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最終的結局 第三節

木蘭幾乎是一夜沒睡,儘管她被強令送回了家,但依然無法把「是自己害了孔彬」的念頭從腦海里拋開,畢竟是自己透露給周淑文關於孔彬的信息的,一度木蘭曾想像是另外的女人害了孔彬,不然最後郭小峰為什麼打電話給王興梁呢?難道他是兇手?不,不對,他是男的,是不是他老婆?然而當她剛這麼異想天開時,就想起昨天服務員是辨認過照片的……

第二天,躊躇再三的木蘭終於決定還是到刑警隊問一下。

木蘭到的時候,郭小峰正在辦公室里打盹。

「請坐。」他醒了過來。

「對不起。」木蘭小聲說,「打攪你休息了,你昨晚肯定忙了一夜。」

郭小峰仔細看了看木蘭兔子般的眼睛,一笑:「我相信你也如此。」

木蘭緊張地看著郭小峰,張張嘴又緊張地閉上了。

「如果你想打聽孔彬的情況,」郭小峰聲音溫和地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他沒有死,應該也不會死,雖然也要在醫院待一陣子。」

「啊!」木蘭如釋重負地鬆口氣,心裡一下子輕鬆了——畢竟,沒有人因為她的過失而死掉。稍傾,另一種內疚襲了上來。

「對不起。」木蘭再次小聲說,過了一會兒,又垂下眼皮補充道,「都怪我多嘴。」

「你不用這麼內疚。」郭小峰盡量用最誠懇的聲音說道,「事實上,責任應該在我,是我透露給你信息,卻又沒有告誡你不能轉述給任何人,你不知道整個案子的所有情況,說漏了也很正常。你根本沒有錯,應該檢討的是我!噢,你不用爭辯,我們也用不著爭著道歉,反思反思就足夠了,因為……」他對木蘭充滿慶幸的一笑,「孔彬應該不會受到永久性傷害。」

木蘭也笑了,隨後一直縈繞在心頭的疑問不可遏止地再次冒了出來,她苦惱地問:「周淑文為什麼要殺害孔彬?」

「當然是殺人滅口啦!」

木蘭顫抖了一下,搖著頭說:「我真是太蠢了,被她的表象迷惑,我自始至終觀察著她的表情,不像說假話,沒想到……,看來還是小秦說的對。」

郭小峰笑了,卻頗為古怪:「不要急著結論。」他的食指在桌子上輕輕敲了敲:「周淑文馬上就會帶回來了。」

說話間,木蘭聽到外間小秦的聲音:「有什麼話你找我們郭隊說,周淑文你老實給我站著。」

接著,「砰」一聲,門被近乎粗暴地推開了,白髮蓬亂的錢老太太闖了進來,看到鎮定就座的郭小峰,稍微瑟縮了一下,但隨即胸脯向前一挺,沖著郭小峰大聲質問道:「你憑什麼抓我的女兒。」

剛才還微笑的郭小峰的臉色頓時變得嚴厲和冷峻了。

「她涉嫌殺人,我當然要抓她。」

錢老太太看著對面警察嚴峻的神色,膽怯地退一步,突然跪了下來哭喊著說:「她沒有殺人,她是個好孩子,你不能冤枉她,可憐可憐我這孤老婆子吧……」

木蘭驚的站了起來,儘管錢老太太根本不是沖她跪的。

「可憐她?」郭小峰眯起眼睛,「誰可憐許國勝呢?」

「他是個混蛋!」

「混蛋?」郭小峰反問一句,然後慢悠悠地說道,「混蛋也是你選到家裡的,也不是你想殺就能殺的。」

「可人不是我們殺的,那麼多人都在,你們為什麼一定要認定是我們,人死在我們家就是我們娘倆兒乾的嗎?要是這樣,你們乾脆槍斃我好了,把我女兒放了。」

郭小峰眯起眼睛審視了錢老太太一會兒,然後很輕蔑地笑了:「你想哪兒去了,告訴你,我們不是亂抓人,有證據的,否則早就抓了。可以告訴你,我們技術科檢測了,房間里除了死者和你們母女的痕迹,還有王興梁的,但現在可以排除了,因為根據新的證據,他沒有作案時間。其他人則沒有任何痕迹,包括指紋、毛髮之類的。」

「不可能!」錢老太太立刻喊道,然後,她明白什麼似的叫了起來:「我知道了,她買通你了!那個狐狸精,對不對?你們……你們……」

「胡說!」郭小峰臉沉了下來,「沒有證據不許亂說!」

「我說的實話,她不可能沒留下痕迹!」

「哦?」郭小峰歪過了頭,「你怎麼知道戴亞麗不可能沒留下痕迹?」

正激動的錢老太太僵住了。

郭小峰站了起來,走了過去,冷冷地俯視著依然跪著的錢老太太:「我來替你說好嗎?我說沒有痕迹你知道是不可能的,而且能清楚的斷言是那個狐狸精買通了我們,而沒有提到孔彬,為什麼?那是因為你親手拿了戴亞麗兩根頭髮放到了現場,打算嫁禍於她,所以我們應該找到對不對?」

錢老太太依然強硬地沉默著。

「你回不回答都無所謂。」郭小峰又走回座位坐了下來,悠然說道:「站起來吧,這對事實沒有幫助。而且,別以為我在詐你,孔彬,就是你沒放心上的那個小夥子,可以做證,別忘了,他上了三次廁所。」

「他不可能看到的。」錢老太太突然喊道,「他是胡說。」

「他為什麼不可能看到?因為你作案時他們都在餐廳對不對?」

錢老太太再次瑟縮了一下。

「好,我再告訴你,他曾三次進入死者的卧室,是為了偷東西,順便告訴你,你家的錢少了就是他的功勞,當然,天下無絕對事,做小偷這一劣行,對破案而言,居然成了關鍵。他也成了最重要時間證人。據他回憶,在他第一次借口上廁所敲門時,許國勝還活著,可第二次借口上廁所,進到卧室時,他就死了,這兩次之間,所有人都一直待在餐廳,除了你——你以做菜為名不斷地進出著。還有,我們提取了悶死許國勝枕頭兩側的指紋,這種材質也可以提取指紋了,雖然很麻煩,除了死者的、你女兒的,就只有你的指紋和掌紋。」

錢老太太一下子委頓地癱坐在地上了,就像一輛失去動力的老汽車,完全拋了錨。

木蘭愣住了,許國勝不是在孔彬最後一次上廁所時發現死掉的嗎?怎麼現在……她來不及想,只聽見郭小峰繼續說道:「還有其他的相關證據,要我一一說出來嗎?其實,你沒自己想像的偽裝的那麼好,你自己女兒都漸漸意識到你是兇手了,出於偉大的孝道,或者是為了報答你的養育之恩,所以她才會決心謀殺孔彬,一是殺人滅口,二是以身頂罪。」

錢老太太無力地抬起頭望著郭小峰,似乎不相信他的話,喃喃地自語:「胡說,胡說。」

「我沒有騙你,」郭小峰半是悲憫半是厭惡地看著錢老太太:「知道你女兒怎麼謀殺孔彬的嗎?是對你謀殺方法的拙劣模仿!可惜你女兒動手能力不強。她殺害孔彬時,是抄起啤酒瓶砸在他頭上,而不是像你先用安眠藥使許國勝昏睡過去好從容做事;然後,她跑到外面水房裡弄濕紙巾,糊在鼻子下,可惜那些紙爛了,這點要謝謝你,因為你總買最便宜的紙巾,質量太差,所以沒起到作用,人沒有死!所以,判斷兇手不成問題。不過說實話,即使是人死了,這個案子也能易如反掌的偵破,因為現場留下了大量的痕迹。顯然,她不像你,真正做起事來,冷靜、慎密。」

「文文這個傻孩子,太傻了,太傻了,太傻了……」錢老太太更加委頓,抽泣著反覆嘮叨,不知到底指什麼。

「是不聰明,如果是你,肯定另有念頭。」郭小峰用一種略含嘲諷的口氣說,「很可惜,被你精心培育出——如你心愿的女兒——雖然在某些方面可能很聰明,但面對具體問題時的反應和處理恐怕很弱智,驚慌失措,沒有籌劃和腦筋,動手能力又很差,卻又暴躁易怒,把問題弄得不可收拾,還連累了你。」

「文文,文文——」錢老太太失聲哭了出來,突然她身子一挺,彷彿又添了汽油,所以動力十足起來,大聲連說帶罵地講了起來:「我殺那個畜生也是為了文文呀,為了她我什麼都肯做,死我也願意呀,我受不了別人這麼欺負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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