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意外的線索 第三節

「郭隊,那個指紋證實了,果然是賣啤酒的。」小秦悶悶不樂地說,「現在酒瓶上的指紋還剩周淑文和她媽媽還有孔彬的,可說實話有他們的也不奇怪,尤其是周淑文和她媽的,沒有才怪。而且剛才我又和王胖子電話核實了一下,好像是錢老太太買的啤酒,周淑文擺放的,孔彬也幫忙了,你看全對上了,頭兒,你說現在從誰身上著手?」

郭小峰枕著雙手盯著天花板,面前的桌子上整齊的擺放著案件的所有資料,他剛剛又全部閱讀一遍,片刻,依然看著天花板,郭小峰說道:「那就再找孔彬談談吧。」

「好吧,」小秦點點頭,「可我認為有孔彬的指紋也不算奇怪。」他含蓄地說到了這裡。

「但他連上三次廁所終歸有些奇怪,」郭小峰坐正了,若有所思地望著一副提不起勁兒模樣的下屬,「別忘了,王興梁說他第三次上廁所回來情緒有些不對。」

「說的是,」小秦出了口粗氣,拿過來手機,「我這就聯繫他,這會兒下午六點了,希望見到他時已經吃過晚飯了,雖然我很理解他——但依然希望不要一開口就說吃的,而我相信——飽飽的胃能做到這一點。」

孔彬躺在骯髒的床上輾轉反側:真是該死!警察不准他離開,卻又不提供食宿,現在自己只能在這個小旅社的三人間里無聊的熬著,這會兒他感覺好一些了,因為同屋那個大象般的胖子和他猴子般的兒子剛剛出去了,這兩天簡直噩夢一樣,胖子一躺到床上就發出了響徹屋頂的鼾聲,攪得你根本睡不著,而當他醒了,你以為可以休息一會兒吧?他那兒子又抱著玩具機關槍上躥下跳地到處掃射起來,其中他的胸口是那個孩子最熱愛的靶子,已經「突突突」地掃射了很多次了。

他閉上眼睛,希望能好好睡一會兒,卻怎麼也不能如願,即使用了古老的輔助方法,但綿羊和松鼠都一樣,已經一千隻了,還是不能讓他意識模糊過去。最後,他嘆了口氣,默默地坐了起來,警察——他不能逃避這個事實,他們馬上就要到了,孔彬捂住了臉……

砰、砰、砰,門外的聲音使孔彬一激靈坐直了,眨眨眼睛又恢複了常態。

郭小峰打量了一下這個寒簡的旅社房間,倒也不算太臟,孔彬坐在床上緊張地看著他們,眼珠來迴轉著。

他們在他對面的床上坐了下來,郭小峰伸手摸了一下硬邦邦的桌子,果然有些灰,他伸手掏出紙巾袋——那個漫畫包裝的——掏出來慢條斯理地擦了起來。

「怎麼?」郭小峰看了看瞟瞟紙巾又瞟瞟他的孔彬問。

「沒什麼。」孔彬趕快回答,身體同時坐的更正了。

「是不是覺得包裝太花哨了?我這年紀不該用?」郭小峰和藹地繼續說,看著一臉僵硬的孔彬,他又自嘲地解釋道:「確實如此,是我女兒買的,出門沒有紙巾了,我順手放到兜里了。」

「挺好看的,」孔彬配合著說,「可能女人應該比較喜歡這個畫面。」

「噢?那你見哪個女人用過?」

孔彬眼睛裡閃爍出猜測的目光,他遲疑一下:「戴姐和國勝嬸兒可能都用。」

「你見過?」

「以前見戴姐用過。」孔彬舔了一下嘴唇,「前天晚上,我好像看見國勝嬸兒家垃圾桶里也有一個這個,大概也是用吧?」

「你什麼時候看到的。」

孔彬沖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然後不太肯定地回答:「就是晚上,你們來了之後,我們在外面的時候,看到的。」

「之前呢?」

「之前我沒注意。」

郭小峰點點頭。

「好吧,我知道你記憶力很好,你回憶一下晚飯前的情況好嗎?人們都在哪兒?做什麼?詳細說說。」

「詳細?」他皺起眉頭,臉又沖著天花板,邊回憶邊說:「噢——也沒什麼,就是端菜、擺菜。我當時餓壞了,都是冷盤,冷盤是六個,糖拌西紅柿、蒜汁黃瓜、皮蛋、酸辣粉絲、涼拌西芹豆腐絲、糖醋蓮菜,還有——」

「這一點上次你已經講了,我們已經有了記錄。」小秦忍不住打斷了他,內心頗為驚異他對菜肴的記憶力——哪怕是最平常的家常菜。

「啤酒呢?比如怎麼擺的,怎麼開的?什麼時候開的?」

「噢,國勝嬸兒媽媽下樓買的啤酒,我本來說自己下去的,她不讓,我猜她是怕我多花錢,她摳死了,一看那些菜就知道,全是最便宜的,其實人虧什麼都不應該虧嘴,再說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就要大方些,尤其是招待客人。」

「這個論斷不公平吧,你們喝的小瓶啤酒價格比同樣牌子的大瓶要貴。」郭小峰打斷了他的評價。

「可到底還是本地啤酒不是,既然買本地啤酒了那還不如買大瓶,還便宜不少,哼,自作聰明,她一進門就咂著嘴說她買的是最貴的,一臉心疼的樣子,騙誰呢?當我們是傻瓜呢,小氣人就是這樣——地攤兒冒充專賣店!我告訴你們,我早在樓下探察過了,樓下有個小超市,什麼進口啤酒都有,國產的也有青島啤酒呀,她買的其實是最便宜的,只不過猛一看這個包裝和貴啤酒差不多,小牌子就是這樣,專門混淆視聽,想著唬人……我敢打賭老太太合計著我們不識數,豬鼻子插蔥——裝象!存心拿土特產裝成外國貨蒙我們,嗤——最好的啤酒?以為我們都不識字,光認瓶子不認牌子,當我們是傻帽!」他又是輕蔑又是憤憤地,「哼,我當時就想說還有更好的,我去買,不過到底沒說,畢竟,她畢竟還是國勝叔的丈母娘不是,不能太不給面子——」

「然後呢?」郭小峰提醒兀自憤憤的孔彬。

「然後就是擺唄,讓我啟瓶子。」

「你沒有提醒她啤酒提前打開氣就不足了嗎?」

「我說了一句,老太太不聽,一臉自以為是的樣子,還教訓國勝嬸兒說,這樣才是把男人伺候周到,讓她以後要多學著點兒,要不然狐狸精就趁虛而入了,那是說戴姐的,真是又霸道又自作聰明,她們家什麼都是她說了算,國勝嬸一副木偶的樣子,老太太說什麼她都回答『是的,媽』,真難受,是不是?」

「戴亞麗沒有提醒她這樣不妥當嗎?」

「當然沒有,就是她給老太太出的餿主義,我都聽見了,她偷偷問戴姐是不是先打開準備好更周到?戴姐說:是!然後就抱著膀子笑,廚房餐廳來回的轉著。要我,我也笑,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了誰不要笑?她也不想想,戴姐會給她出好主意?也不聽我的勸,我也懶得多說了,一看她的樣,就知道跟她說理還不如講給石頭。」

「跟她說理還不如講給石頭?」郭小峰下意識地重複一句。

「我說錯了嗎?」孔彬眼珠緊張地轉了一圈。

「啊,沒,這麼說準備的時間裡餐廳就是你們四個人?」

「四個?啊,也不全是,王叔也出來轉了兩趟,跟老太太說:『別弄了,太多吃不了。』我覺得菜倒確實是不少,關鍵是味兒差,尤其是沒有高級點兒的菜,至少也要有個海參魷魚之類的吧?也沒有!嘖、嘖。」孔彬咂了下嘴。

「恐怕有更高級的,許國勝也未必吃得下,要不他那麼快就躲起來了。」

「那是,國勝叔有心事不是?」他點頭承認,「有國勝嬸兒跟她媽在,心情能好?還不如睡覺去,反正他也愛睡,胖人都愛睡,我們在北京時,三個人晚上喝酒說話,一會兒沒話他就去床上挺著了,再說,菜也不合口,酒也不是好酒,更坐不住。」

「是嗎?你也覺得菜不合口嗎?」

「不合口。」孔彬堅定地回答。

「所以就喝了很多啤酒?」

「當然沒有。」孔彬忿然反駁,「他們都說我吃得多,沒出息,真是冤枉,我吃得一點兒都不多,你想,人人都帶吃不吃的,光我一瓶一瓶地開新的,多扎眼呀!」他一提褲腰,豪邁地表白:「我平時能喝十瓶,還是大瓶,可那晚我總共才喝了四瓶,小瓶呀!」他最後強調。

「如果是這樣,」郭小峰話鋒一轉,不緊不慢地問道,「為什麼你在晚餐之間上了三次廁所?我是說從許國勝離開餐廳,到他的屍體被發現之間。」

孔彬突然顫了一下,但短暫的愣怔之後,話語突然像子彈一樣出膛了:「哦,我出去了嗎?哦,是的,我出去了,我上廁所了,我喝了很多啤酒,不,其實也不是很多,我主要膀胱小,忍不了,有些人是很能忍的,可我不行,所以顯得我吃得多、喝得多似的……我餓壞了,好像我給你們說過,我中午就沒吃好,晚上的菜不行,老太太手藝不行,也可能存心不想讓我們吃好,她摳得很,故意做的難吃,好把菜剩下,然後回頭自己吃,你別不信,我們村就有這樣的人,整天招呼人去他家吃飯,人去了又什麼都沒了,要不然就端出來豬食一樣的飯菜,假大方!國勝叔的丈母娘就是這樣,中間她還假惺惺地重拌蓮菜,說是沒人動看來不合口味,呸!那是騙人的,滿桌菜都沒人動都沒看見?我都吃不下別人還能吃下,除了捨得放鹽,什麼都不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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