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 第一節

愛梅掃視一眼對著電視發獃的郭小峰,她剛剛洗完碗從廚房出來,接著,她有些好奇地偏過頭問:

「爸爸,你今天晚上怎麼總是出神?」

「沒什麼。」郭小峰心事重重地回答,又獨自出了一會兒神,才又沒頭沒腦地補充了一句,「可能是我今天遇到了一個人。」

「誰呀?老朋友?」郭愛梅也隨口敷衍了一句,她這時正舉著手裡的冰棍兒思索是不是到廚房換一支?現在草莓味的她不太喜歡了,巧克力味的倒是百吃不厭,來個脆皮的?

「不是,這個人是我們局法醫小史的老同學。」走回廚房的愛梅聽到爸爸郭小峰的聲音,「幾年前他媽媽死了,開始當成意外,其實是謀殺。」

愛梅終於又走了回來,手裡舉著一支終於確定下來的玉米味冰淇淋。她心滿意足地咬了一口,坐到了沙發上,開玩笑地問旁邊的爸爸:

「真的?案子是不是像小說一樣離奇,你們無意中發現了問題,然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尋找到證據,把兇手繩之以法?」

「恐怕不會像長篇小說那麼離奇,」郭小峰迴答,「中篇只怕也達不到,我沒費任何力氣就獲得了鐵證如山的證據,儘管功勞歸到了我身上,但其實案子並不是我破的,雖然我也是必不可少的一個人,但其實,我只是一局棋中的一步,一枚棋子而已。」

這次愛梅真的有點兒好奇了:

「哇!爸,你這個刑警是棋子呀?到底怎麼回事兒?給我講講?」

略微猶豫片刻,郭小峰點了點頭。

「好吧,」他說,又沉思了片刻,輕輕呼出了一口氣,開始講道:「案子雖然簡單,說起來也不短。事情是這樣開始的,幾年前有一天,我們局的法醫小史找到我說,他的一個高中同學找到他,似乎對他母親的死很煩心。『怎麼回事?』我問他。小史告訴我,幾天前,這個同學和妻子晚上回家,突然發現媽媽躺在地上,一時驚慌失措,然後發現桌上有一盤吃剩下一點兒的牛肉,而那個牛肉本來是來葯耗子的,立刻感覺不對,趕緊打120,但人早死了,解剖證明,確實是鼠藥中毒。」

正津津有味咬冰淇淋的愛梅聽得愣住了,少頃,她哆嗦了一下,忍不住插嘴說:

「有這樣的事?看來環保專家告訴我們要生態防鼠真是太對了!這樣死——死得——死得——多滑稽!」

郭小峰微微眯起了眼睛:

「是呀,後來處理問題的警察了解到:按道理,他們家人都知道這盤紅燒牛肉本來是放在地上準備毒耗子的,但是牛肉的來源是餐桌——他們家買了很多牛肉,做了一大鍋。唯一的區別,就是把人吃的牛肉拌上老鼠藥,然後用盤子盛好放到了地上。這就有弄混的可能了,而最糟糕的是,盛毒牛肉的盤子和人用的也差不多,所以很容易弄混。」

「這麼說是個意外?」愛梅遲疑地問,但隨即又否定地搖搖頭,「不對,剛才你好像說是謀殺的。」

郭小峰似笑非笑地咧了一下嘴:

「對,剛開始確實是當成意外結案的。因為派出所的民警了解到他們家庭一貫和睦,沒有誰有殺人動機。經調查,確認最可能的情況是:當天夜裡保姆慌張著去看兒子,結果把盛毒牛肉的盤子錯放到桌子上了,以至於死者搞混了,以為是人吃剩下的,後來出於死者自己才知道的原因接著又吃完了。當然,關於盤子,老保姆是一口否認,可據他愛人還有鄰居說,老保姆經常丟三落四;另外,鄰居也都反映:死者極其節儉,不容忍有剩飯,拿自己當泔水桶,喜歡最後一掃而光。所以幾個因素互相印證後,派出所就當意外結案了。」

「你能不能給這裡的人起個名字?他、他的我都聽混了?」郭愛梅忍不住插嘴。

「也對,小史的同學,哦——我姑且叫他劉小剛吧——」

「你起名字總這麼俗,」愛梅立刻叫喚著數落道,這名字又勾起了她對自己名字的不滿,「就像我的名字一樣!這個也是,一聽就感覺到你的水平、品位,唉!」

「好了,我已經知道了,為了你的名字你已經抱怨我七八年了,這次你能不能讓我順順利利的把話說完?」郭小峰有些氣鼓鼓地沖女兒抗議。

「好吧,好吧。」愛梅悻悻地皺了下鼻子,接著趕緊問本來就要問的問題,「老保姆弄混了,那他們呢?也沒意識到?」

「當天還巧,劉小剛吃完飯就陪老婆先出去,到他妻子的同學家去了。老保姆收拾完後離開,因為是晚上去看兒子,所以第二天早上才回來。他們夫妻當天回來也很晚了,家裡沒有其他人,所以他母親中毒後沒有及時救治,因此死掉了。」

愛梅歪著頭想了一會兒。

「聽起來一切都沒什麼不對呀?」

郭小峰淡淡一笑:

「當然,所以最初才會當意外結案的,警察也不是隨意就定性的。現在回到劉小剛身上,做為死者的親生兒子,似乎是不太接受人人都無罪的結果!因此很想找個行家傾訴傾訴,隱約向小史透露出保姆有罪的意思,因為這些家事都是保姆做,很可能保姆把盤子放到了桌子上,挾嫌報復,至於什麼嫌他沒說,小史也不清楚。我聽後同意和這個人談談,因為倘若有很強的不為外人所知的動機,謀殺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你知道,職業病,不能容忍有人逍遙法外,尤其是謀殺者。」

愛梅的眼睛終於全神貫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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