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字間的死亡 第十七節

他們再次坐在「聽雨軒」茶館——慶祝破案。

「你們到底怎麼破的案,告訴我。」木蘭急吼吼地問,「為什麼又懷疑起馮茵茵了?」

「因為你堅定的懷疑!」

「你在笑話我。」木蘭沖小秦撇撇嘴,「她怎麼做的呢?當天她根本沒有進去過,為此我後來都改懷疑王小燕和李東了。」

「哦?」

「我以為他們聯手,李東拿到了一大筆錢,他們想吞,又怕齊建設不饒,因此起了殺心!」

「這種可能性我也想過,」郭小峰慢吞吞地回答,「所以才讓你演戲,但通過監聽她和李東的對話,我排除了,他們唯一憂心的是退錢。這是不是太不像一個謀殺犯的反應了?」

「倒也是!」木蘭歪頭想了一下,「可別人呢?你沒懷疑過?」

「都懷疑過,但基本上一一排除了,先說柳楊,猛一看是最可疑的,可從現場查看,如果她是兇手,剩餘的氰化鉀在哪兒?或者盛的器物在哪裡呢?總不會攥在手裡拿來的吧?事後我們詢問幾個當事人,他們說柳楊並沒有單獨離開過,而在她身上,我們沒有任何發現,這顯然有問題。從心理上,她並不是走投無路,還有孩子需要撫養,怎麼會這樣不管不顧?如果確實不管不顧?又為什麼事後堅決否認?如果是想既殺人又不想負責任,那怎麼也得偽裝偽裝,可事實卻是這麼明白,所以我反而覺得有問題,覺得與其說柳楊殺人不如說有人希望嫁禍於她,就動機來看,柳楊應該說是完美的替罪羊。」

「惡毒的女人!」木蘭憤憤地罵了一句。

「再看其他人,如果是現場投毒,氰化鉀是劇毒,喝水又有隨機性,投毒的人就不太可能是很早進入辦公室的,可能性趨近於王儒雄和王小燕。但王儒雄怎麼能恰到好處的確定柳楊幾點過來?而且,他也不像是使用這些手段的人。王小燕的嫌疑倒大得多,不管是為錢還是為情,都有可能孤注一擲。但我還是感到說不過去,王小燕雖然可能知道柳楊在何時去找齊建設,但她又怎麼保證他是在柳楊來之後再喝水,以便嫁禍於他呢?你們看,王小燕是十一點左右離開辦公室的,五十分鐘後齊建設才毒發身亡,她怎麼確定齊建設的喝水時間一定在柳楊來了之後?」

「所以你懷疑另有下毒方法?」木蘭滿臉敬佩。

「這不難猜出,」郭小峰拿起一個瓜子比方著,「混到某種物品里下毒是古老的手段了。我們要做的是調查是否有這種可能性,最初的調查似乎排除了這種可能性,人人都說齊建設沒有病也不吃藥,似乎排除了我的這一猜測。因喝水而中毒似乎成了唯一的可能性,也讓我困住了,直到後來陳默——就是齊建設真正準備迎娶的女人——說他很愛吃補品,房間里還有大量各式各樣的補品、保健藥品作證,才又印證了我最初的懷疑。」

「但這時回頭看馮茵茵就最可疑了,別人不清楚可以理解。以她和齊建設的親密程度,沒理由不知道的,為這樣的小事撒謊只能證明她不想讓我們往這個路子追查,這心思就可疑。而且,只有馮茵茵才能控制全過程,知道齊建設吃什麼補品,什麼時候吃——你也說過他是個守時的人,知道柳楊何時來等等。所以我越來越傾向於她,儘管我還是讓你演了場戲,好徹底確定王小燕他們的可能。」郭小峰略微有些得意地說,「而且他們的問題也如我的推測,李東當時順手偷走了齊建設的記賬本,被王小燕看到。」

「為什麼你這麼確定?」木蘭好奇極了。

「你想,如果他們早就蓄謀,這麼有心計,不會有錢慢慢花,這麼迫不及待的買鑽石項鏈炫耀,引起懷疑?從心理上似乎說不通,反而更像她看到李東幹了怕人知道的事,臨時敲詐得來的錢,有種意外之財儘快花掉的勁兒。如果是這樣,那他們之間並非早早合謀,那王小燕殺人的可能性反倒越來越小了。所以,其實從知道你的鑽石項鏈信息後,我反倒不認為兇手是他們了。」

「是嗎?我倒是正相反。」木蘭一臉沮喪,「看來我還是比不上專業人士。哎,對了,馮茵茵為什麼當天還去現場呢?不去不是更沒嫌疑?」

「這還不簡單,」小秦聳肩一笑,「要事後往水杯里投毒,好造成齊建設死於喝水中毒的假象,並且,順便偷走藥瓶,只有這樣,才能徹底把疑點引向當天進過齊建設辦公室的人,而她,就可以像天使般無辜。」

「天哪!兇手們都這麼聰明!」

「兇手們?」小秦好奇的問,「你還聽說過其他兇手?」

「不,我的親身經歷。」

「真的,什麼時候?在哪兒?」

「就是去年夏天,剛剛的經歷,在一個美麗的海島。」木蘭突然來了精神,豎起食指晃動著,「也是很傳奇的喲,奇怪的愛和恨,不是我這種俗人能領悟的,我叫它——海天佛國謀殺案,想不想知道?」

「說的煞有介事嘛!怎麼回事?是中國的事嗎?」一聽有「奇怪的愛」,單身的小秦立刻有了興趣。

「當然是中國的事。」木蘭收回手指,狡黠地一笑,「說來話長,待會兒再說!你還是快給我講講馮茵茵是怎麼做的吧。」

「哼,你也很會弄玄虛嘛!」小秦大笑,「馮茵茵交代的和郭隊推測的差不多,她說,本來她設計得很好,在她確定柳楊來找齊建設的時間之後,前一天她裝作弄翻齊建設的補品瓶,讓他看到只剩一粒了,然後,她很容易地把有毒的那粒換了進去。過後偷走瓶子,免得警察懷疑他正在服藥,嫌疑人又只有柳楊,案發當天,她早早等在門外,做好了一切準備。」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那天人出奇的多,那個王儒雄看到她在那裡,就不走了,把她急壞了;沒料到,李東和周立強也回來向齊建設彙報工作——按常規他們不應該回來——誰知因為一些問題必須要向老闆請示——也回來了——還要立即進去彙報,更把她急壞了;好在她不顧一切地把他們留在門外。因為她知道嫁禍李東和周立強不太容易成功,而柳楊卻是一個最佳替罪羊。最後,她的計畫基本完成了,自認為天衣無縫。誰想到因為人多,她最擔心的——有人看到她的行為因而起疑的情況——終於出現了,王儒雄看到她偷東西,敲詐她,周立強也敲詐她——當然是我們讓他演戲,逼得她反覆作案,最後露出馬腳。」

「為什麼選周立強演戲?」木蘭好奇極了。

「因為詢問筆錄說明案發當日只有王儒雄和周立強站在門口,有看到的可能性。」小秦回答,他瞄一眼郭小峰,後者正專心地一顆一顆吃瓜子,「當然,這是郭隊的提醒。」

「嘖,嘖,是這樣——」木蘭連聲感嘆,「只是,王儒雄明明知道馮茵茵可能是兇手,居然敢和這個女人去那種地方找死,馮茵茵也真膽大,你知道,她作案處不遠就是最繁華的街道。」

「啊!貪心是最能增加人的膽量的。再說,王儒雄可能開始也沒懷疑馮茵茵,不過他一定向馮茵茵暗示並根據她的反應開始敲詐。馮茵茵是不會留這種活口的,她是個完美的殺手。她最初約王儒雄是在中山橋頭相見,那是市區繁華地段,王儒雄怎麼會懷疑呢?他是個壯漢,加上馮茵茵嬌小,而且並不是黑道上的人,所以當她邀請他沿情人北路走一走,找個僻靜的地方詳談時,他並不會擔心有人暗襲他,但他不知道,他面臨的是一個智能殺手,殺人並不需要太多的力氣,只要有一顆殺人的心就足夠了。」

「到底王儒雄敲詐馮茵茵什麼,需要這麼冒險?」木蘭好奇地問。

「也沒什麼,他要馮茵茵給他所有齊建設的工程資料,還有錢。」

「可他不缺錢啊!何必為可有可無的東西和殺人兇手打交道呢?我不明白,他為什麼不積德,說出自己看到的,幫助一個無辜的人洗脫罪名,這個人還有一個孩子需要養育啊!」木蘭再次忍不住憤憤地說,「他應該沒有理由恨柳楊啊!」

「錢對有些人是永遠不夠的。」小秦輕蔑地說,「沒錢的他特別討厭有錢的壞人,何況他不會怕兇手,只要看看那些每天拔地而起、偷工減料的樓房、橋樑,你就會明白,從某種意義上,他就是一個兇手。他當然也不會恨柳楊,因為他根本不關心她的死活,王儒雄僅僅是一個唯利是圖的人,我賭他根本就不知道公理和正義。」

「結果自食惡果。」木蘭依然憤憤,「不過倒給你們提了醒。」

「這可不是。」小秦立刻忠心耿耿地為上司辯護,「郭隊早就有這個計畫,王儒雄之死是個意外。」

「但也讓我更看清楚馮茵茵的性格特點。」郭小峰放下手中的瓜子,很誠懇地點點頭,「心黑、手狠、果斷、擅長利用時機嫁禍於人。因此我對計畫成功的把握性更大了些。你們看,稟性難移,她果然把啞鈴和一包氰化鉀非常隱秘地藏在周立強的衛生間里,很難一下子發現,這樣,一旦一無所知的周立強又被她慫恿或逼迫的立刻逃跑了,正好替她背上黑鍋,然後她再找機會自己消失。」

「真是個可怕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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