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血氣凌霄 第八章 雷霆如火,狠辣

渭水之南,太守府中。

春雨呼嘯,一改前些日子的溫柔纏綿,猶如發狂的野牛一般踐踏著太守府的花苑。

盛開的百花失去了顏色,殘紅遍地,落英繽紛,懸掛在游廊下的鳥籠中,幾隻五顏六色的巧舌靈鳥驚恐的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游廊盡頭,精舍之中,大片明凈珠光如水。

生得一模一樣俏麗無方,面孔就是一個模子里印出來,衣飾打扮都是一般無二的四胞胎小丫鬟身穿青羅長裙,悄無聲息的站在屏風後面。她們雙手垂在身邊,靜靜等待主人的召喚。

精舍中清香馥郁,這是來自東海深處無憂島的極品龍腦香,十斤黃金才能換來一兩香沫兒。整個渭南古城,偌大渭南郡,捨得日常使用這等極品熏香的,也只有風流雅緻的太守林驚風。

香煙從窗棱下,一個小小的香案上,一口五彩合金鑄造的靈蟾望月香爐口中冉冉噴出。

屋子正中的屋檐下,一條絲羅帶掛著一個透明的皮囊,裡面是整整一升南海夜明珠。不是尋常的珠蚌明珠,而是傳說中的萬年老龜肋甲中剖出的龜龍珠。

作為一個合格的風流雅士,林驚風是見不得煙火氣的——除了極品龍腦香,什麼蠟燭、燈盞在他這裡都不中用。故而他只用珠光照明,到了夜裡,他附近的所有房間,都只能被夜明珠照亮。

穿著一條粉青色長裙,胸口袒露著大片白花花細膩柔滑皮肉,慵懶的摟著一隻斑紋豹貓,斜斜躺在清心玉竹貴妃椅上的苗渺渺輕輕的嘆著氣,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趴在地上掙扎的苗天傑。

猶如粉牡丹一樣高貴艷麗的臉上,沒有半點兒憐惜。

苗渺渺看苗天傑的模樣,就好像主人看懷中的寵物一般,根本不像是一個姐姐在看自己的弟弟。

往日里風流俊雅,舉止從容,從來不帶絲毫火氣的林驚風繃緊面孔,麵皮氣得鐵青,猶如地獄裡闖出來的惡鬼一般,用足了力氣狠狠的一腳一腳踢打苗天傑的軟肋。

苗天傑的身體劇烈哆嗦,林驚風穿著一雙鱷龍皮的靴子,頭部鑲嵌著兩塊兒閃閃發亮的藍寶石。這寶石可比人骨頭堅硬許多,每一腳踢在他軟肋上,都踢得他肋骨「咔咔」作響不斷碎裂。

胸前肋骨被一根一根慢慢的踢斷,然後斷開的肋骨被緩慢的一腳一腳踢得碎裂。這等酷刑,讓苗天傑如何受得?但是提打他的人,是太守林驚風,他的姐夫,他忍不住,也得忍。

「夠蠢,真夠蠢。」

苗渺渺一點都不心痛的向苗天傑望了一眼,悠悠嘆了一聲。

「既然要謀人家的恩襲,暗地裡下手就是。你還每天耀武揚威的在人家面前挑釁,唯恐不知道是你在謀取一個為國朝犧牲的法尉恩襲的官職?」

「就算有夫君為你撐腰,這事情一旦傳出去,夫君也扛不住律府的追究。」

「向人挑釁也就罷了,居然還和人賭鬥;就算賭鬥吧,你能贏么?贏呀!」

輕輕撫摸著懷中肥胖的豹貓,苗渺渺無奈的搖頭呻吟了一聲。

「輸了!」

「輸了!你居然輸給了一個父母雙亡,就連本家家主都已經為了利益兌換而放棄他的孤兒。」

「二十兩黃金,你居然就這麼輸給了他!」

林驚風一腳踩在苗天傑後頸上,用力的向下碾壓他的頸骨。苗天傑的頸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咔」聲,眼看就要被林驚風踩死當場。

看到這等場景,苗渺渺也緊張的閉上了嘴,不敢再說一個字。畢竟苗天傑,是她弟弟。

感受到苗天傑的脖子隨時可能斷裂時,林驚風這才陰沉著臉,低聲咆哮起來。

「不是黃金的事情,二十兩黃金對那些草民而言算是巨款,卻真正算得什麼?」

「這個蠢貨,輸了二十兩黃金,居然想要找人將金子搶回來!居然夜闖民宅!」

收回腳,右腿快若閃電般一彈,被打得快變成死人的苗天傑就飛出了敞開的精舍大門,飛進了花苑中,摔倒在一株芍藥花下,被狂風暴雨弄得渾身濕透。

「法丞司馬相已經被驚動。這事情,必須徹底抹平。」

林驚風陰沉著臉,狠狠的向苗渺渺瞪了一眼。

「三年來,渭南古城,渭南郡,物價略微漲得高了些,司馬相已經在暗中查證。」

「若是被他找到了些許把柄,我這太守之位保不住,甚至還要被送回侯府圈禁。」

「我完蛋了,你們還有好日子過?你們還能錦衣玉食,還能高屋華宅的享受么?」

憤憤然一甩袖子,林驚風狠狠的指了指苗渺渺,他想要說點什麼,但是看到苗渺渺潸然淚下的可憐模樣,卻又將到了嘴邊的兇狠話給縮了回去。

沉默了半晌,林驚風無奈的長嘆了一口氣。

「渺渺,你這弟弟,多熬煉些年數,再想辦法為他謀取官職吧。」

「就他現在這狗才模樣,給了他好處,他也只會招災惹禍找死。」

走到苗渺渺身邊,拎起豹貓頂瓜皮,隨手將肥胖的豹貓丟去了精舍角落,林驚風的手已經順著苗渺渺胸前白嫩細膩的豐盈抓了進去。雙手猶如靈蛇一般,靈巧的將那一對彈力驚人的豐盈扭成了各種模樣,在苗渺渺迷離的眸光中,林驚風陰惻惻的笑了。

「好幾個月心思白費,這小子,有點運數。」

「想要恩襲?好,我讓你恩襲,你就來罷!」

輕輕的哼了一聲,林驚風轉過頭,向屏風後的四位少女低聲呵斥了幾句。

四位少女身上青羅長裙突然滑落,露出了她們矯健有力的纖長身軀。她們轉過身,從背後壁櫥中,取出了漆黑如墨,比蟬翼還要薄上數倍,彈性驚人的緊身衣衫,飛速的穿在了身上。

這緊身衣將她們全身裹得密不透風,就連雙眼的部位都蒙上了一層棱形的黑色水晶。

她們化身為黑夜的幽靈,輕巧的竄出了精舍。一陣狂風暴雨撲面而來,她們的身體詭異的化為半透明的水色,輕巧融入了風雨之中。

初始還能看到幾條半透明的朦朧身影在雨水中快速前行,地上還能看到幾個淺淺的足形水印。但是幾個呼吸後,這些影子就徹底消失,完全和疾風驟雨融為一體。

陰雪歌家宅正堂上,司馬相肅然端坐在堂上。

他手持陰雪歌擊殺蟊賊的烈風弩,輕輕的撫摸著上面被鮮血染紅的三條箭矢狀法印痕迹。

「果然是,父親英雄,兒子好漢。」

把玩了一陣,司馬相往侍立在一旁的陰雪歌望了一眼。

「殺人的時候,怕不怕?」

隨行的律府法衛已經勘測清楚,三個蟊賊,只有一人被箭矢擊殺當場,其他兩人都是被重傷後,由陰雪歌梟首、穿心斬殺當場。

一個十六歲的孩童,沒有經歷過任何的風雨考驗,面對三位雨夜闖入自家的蟊賊,能夠提前知曉賊人的動靜,並且冷靜的拿出兵器一擊得中。

不要說陰雪歌,就算是渭南城內的巡街法役們,有多少人是真正碰到過人命的?

「怕,當然怕。」

司馬相只是好奇的問一句,但是陰雪歌卻是很認真的回答。

「只是,再怕也要殺。我不殺他們,他們就殺我。」

「我到也就罷了,家裡還有一個蠢丫頭,捨不得。」

司馬相呆了呆,他倒是沒想到陰雪歌會這般說。

換成其他家的少年郎,有了在他面前表現的機會,哪個不會慷慨雲天的吹噓幾句呢?

敢直言自己很害怕,卻不得不拚命,這份坦誠就極其難得了。

而且,居然還為了一個小丫頭拚命?賣身為奴的小丫頭子,在這個世界,可無甚地位。

青蓏傻獃獃的站在陰雪歌身後,不時好奇又小心,帶著幾分敬畏的偷看司馬相一眼。

律府是個很可怕的衙門,法相更是比太守更讓人恐怖的存在。曾經有人說,州牧、太守之類的官員,那是「牧民官」,是「父母官」;而州郡的法相么,他們是「屠民官」。

一個「屠」字,一切盡在不言中。

青蓏或者去市集買菜,或者去藥鋪給陰雪歌買各種製作葯膳的藥草,和左右鄰舍的三姑六婆也是親近的老朋友。對於「屠民官」一詞,她是深深記在小腦袋瓜中的。

只是今天見了司馬相,這位中年大叔可不像市井傳說中那等可怕就是了。

「有趣,有趣。」

司馬相笑看了陰雪歌一眼,對於陰雪歌殺賊的勇氣,對於他現在應對的從容,他很欣賞。

至於青蓏么,這個枯瘦如柴,長得和猴子一樣的小丫頭,實話說,他真心沒甚興趣。

陰雪歌「捨不得」這小丫頭?這也是有趣的事情。以青蓏的姿色,自然是牽扯不到男女私情的份上。也就是說,陰雪歌這娃娃,對這小丫頭居然有一份「血肉親情」在裡面?這就很難得了。

賣身為奴的下人,主家將他們當做物品看待,憑空打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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