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最終的結局 第五節

「你怎麼啦?」木蘭好奇地問。

小秦醒了過來:「沒什麼。」他掩飾地看看面前還油汪汪的肉串,連忙拿起一串遞給木蘭:「趕快趁熱吃吧,女士優先。」

木蘭接了過來,咬了一口:「嗯,味道真不錯。」她又咬了一口,偷眼看著郭小峰,直到他吃了一串後,終於忍不住接著問:「那戴亞麗就馬上擦掉了指紋?扔掉了面巾紙袋?」木蘭問。

「對。」

「可她發現屍體為什麼不馬上報告?為什麼不向警察說明這一點?」

郭小峰又轉動了一圈杯子,搖搖頭:「前一個問題你只能問她了,不過我相信那也難會是真話,自我美化已經融入很多人的血液。後一個我猜大概是覺得與其渾身是嘴地解釋,不如就勢把疑點還給兇手,反正手帕紙也沒有什麼特殊指向性。」

木蘭想了一下,點點頭:「你說的也是,她腦筋還挺快的。」

「確實如此,對我測試的反應也能說明這一點。」郭小峰又輕輕搖搖頭:「不過她開始欲蓋彌彰的行為反而讓我們更懷疑她了,幸而後面的測試使我對她的懷疑漸漸消除。」

太多的信息讓木蘭有些迷糊:「為什麼?」她問。

「很簡單,戴亞麗為什麼要這麼著急的安排呢?我想就是為了暫時拖住我們的注意力,放她離開,以便把許國勝名下的錢取出來。這個行為我認為至少可以說明兩件事,第一,那些錢她是可以支配,但在許國勝名下,否則她不會那麼急,那麼從這點看,她殺人的動機就更小了,因為她不可能不明白許國勝死了她是分文得不到的。第二,她心腸很壞,但反應很快,是個行動派。但這個行動本身卻解釋了前面的疑問。」

「你是說——」小秦琢磨著說,「戴亞麗發現自己的餐巾紙被偷,然後立刻擦掉指紋給扔到周淑文家的垃圾桶里?」

郭小峰舉起啤酒輕輕喝了一口,然後點點頭。

「可是,這些都是你的猜測是嗎?」小秦炯炯地直視著自己的上司,「一逮捕周淑文,戴亞麗就離開了本市,這些猜測就很難得到證實了?」

郭小峰一愣,隨即閃避開來,他彷彿沒聽到小秦的疑問似的繼續看著木蘭說:「剩下的還有孔彬,經過審問,也基本排除了。現在就剩周淑文母女了。你不是想不出自己做了什麼嗎?我告訴你,比如你收集的兩個老師對周淑文的評價,不管他們本來想說明什麼,但都側面地表明了周淑文行動上是個偏於木和呆的人;另外,遇事反應過激和動手能力不強,這些特點和這個案子的特徵——冷靜、縝密、利落不符,這部分減少了我對周淑文的懷疑。謀殺——需要有心、有膽、有行動力,才能幹的乾淨、利索。」

「哦?」木蘭半是驚喜半是地問。

「當然,不僅如此,你通過對那幾個老太太和錢老太太的採訪,讓我對錢老太太和她們母女關係有了更深的認識。我們都可以感覺到周淑文壓抑生活的根源,其實來自於她的母親而不是她丈夫,只要有這個因素在,其他的變化根本無關緊要,這點的發現很關鍵;而更關鍵的是,根據最後周淑文和你的談話充分表明,她對於此抱著同樣的認識。這就使表面上看來有著充分殺人動機的她,其實並非如此。那麼剩下的,就只有錢老太太了。」

「哎呀!」一直聽得津津有味的木蘭驚呼道,「果真如此,僅憑心理分析,你就拿下了兇手,真厲害!」

「那可不是,」郭小峰笑了,「這案子也有其他證據指向這些,而且我和其他人一樣,其實更加信賴技術手段,因為它公正無私,只不過是當物證太少,太含混時,我們就不得不開始側重從心理上追兇而已。」

「其他還有什麼證據?」

「比如說我們現場採證到戴亞麗的頭髮,許國勝啤酒里和胃裡有安眠藥,於是我們就再次去找周淑文母女核實一些情況。」郭小峰對一直喝啤酒的小秦說:「你還記得吧。」

「當然。」小秦放下杯子,「當時主要是針對戴亞麗的三個問題,因為她們是對頭,不會庇護。現場有兩根她的頭髮,那麼她是否進過周淑文的卧室就很關鍵,如果沒有,她的嫌疑就大了。再了解和死亡有關的兩樣兇器,紙巾和安眠藥。三個問題都是迂迴提出的。

「首先,我們從側面詢問戴亞麗是否進過卧室,錢老太太立刻卻又似渾然不覺地否決了戴亞麗進過房間,這巧妙地增加了戴亞麗的疑點。但表達地很自然,一副過於盲目自信的口吻,事後即使她搞錯了也不可疑,因為她可能確實這麼認為,在她獨裁的家庭生活中,脾氣已經變得自信又自大了。

「第二個問題,郭隊還是迂迴地了解她們家用什麼樣的紙巾,她又巧妙地顯示出她只用最便宜的,以節儉成性的方式表達十分得體,我根本沒懷疑,因為我爸媽家裡就用最便宜的衛生紙,勸也勸不過來。第三,我想知道她們家安眠藥是什麼牌子,她立刻表示她們家根本沒有安眠藥,還上綱上線到道德問題,看起來要多真有多真,她真是撒謊天才,舉重若輕。」

小秦苦笑一下:「當時我真信了她的話,一是她神態語言都毫無撒謊跡象,二是她的年齡也給人古板、守舊、又誠實的感覺,我總以為一生遠離犯罪的老年人都是誠實無欺的,這個慣性的看法使我自然的把她放在嫌疑人之外,幸而我們郭支隊可沒這些誤解。」

「那是因為我也老了。」郭小峰有些自嘲地說,「嚴苛的環境是成長謊言的沃土,其實木蘭前面已經給我們提示了……」

「我?」木蘭好奇地問,滿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對呀?你對那四個老太太的裝腔作勢能耐的震驚。」

木蘭一怔之下,接著又咯咯笑了起來。

郭小峰目光轉向小秦:「還記得我讓小史查死者是否有糖尿病嗎?那是因為我發現死者的皮膚黑暗,身材比較肥胖,很有糖尿病患者的表徵。經檢驗事實果然如此,並且還證明是癥狀比較嚴重的狀況。那我的一個猜測就證實了,嫌疑人就更傾向於周淑文母女。」

「為什麼?」木蘭忍不住打斷了他。

郭小峰有些得意的一笑:「因為糖尿病患者病情沒有得到控制時,表徵除了『三多一少』,還有就是嗜睡,常常坐著坐著就能打瞌睡,那麼,如果了解許國勝的生理特徵,兇手何必再下安眠藥呢?」

「當然,在拿到檢驗結果之前,我們走訪那幾個嫌疑人時也順便了解了這一點。王興梁餐前和許國勝在一起,後來又和大夥在一起,很難投放安眠藥,所以嫌疑基本可以排除。我問他對許國勝先行離開怎麼看時,他想也沒想地告訴我們許國勝這一兩年一直嗜睡,沒什麼奇怪。等到我們把這個問題再次詢問孔彬時,他也做了相同的答覆,他們的回答都更加印證了我的猜測,而不是像我曾以為的那樣——僅僅是認為許國勝為躲周淑文母女。等我們詢問戴亞麗時,她先說自己進過周淑文的卧室,又反覆強調她只用某個牌子——肯定不是謀殺兇器的那一種紙巾,似乎知道什麼對她不利似的,非常像兇手本能的自我廓清。」

「但仔細一想就可發現並非如此,為什麼呢?戴亞麗雖然刻意說明了紙巾問題,但在對話中並沒有注意安眠藥問題,間接的話里表示出自己也服用,這說明她並沒覺得葯和死亡有什麼關係。手帕紙的欲蓋彌彰可以解釋為因為紙是可視的,她本能的遠離嫌疑。而且,最關鍵的,如果許國勝嗜睡是真,她肯定知道,那麼她若想動手殺人,需要許國勝先行去睡,根本不需要下藥,只要晾他一會兒自己就去打盹了。再說,她又怎麼可能事先知道喝什麼樣的啤酒,又只投到許國勝杯子里呢?誰不知道許國勝這個情況,又必須保證許國勝先行去睡,以便下手呢?只有周淑文母女,因為她們根本不了解現在許國勝的一切生理特徵,只能按常理推測,安排了下藥這一環節。另外,安眠藥只下到了許國勝的啤酒里,誰知道呢?只有兇手,所以對安眠藥的避諱多半是兇手。因為兇手常常本能地刻意廓清自己因而露出馬腳。」

「啊——」木蘭叫道,「但周淑文沒有否認,還是只有錢老太太否定了,所以她最可疑。」

「還有呢,比如說買啤酒的問題。錢老太太為什麼買小瓶啤酒而不是大瓶,以她的節儉沒有理由啊?孔彬解釋為老太太想拿這個當進口啤酒唬人。但仔細想想我卻覺得不太對,你想想,錢麗鵑並不是世事不懂的老人,相反,她掌管著一切家政,既看電視也和周圍的人交往,和社會並不脫節。那麼另一種解釋——為了放安眠藥方便——也是可以說得通的,她很可能根據人們喝小瓶啤酒時常常直接對著瓶喝,而不倒到杯子里來決定買什麼樣的,這樣就可以保證所有的葯進入許國勝的胃裡而不會擴散。」

「可杯子里也可以投藥呀。」木蘭反駁道。

「所以說,」小秦插嘴道,「你的考慮沒她周到。錢老太太交代說許國勝直到最後才出來,當著人面很難下藥,事先倒好酒又不知許國勝到底決定坐哪個位置,葯又不能直接下到空杯子里。為了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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