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界血歌 第三百九十一章 血曌血皇

冢鬼道祖還沒吃過這麼大的虧。

被六尊同級別的道祖堵在新開闢的老巢門口,託庇在他羽翼下的散修死傷狼藉,數十萬顆修士星球所有生靈被滅魂天羅絞殺一空,就連他在蠻荒仙域的數十名記名弟子都被餘波觸及魂飛魄散。

這個虧,吃大了。冢鬼道祖以戰入道,性格暴躁如火,吃了這麼大的虧,自然要報復。

尤其他是第一世家在仙界留下的暗手之一,和第一世家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所以殷血歌救了冢鬼道祖,連同逐月道祖一併斬殺了大化上人等六尊道祖後,冢鬼道祖就飄然而去。

他要返回斗戰萬靈宗的老巢,召集自己門下弟子,和媯家的仙人好好的幹上一場。

死氣沉沉的虛空中,就剩下了殷血歌站在血魘艦的船頭,和逐月道祖大眼瞪小眼的對望著。在逐月道祖的身上,殷血歌感受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他似乎對逐月道祖有點印象,但是那印象太過於久遠,以至於他已經將著傢伙忘到了九霄雲外。

逐月道祖笑呵呵的向殷血歌稽首行了一禮,低聲說道:「逐月,逐月,頑石上野草一株,夜夜望月,汲取月光精華而生。曾經,曾經有緣,聽過金蟬老前輩的幾聲名叫。」

逐月道祖的笑容很古怪,他的笑容中分明帶著一股子特殊的味道——我們是自己人,所有的事情,所有的前因後果我都心知肚明,你可以放心大膽的把事情交給我去做。

「頑石上的野草一株?」從崩解的血海浮屠經所化的血池中遊離出龐大的信息,在這些信息中,殷血歌找到了關於逐月道祖的記憶。

很模糊的,很久遠的記憶。

一片小小的曠野,最純粹的天地靈髓所化的萬億里長風呼嘯著吹過。一株高有萬里、樹冠成半球形的巨木矗立在天地之間,小小的曠野上只有這一株青黃二色相間的巨樹。

在樹梢頭,一隻巴掌大小的金色蟬兒,正在努力的褪去一層透明的蟬蛻。

這是金色蟬兒的第三百九十八次蛻皮,一旦他蛻皮九百九十九次,按照他自己的計算,他就能化身為人。而人形,是天道中最適合修鍊的形態,一切生靈,只要是非人形的,他們最大的理想就是化身為人,從此他們就能踏上修鍊的坦途。

小小的曠野上,一株巨樹,一隻金蟬,這是天地間僅有的兩個……

不,這是天地間僅有的三個生物之二。在巨樹下,一方通體晶瑩比美玉的材質還要勝過千萬倍的先天靈石上,一株紅干綠葉,高有三尺三寸三分三厘的野草正隨風輕輕的搖曳著。

一樹,一蟬,一野草。這一方鴻蒙清濁未定,玄黃未開,處於天地開闢臨界狀態的世界中,只有這三樣生靈相依相伴。

三物中,顯然以這株巨木為首。他的每一條樹杈、每一片樹葉都放出淡淡的蒼黃色光芒,定住了四周的無窮虛空。狂暴的虛空能量肆虐,天地未開,地水火風都還是一片渾濁,是這株樹維護著這一方小小天地的安寧。

甚至這一株巨木還在四周渾濁的地水火風形成的背景天幕上,按照血脈中的某些記憶,投射出了日月星辰的虛影。所以這一方小小的曠野,看上去就多了幾份靈性。

這一株野草就靜靜的紮根在靈石上,一縷極其細微的靈智在野草中靜靜的孕育著。每當那虛假的天幕上,一輪皓月慢慢升起,投射出無量月華照徹虛空的時候,這野草就輕盈的舞動起來。

能夠將先天靈寶都吹成粉碎的萬里長風無法讓這株野草動搖分毫,但是每當皓月當空,這野草就興奮的舞動。他不多的幾片葉子,就好像指南針一樣,堅定毫不動搖的指向皓月。如果他有腿兒的話,他一定會拔地而起,追上那一輪皓月一親芳澤。

就在野草快樂的扭動著身軀的時候,金蟬脫去了蟬蛻,稚嫩的新生的翅膀在風中逐漸的堅硬,金蟬快樂的摩擦翅膀,發出了尖銳的蘊藏了無窮大道奧秘的蟬鳴聲。

殷血歌的腦海中,這一幕一閃而過。

他笑著指向了逐月真人,他笑盈盈的說道:「是你,那株野草!可是你體型,變化真大啊。」

當年那株野草,纖細苗條、靈秀逼人,殷血歌堅定的認為,如果這一株野草幻化為人,一定是一個玉樹臨風、瀟洒逼人的俊朗少年。但是眼前的逐月真人么,面容慈祥和藹,分團團的身軀就好像一顆元宵丸子,親熱中透著一份讓人放心的仁和味道。

逐月真人有點尷尬的笑了起來,他用力的摸了摸腦袋,「嘎嘎」笑道:「尊者玩笑了。嘿嘿,逐月現在是仙界散修聯盟的太上大長老,這身材圓潤一些,親和力多一點,比較方便忽悠散修仙人加入我們嘛。」

很瀟洒的甩了甩袖子,逐月真人曼聲道:「散修聯盟么,就是咱們手上一柄刀。反正仙人遲早要被滅殺,所以,多點炮灰總歸是好的。」

殷血歌默然,他下意識的看向了站在逐月真人身後的幾個衣飾打扮各不同的道人。這些道人都是逐月真人帶來的同伴,而且個個都有著接近道祖級的實力。

「他們?不用擔心他們。」逐月真人神氣活現的一挺肚皮,笑著向殷血歌點了點頭:「尊者放心,他們都是我的孩子,和我心心相通,最是靠譜不過。」

「孩子?」殷血歌駭然看著逐月真人:「你成親了?你當年不是說,你只要天上那一輪朗月么?」

逐月真人極其狼狽的向殷血歌望了一眼,他回頭看了看身後幾個道人,乾笑著壓低了聲音:「草籽,草籽啊。我本體是一株草,這結出草籽來,是我的天賦神通嘛。找一塊先天靈土,將草籽種下去,這些孩子,都是從地里長出來的。」

「你在春天種下一把草籽,在秋天,你就有了一大群孩子!」殷血歌神色詭異的看著逐月真人。

「這樣得來的孩子,放心啊!」逐月真人理直氣壯的看著殷血歌:「我們要做的事情,那些道祖、大羅們,還不把我們恨之入骨?只有這些娃娃,我才敢放心使用嘛。他們和我心意相通,幾乎等同於我的分身,我要掌控散修聯盟,就憑我一個人,怎麼可能呢?」

「嘿嘿」一笑,逐月真人湊到了殷血歌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其實,尊者您似乎,也可以吧?」

殷血歌默然,然後神色轉為漠然。因為他看到了血魘艦的船艙內,幽泉、盻珞和帝錦三個小丫頭,正探頭探腦的傾聽著這邊的動靜。他重重的咳嗽了一聲,一把抓過了逐月真人的耳朵,湊到他耳朵邊低聲咕噥起來。

逐月真人傾聽著殷血歌的吩咐,然後他認真的點了點頭,出神的向著天空望了一眼。

「金蟬兒比我們早走了一步,也不知道現在如何了。等這裡的事情忙完了,我也該追著他去了。尊者,你什麼時候動身呢?」

沉吟片刻,殷血歌笑著向逐月真人稽首一禮:「很快,很快。等這裡的事情忙好了,我也該動身了。畢竟,他們不仁,我不能不義。我答應過他們的事情,總歸要為他們做到。」

笑了笑,殷血歌淡然道:「而且,他們自己的事情,終歸要他們自己解決。我只是承情,幫他們一把。」

「這一把,可要了我們兄弟的老命嘍。」逐月真人長嘆了一聲,他用力的摩擦了一下肚皮,仰天嘆道:「不說金蟬兒,就說我吧,一把野草,好容易化身為人,修鍊得有了點氣候。為了這散修聯盟,我多少次被燒得粉身碎骨?幸好我只是一把野草,所謂野火燒不盡……」

「春風吹又生!」殷血歌笑看著逐月真人,然後他手指一划,四周虛空中無數淡青色的脈絡憑空湧出,這些脈絡刺進了逐月真人的身體,一道一道精純無比的生命氣息不斷注入了他的身體。

「我記得你了,先天冥月紫青一氣芝。」殷血歌看著逐月真人,笑呵呵的連連點頭:「我真的,記起你了。」

逐月真人看著殷血歌,眼角一點水光一閃而過。他「嘎嘎」大笑著,帶著身後幾個道人化身一輪皓月,急速跳躍著穿過了無盡星空,向著遠方疾馳而去。月光閃爍,他丟下了一個閃耀著淡淡光暈的錦囊懸浮在殷血歌的面前,在這錦囊中,赫然是數以萬計造型各異的飛天法船。

「我這就去調動散修聯盟的人手,我們這裡,也該有點動靜了。」逐月真人長嘆道:「尊者,你可真夠艱難的。我當年就說過,人情債,難還,尤其是欠了『人情債』,更加難還哪。」

「難還,也得還啊。」殷血歌背著雙手輕聲長嘆,雙眸中有無窮光芒閃爍:「而且這天地之間,沒有了『人』,這是多麼寂寞的事情?」

幽泉悄步走到了殷血歌身邊,悄悄的伸出手抓住了殷血歌的袖子。

殷血歌回過頭來,笑看著幽泉,然後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腦袋:「幽泉,我也記起你了。你還不記得我,但是不要緊,很快,很快你就能記起來了。幽冥界的命脈,三生河?呵呵,我記起你來了。」

血魘艦噴出一道道血光,急速向著血海神教的徒眾們佔據的星空駛去。

一個月後,血魘艦出現在了血曌仙朝的邊境線附近。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