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來的兇手 第十三節

一上車,小馮就突然自顧嘿嘿笑了起來。

「笑什麼呢?」我問。

「看張玉寶『嫁』的這個家,老婆的媽是心跟明鏡似的,而且還特別有手段的那種女人,老婆的五姨是滅絕師太,老婆的姐姐是幸福女人,反正個個看不上他,身邊有這麼多人聒噪,怪不得結婚半年就走到離婚這一步了。」

我輕輕搖搖頭。

小馮看出我表情的不同,立刻收去笑容,認真追問:

「怎麼啦,郭支隊?」

「我還是覺得這裡面有點兒問題。」我回答。

又沉吟了片刻,我繼續說:

「你看,從今天的問話中我們可以確定,被害人妻子婚前是死活要嫁給被害人的,全家誰勸都只能碰一鼻子灰,這說明婚前他們的感情還是很強烈的,可為什麼只半年就要鬧離婚,而且這麼決絕?當然說是這些女人聒噪挑撥,或婚後原有激情褪色的原因都極可能,但問題是情感從熾熱到寒冷,跟水蒸氣變成冰一樣,沒有特定條件的介入,自然轉化總要有一段時間的,可她們全家一致否定死者夫妻二人之間曾發生過不可調和的矛盾!另外還有一點,我們都知道常人做事一般會有種惰性和尋求所謂的安全感的偏好,喜歡或習慣所謂的『騎驢找馬』,總想先找好下家,再蹬上家,以求得安穩。那麼張家人真的是和常人不同,沒有任何緣故就這麼不顧一切的要離婚?」

聽完我的話,小馮也歪著頭沉思了片刻:

「我也有點這種感覺,」他說,「雖然聽那個老太太的意思,似乎她們家確實沒必要動手殺掉張玉寶;可另一方面,確實感覺她們好像刻意隱瞞了些什麼。」

我點點頭:

「我想,她們至少隱瞞了怎麼趕走張玉寶的。」

「怎麼趕走了張玉寶?」小馮重複了一遍我最後的話,然後急忙追問,「郭支隊你認為她們家這一幫老婦女們用手段了?」

又沉吟了片刻,我說:

「我不敢斷言,但認為應該調查一下這個方面。」

「為什麼?」

「因為死者的性格。」

「你是說張玉寶是那種不會輕易離開的人?」

我搖搖頭:

「不是不會輕易離開,恐怕張玉寶是那種最能輕易離開女人的男人了,但同時又應該是最不會輕易離開錢的男人了。張玉寶本就是吃女人飯的,現在支付了結婚的本錢,如果一無所獲,會輕易走嗎?可在問話中,大張女士又否定給張玉寶錢等等明確手段作為離婚的條件,這多半是實話,因為如果張家給錢了,說出來正好可以更可信地證明她們已經解決了問題,不需要採用殺人的方法。可如果大張女士的話不假,那張玉寶離開的這麼輕易似乎就頗為奇怪了,他不可能僅為自尊就空手傲然離開的。」

小馮點了點頭。

「還有——」我繼續回憶著說,「另外,張老太太爽快同意小女兒的婚事也讓我有點兒起疑。」

「你不相信張老太太的話?」小馮反問,然後有些遲疑地委婉反駁我,「我覺得那個老太太像個豁達人,雖然年紀大,可年紀大的人也有很豁達的。」

我笑了:

「當然,我不是懷疑老太太豁達的真假,我只是覺得張老太太也許沒有全部說出同意小女兒婚事的原因,印證我這個懷疑的,是她大女兒的話。」

小馮急忙問:

「哪一句?」

「那一句,」我說:「還記得嗎?大張女士重複她五姨勸她放棄勸妹妹的話後,她說:『什麼打算?說穿了就是迷信!』——這個評價顯然是針對她媽媽的。那麼這個『迷信』又指的是什麼?」

沉默了片刻,小馮輕聲問:

「郭支隊,你覺得張老太太有鬼?」

「也許未必就是跟殺人有關的鬼,但我想查出這原因沒準兒就能找到一些有價值的線索。」

又沉思片刻,小馮說:

「郭支隊,剛才想想我覺得他們家那個保姆好像也有點兒奇怪,我們來時,總覺得她有點兒畏懼似的,而且她後來一直在外面,似乎是存心躲我們。」

我點點頭:

「是,小馮,你想過沒有,這個案子如果是『買兇殺人』,那你說,什麼類型的人最容易被買到呢?這類人的交際圈又主要在什麼階層呢?」

小馮赫然一驚:

「郭支隊,你懷疑保姆?」

「我不是懷疑,我只是覺得,倘若需要買兇,保姆的交際圈更容易找到鋌而走險的亡命徒,不過,這些都是猜疑,胡隊定的方針是對的,先從外圍調查,現代人的神經都很堅強,別指望你一問,兇手就會嚇得招供。」

「可我還是覺得從張家查比較好,」小馮興奮地回答,「因為她們和死者臨死之前的關係最密切,我要趕快弄清楚,張玉寶為什麼會這麼爽快的離開?張家到底搞了手段沒有?還有,那個保姆為什麼要避開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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