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血氣凌霄 第七章 好大雨

春雨如油,淅淅落下。

薄雲遮擋了月光,但是七輪圓月是何等強大,青色月華依舊有一小部分強行穿過薄雲,令得天空的雨雲好似青色的翡翠片一樣透出淡淡光芒。

所以,光線很好。

所以,視線不錯。

所以,三個進入陰雪歌家宅子,正在觀察四周地勢的蟊賊,同時看到了那支弩矢。

一線血光,帶著惡狼嘯月的破空聲,裂空襲來。

可怕的速度,讓他們完全反應不過來的速度;刁鑽的角度,陰雪歌選擇的射擊角度極其的怪異。蟊賊們剛剛看到箭矢,合金鍛造的箭矢就沒入了其中一人的大腿根部,從他後臀穿出。

箭矢撕開了第一個蟊賊的大腿肌肉和骨骼,余勢未消的向前激射。蟊賊的大腿骨碎裂,對他的軌跡造成了一點微妙的扭轉,箭矢的方向略微偏了一下,正好扎進了第二個蟊賊的膝蓋。

蟊賊嘶聲慘嚎,第一個大腿被洞穿的蟊賊單腿跳動著向後退卻,然後一頭撞在了院牆上。

烈風弩可怕的殺傷力展露無遺,激射向前的三棱透骨箭力道驚人,更是以一彈指數十圈的高速在急驟旋轉。如此急轉的箭矢穿透他的大腿,將他的大腿骨打得粉碎,在他腿上絞出了海碗大小的窟窿。

一條大腿差點齊根脫落,這條腿子已經徹底廢掉。

蟊賊看著大腿上可怕的傷口內流淌出的噴泉般的血漿,他嚇得嘶聲哀嚎。

給他們下令的人只是說,這裡只是一個宗學的普通子弟,有幾手粗淺的拳腳,但是沒人告訴他們,陰雪歌手上居然掌控了烈風弩這樣的制式殺器。

大腿軟塌塌的掛在身上,蟊賊身體抽搐著倒在了地上。

膝蓋被箭矢射中的蟊賊更是叫得撕心裂肺。三棱透骨箭刺穿了他的膝蓋,從他膝彎後透出一寸左右。箭頭上有深深的血槽,鮮血順著九條深而細的血槽噴射出來,帶著「嗤嗤」聲噴起有四五尺高。

大腿被洞穿的蟊賊,他很乾脆的昏厥過去,所以他沒能仔細觀察自己傷口的可怖景象。

但是膝蓋被洞穿的蟊賊,他感受到了巨大的痛苦,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傷口鮮血噴起來四五尺高。「嗤嗤」帶響的鮮血將飄落的細小雨滴都衝散開,在他身前歡快的匯聚出了一片小小的血泊。

「大哥,救命!」

雙手死死捂住膝蓋上的箭矢,蟊賊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敢動彈,聲嘶力竭的向最後一個蟊賊放聲大吼。

蟊賊大哥獃滯的看了一眼瞬間被敵人重創的兄弟,他怒吼一聲,反手握住捆縛在身上黑色刀鞘中一柄長刀的刀柄,鏗鏘脆鳴聲中,一柄燦如秋水,冷若凝霜的四尺狼牙劈風刀被他拔了出來。

「小子,我們兄弟三人只求錢財,不害性命。」

「你敢傷我兄弟,你必須死!」

緊握長刀,蟊賊大哥大踏步的向箭矢射來的餐廳方向逼近。他沉重的步伐踐踏著地上的積水,濺起大片水霧。整個庭院都在他的腳步聲中顫抖,突然一陣狂風吹來,院子中的野草都在瑟瑟發抖。

一腳踹開了餐廳大門,陰雪歌手持烈風弩大步闖出。

他身上戰意熾烈如火,看著蟊賊大哥連連厲聲大笑。

「好笑,深夜入私宅圖謀不軌,按《刑律》當株連親族。」

「爾等不知自省,反而怪我下手太重?可知按《刑律》,我殺了你等,可得重賞?」

舉起烈風弩,陰雪歌「砰」的大叫了一聲。

他目光如寒星,嘴裡模仿的弩機扣動的聲音幾乎是一模一樣,清楚的看到蟊賊大哥下意識的向著身側一個翻滾。沒人敢近距離面對一張烈風弩,就算是淬體大成,體內已經有元氣滋生的蟊賊大哥也不敢。

但是陰雪歌手指一動沒動,他大笑著看著身體在雨滴里連連翻滾的蟊賊大哥,突然大吼了一聲「中」。

院子里草叢中,一根石柱突兀的矗立在長草內。

蟊賊大哥一頭撞在了上面,發出無比沉悶的一聲悶響。那根石柱是陰雪歌的長輩當年每天飯後無聊,在石柱上敲打拍擊、抓磨撕扯,鍛煉手掌力道所用。

石柱使用的,是比渭南古城鋪大街的青鋼條石更加堅硬數倍的「銀鱗石」製成,就算踏入餐風飲露境三五年的練氣士,手持重鎚大斧都難以敲碎。

蟊賊大哥畢竟是驚弓之鳥,他只顧著閃避烈風弩的攻擊在地上瘋狂翻滾,卻沒想到在這草叢中,有這麼一根要命的玩意兒。

陰雪歌可是看準了他的位置,看到蟊賊大哥抬起了右腳,知道他只能向左側翻滾閃避的時候,這才大吼了剛才那一聲。所以蟊賊大哥不負眾望,一頭撞在了石柱上。

這一下撞得可不輕,蟊賊大哥只是血肉之軀,這一下撞得他顱骨差點碎裂,眼前金星亂閃,差點就眼前一黑昏厥過去。幸好他是習慣拚命的勇悍之士,他深知這是敵死我活的要命時刻,他狠狠一咬舌頭,硬是逼得自己睜大了眼睛,勉強打起了一點精神。

卻已來不及。

烈風弩發出一聲悶響,弩弦有力的跳動了一下,合金鍛造三棱透骨箭一溜兒血光噴射出來,從蟊賊大哥的心口射進,從他後心射出。

一道血水緊隨著箭矢噴出,在院子里拉出了長有數丈的一條血痕。

箭矢射在了後方的院牆上,扎進水磨青石壘成的院牆足足有半寸。

「小……狗!」

蟊賊大哥茫然的看著陰雪歌,他搞不明白,一個宗學的子弟,怎麼會如此棘手。

他低頭看著胸牆那個小小的箭孔,感受著體內不斷流逝的生命,一頭栽倒在地。

陰雪歌看著蟊賊大哥,他冷冽笑了笑,將烈風弩丟在了一旁地上。他大步走到了膝蓋受傷的蟊賊身邊,拔出父親留下的長刀,一刀梟首。

大腿受創的蟊賊依舊昏迷不醒,陰雪歌乾淨的將他一刀刺死,然後走到了自家大門前,打開大門,抓起掛在門框邊的一個鐵制槌子,對著門楣一側懸掛的二尺銅鑼傾力敲打起來。

「鐺鐺鐺鐺」,刺耳的鑼聲撕碎了春雨夜的寧靜,在這靜謐的夜裡,鑼聲輕鬆傳出了好幾里地。

左鄰右舍當即亮起了燈火,伴隨著低沉的唿哨聲,每家都有兩三個青壯年手持棍棒衝出了家門。這些青壯年多少都練過幾手拳腳,家裡也會想方設法給他們弄點固元丹吃吃,所以每個人都有著十幾鈞或者二十來鈞的力量。

按照這天下的《民律》,陰雪歌家一旦出事示警,左右鄰舍必須傾力相助,否則視為與賊人同罪。

眨眼間就有近百青壯聚集在了陰雪歌家門前,兩個街坊耆宿更是杵著拐杖,在燈籠火把的照耀下來到了陰雪歌面前。他們沉沉的喘著氣,目光越過陰雪歌肩膀,看向了院子。

三名蟊賊躺在地上,借著燈籠火把的光線,可以看到被春雨潤開的滿院子血水。

兩個耆宿長抽了一口冷氣,他們當即向陰雪歌挑出了大拇指。

「雪歌,果然是虎父虎子,三個賊人,你全數殺了?」

「妙計,妙哉,我們街坊有雪歌你,鄰舍都放心了。」

「哈哈哈,三個夜闖民宅的賊子,一個人頭就是一百兩銀子,雪歌,你有功勞啊。」

四周青壯也都紛紛咋舌鼓噪,連連驚嘆不已。

他們知道陰雪歌是陰家子弟,每日里都要去陰家宗學練武淬體的,比起他們這些平民家的子弟自然是強大得多。但是一個沒成年的孩子,居然手刃三個敢於夜闖民宅的賊子,這可是大能耐。

敲響警鑼僅僅十個呼吸,左右鄰舍的青壯盡聚此地。

二十個呼吸後,急促、穩健的踏水聲傳來,兩名巡街法尉帶著二十名全副武裝的法役,身後跟著一大群按天輪值巡夜的民夫,排著整齊的隊伍趕來了這裡。

陰雪歌看了一眼那兩位法尉,頓時眼睛一亮。

這兩個法尉都是熟人,當年他父親還在時,經常來陰雪歌飲酒練武的。

他當即上前,向兩個法尉鞠躬行禮,將這裡的事情一一詳細的描述了一番。

兩個法尉一個出身渭南古城李家,名為李業;另一個出身渭南古城趙家,名為趙佶。他們和陰雪歌父親交好,大家共事多年,有著深厚的交情。

對陰雪歌,他們也當做自家子侄看待。雖然迫於家族的壓力,他們在最近幾個月,對陰雪歌的諸般遭遇實在是束手無策,但是聽說今夜居然是陰雪歌家被人闖了進去,兩人的臉色依舊變得鍋底般難看。

「真正,欺人太甚。」

李業性情暴躁如火,聽到陰雪歌說了這話,他恨恨一跺腳,那數千年人走車行都沒能磨出太多痕迹的青石街面,當即「咔擦」一下裂開了好幾條細如蛛網的痕迹。

「戒躁戒怒,慎言。」

趙佶和生得猶如猛虎般彪悍狂野的李業不同,他生得俊雅風流,大有文人騷客的風範。當年陰雪歌父親還在的時候,他們三個法尉組成的小團體中,陰雪歌父親是頭目,李業擅長衝鋒陷陣,而趙佶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