碰面,陰飛熊就開始了狼狽心酸的逃命過程,到今天已經是第三天。

三天中,他好幾次險死還生,如果不是運道好,他早被對方斬殺或者射死。

「春狩大祭,該死,我陰飛熊有大好前途,我為何來這裡?」

無窮無盡的懊悔在心頭翻滾,陰飛熊一頭撞在一株大樹上,他顧不得疼痛,甩甩昏沉沉的腦袋,繼續向前瘋狂逃竄。山林中有無數堅韌的毒草,邊緣毛毛拉拉儘是毒刺。

鋒利的毒草撕開他暴露在外的肌膚,毒汁不斷滲入他的身體。

這些毒草不至於致命,但是被劃破的地方不斷紅腫、劇痛,或者發麻發癢。好像有一萬隻螞蟻鑽進血管里亂抓亂咬,陰飛熊很想死。

他更恨死了宗學的師範們,他們說什麼參加春狩大祭,好好教訓渭北的那群叛逆,只要有所收穫,家族就會不惜重獎。金銀錢財,店鋪宅院,靈丹妙藥,甚至是美麗嬌娃,只要你要,家族就給。

陰飛熊看上了族中一少女,已經到了夢寐以求、輾轉反側的程度。

他自認他是陰家宗學這個年齡段唯一的天才,他是最強的一個。

上次被陰雪歌擊潰,他認為那只是自己粗忽大意,被人暗算了。

所以他自動請纓,要求參加春狩大祭。

宗學的師範也確實對他優渥有加,專門為他從家族求來幾顆靈藥,治好了他被陰雪歌打出的傷勢,甚至還讓他的肉體力量有了突破,短短几天內,他的力量就到了九十五鈞。

心酸的淚花在眼眶中醞釀,陰飛熊傾聽著後方又快又穩絲毫不亂的腳步聲,嚇得快要痛哭失聲。

渭北陰家的那些傢伙,居然這麼變態?

兩個一百五十鈞肉體力量的人聯手,欺壓他這個九十五鈞的可憐蟲。

按捺不住心頭的恐懼,聽到身後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陰飛熊突然尖叫起來。

好似深夜巷子,被幾條粗野的大漢逼到牆角的柔弱少女,陰飛熊放聲尖叫。

「救命,救命,救救我!」

「我是渭南陰家,陰飛熊,哪位世交好友,哪位本家兄弟,救命啊!」

渭北陰家兩個青年聽到陰飛熊大聲呼救,他們當即放慢了腳步,相互對視一笑。

「渭南之人,都如此愚蠢?早就該求救了。」

「看這廝的模樣,就不是什麼聰明人。虧我們追殺了他三天。」

「三天沒殺死他,他早就應該明白,我們是在用他做餌,他早就該呼救了。」

「現在也來得及。只要渭南有人敢救,我們就敢殺。」

兩人笑得無比快慰,渭北陰家和渭北郡諸多世家有約,若是渭北陰家子弟這次春狩大祭得利,最終取勝,渭北郡眾世家所得利益,渭北陰家將抽取一成為利。

一成利益,幾乎能再建個渭北陰家。如此厚利,渭北陰家諸子弟,如何能不拚命殺人?

陰飛熊跌跌撞撞在前狂奔,一路大呼小叫,驚動滿山禽獸。

禽獸奔走,林木搖曳,偶有幾頭不開眼的野獸衝到身後兩個渭北陰家子弟面前,還沒來得及亮出爪牙,就被兩人一刀斬殺。

滾燙獸血發出刺鼻腥味,混雜凜冽煞氣隨風飄出。

滿山禽獸依舊胡奔亂走,血腥味、煞氣只是驚動了滿山禽獸,卻嚇得陰飛熊尿了褲子。

兩條褲腿濕淋淋的,陰飛熊瞪大茫然無神的雙眸,猶如瘋魔一般向前狂奔。他已經跑得精疲力盡,到了油盡燈枯的程度,他眼前甚至有幻象出現,被斬殺的野獸發出的血腥味,卻被他當做了自己身上流出的鮮血味道。

「救命,救命啊,你們這群見死不救的雜種!」

陰飛熊五臟六腑都在翻滾,他一頭撞在一株數人合抱的老樹身上,頭昏目眩的他張口就大口嘔吐。嗓子眼裡一陣甜氣衝出,他一邊嘔吐,一邊吐出大口鮮血。

連續逃命三天三夜,就算他肉體力量再強,面對比他強大許多的敵人,他的肉體已經到了極限。

頭昏目眩,踉蹌著向前有氣無力的掙扎,平日里在宗學中驕橫不可一世的他,此刻卻好似野雞崽子面對老鷹的撲擊一般無助。

「救命啊,誰能救我?」

陰飛熊只恨自己不是女人,現在他若是能得救,他絕對願意以身相許!

斜刺里傳來草木破浪聲,有人分開草木急速靠近。昏昏沉沉的陰飛熊回頭看去,驚喜的發現平日里和自己最熟慣的陰飛鷹正快步本來。

「飛鷹!」

陰飛熊歡聲大吼。

「熊哥?你怎麼回事?你大叫救命,碰到誰了?」

很顯然三天中,陰飛鷹並沒吃到什麼苦頭。四絕嶺如此巨大的面積,極少有人正面碰上,開始血腥廝殺。雖然所有人都有法符隨身,但是好些人經驗不夠,他們並沒有注意手腕上那法符的異變。

陰飛鷹完全沒注意到,除開陰飛熊,就在他們身後大半里的地方,還有兩個要命的凶神。

「中!」

一聲大吼從後方傳來,尺半長的柳葉飛刀帶著刺耳嘯聲宛如雷霆襲來。

一百五十鈞的恐怖力量在山林中發揮了應有的威力,特製合金鑄造的柳葉飛刀重一鈞半,上面銘刻了一條粗暴的、宛如握緊的拳頭一般的法紋。

飛刀急速旋轉,粗暴撞碎七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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