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因子 第六節

一夜的睡眠似乎把昨晚女人間的小小不快衝走,第二天一早,人人又精神抖擻的雍容揖讓了。

「老郭,你先去洗漱,王剛正占著位置呢?」汪飛客氣地說。

「不用,你先吧!」

「那麼愛梅,莎莎你們去吧,女孩子總是打扮得久一些。」

……

輪番洗漱回來之後,只有韓薔還靠在壁板上,眉頭微微皺著。

「怎麼?」郭小峰一邊收拾毛巾一邊問,「還不舒服嗎?」

「是的。」韓薔沒精打采地說,「不太舒服。」

「你到底什麼病呀?」郭小峰問,看著韓薔灰黃的臉色,暗自尋思:昨晚談天時,她的氣色要比現在好得多,不過這也可能是今天還沒有洗臉化妝的緣故,對於女人的臉色,他唯一有把握的就是:他絕對拿不準。

「昨晚你好像是說胃不舒服。」

「是,反正現在渾身哪兒都不太舒服。」韓薔懶懶地回答,她的眼睛掃了眼丈夫汪飛,但他似乎根本沒有看她,正收拾著行李。

「韓姐,要是你還能撐得住最好還是快去洗一下吧。」愛梅提醒道:「洗臉的人越來越多了。」

「就是,」汪飛回過身,一臉不耐煩地催促道,「就你磨磨蹭蹭的。」

「我不舒服嘛!」韓薔說,突然提高了嗓門,憤怒地瞪著眼睛,「你根本就不關心我,昨晚人家老郭還聽到我不舒服,還給我倒水,還問我呢,你呢?」

「好了,好了,」汪飛趕緊做了個休戰的手勢,「這是公眾場所,你哪兒不舒服去告訴你的好朋友——楊莎莎。我不是醫生,幫不了你。」

韓薔似乎還想嚷幾句,但也許是看到四下突然射來的陌生而好奇的目光,便咽了口唾沫,一聲不響地拿過洗漱包噘著嘴站起來離開了。

「我看她臉色似乎確實不好。」郭小峰看著汪飛說,「去醫院看過嗎?到底什麼毛病?」

汪飛聳聳肩膀,一副漠不關心,甚至有些厭煩的樣子:

「不知道,從結婚起她就常常鬧病,醫生也看不出來,好在我已經發現規律了,當她願望不能滿足的時候,就開始有病,不過願望一旦滿足,就奇蹟般的好了,哼,王剛——」他扭頭沖旁邊洗漱回來的旅伴說,「我沒有瞎說吧?」

「韓薔就是被她爹媽慣壞了,所以對付爸媽的壞毛病就保留了下來。」王剛也不以為然地搖搖頭,看到郭小峰好奇的眼睛,又補充說,「噢,我和韓薔是親戚,不是特別親的那種,算是三服的那一種,不過兩家從小都來往。」

郭小峰沉默了一會兒——

「不過我覺得她現在的樣子確實不太健康,難道從未診斷出什麼毛病嗎?」

王剛想了一會兒:

「好像去年韓薔身體是特別不好,那時她整個人好像都浮腫起來,還整天嚷嚷頭疼,後來說她自己手指都是疼的,這可能有些誇張。冬天的時候,一月還是臘月的時候,不是突然好像吃壞肚子進了醫院,韓薔後來給我們說她還吐血了,是不是,汪飛——」

他扭過頭探詢的望著汪飛:「我記得韓薔就是那次認識的楊莎莎,後來突飛猛進地成為好朋友的?」

「說我什麼吶?」楊莎莎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她的臉顯然已經簡單修飾過了,只有腮幫子上的一塊兒「白」,證明在火車上裝扮,條件的確差了些,不過,愛梅十分及時地伸手為她做了善後工作。

「說多虧了有你!」汪飛說,表情里突然多了幾分深情款款,「幸虧有你能幫忙照顧韓薔。」

他又回過頭對其他人說:「現在韓薔看病、開藥都有莎莎幫忙照顧,那些醫生也不亂開藥了,都是便宜有效的好葯。你們知道,現在要是有病沒有懂行的人照顧,那些醫生開得葯要麼能讓你家開藥鋪,要麼就是讓你破產,要麼是二者兼而有之!」

說著,汪飛又更加深情地凝視著楊莎莎:

「真是謝謝你,莎莎!多虧有了你!」

楊莎莎的臉紅了,空氣中隱隱再次有几絲尷尬的窘迫,幾個人都迴避地低下頭各自收拾著自己的行李。

成都以超過他們想像的濕熱空氣擁抱了他們。僅僅在站前廣場立了一會兒,人人身上都出了身粘汗。

「沒想到這麼熱。」一直皺著眉的韓薔看起來更煩躁了,「才五月初呀。」

「是呀!」愛梅也帶著掩飾不住的失望說道,「潮乎乎的,身上真不舒服,哎呀,看,那些女孩兒都穿弔帶衫了呀,肯定已經熱了一段時間了。」

王剛和汪飛也蔫蔫的。

「你們看我們是不是先去賓館休息一下,」郭小峰說,然後徵詢地沖大家建議道,「中午如果精神好,大家連吃午飯然後再在市區逛逛怎麼樣?」

「好呀,好呀!」王剛率先贊同了,其他人也都紛紛點頭同意了。

他們入住的是一家連鎖快捷酒店,外面很平常,裡面裝修擺設卻還算整潔有序。他們按預定的各自進了房間。

一番沖洗之後,路上還蔫蔫的王剛,此刻靠在床上又一副愜意的模樣了。

「嘿,老郭,」他沖剛從衛生間出來的郭小峰招呼道,「你幹什麼工作的,老闆還是老師?」

「不是。」郭小峰說,沒有直接回答,「咳,說來話長,真不想羅嗦了,簡短的講是一場虛驚,我還以為自己馬上要死了呢?不過嚇嚇也好,人生有限,工作一輩子也干不完,所以想開了,趁機歇歇出來轉轉,你呢?」

他轉過頭問王剛,「怎麼可以比長假休息的時間長?」

「咳,我單位閑的汗毛都捂霉了。」王剛說,不屑地搖搖頭,似乎自己也不以此為榮,然後說了個單位名稱,那是一個權勢不太大的以清閑見長的事業單位。

「橫豎都是混時間,」王剛接著說,「大家輪流休息,我和韓薔一個單位。汪飛他今年正好可以在這會兒請假,畢竟給老闆打工,不由人吧。只能就他的時間,所以這會兒出來了。」

「那楊莎莎呢?」郭小峰注視著王剛的臉。

遲疑了一下,王剛偏過頭沖郭小峰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又繼續沖著天花板說:

「你是不是也看出來了?怎麼說呢,我離婚半年了,韓薔打算把她介紹給我,所以硬撮合我們一起旅遊,她非說一起旅遊可以突飛猛進地增進感情,不過我看這次旅遊下來——」

說到這兒,他揚起一條眉毛,表情更加充滿嘲弄感:「她死心塌地愛上的絕不會是我!」

郭小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端起茶杯一邊愜意地喝著一邊問:

「你遺憾嗎?」

「才不!」王剛乾脆地回答,「這事兒壓根就是韓薔自己有了危機感,一時又不想失去這個護士朋友,想趕快轉移風險,所以才急著『拉郎配』,我根本就不喜歡那女人,你瞅她的樣子,一把年紀,端個架子,長得還像個愚蠢的母雞——」

旁邊突然發出的「噗」的一聲打斷了他的滔滔不絕,王剛扭頭一看,臨床的郭小峰正坐直身體抖擻著自己的上衣,那上面出現了剛才還不存在的水漬。

「怎麼?是不是覺得我說話很形象?」王剛笑嘻嘻地追問。

「啊——哦——啊——」郭小峰含糊其辭地支吾著,然後他忍住笑意,換了個話題:「不過我覺得你好像還是有些不滿嘛。」

「是,不過不是為這個。」王剛回答,一直笑嘻嘻的臉上透出些不服,「說起來吧,汪飛那小子也沒什麼,要錢沒錢,要本事沒本事,工作也不怎麼樣,長得我看也沒什麼,頂多算秀氣,怎麼那麼討女人歡心呢?我就想不通,是不是女人的口味變了,專喜歡小白臉?」

郭小峰又失笑了,瞄了一眼隔壁床上那個掩飾不住憤憤和微微嫉恨表情的王剛,搖了搖頭,安慰地說道:

「不是你想的那麼回事兒,小王,真的。」

「那是怎麼回事?」

想了一下,郭小峰說:「這樣說吧,我曾意外地遇到了一個哄女人高手,相貌氣度比汪飛還不如,但戰果顯赫地超過我們的想像,機緣巧合吧,那天他興緻很高,給陌生的我講了一番如何哄女人的理論。——啊!我這才知道,成為生活中所謂的魅力男人和魅力女人其實不需要本錢有多足——我是指容貌或者身家,關鍵還是手段,就像做生意那樣,要本錢更要有頭腦,沒頭腦有本錢也會敗光,沒本錢有頭腦一樣白手成家。」

「是嗎?」王剛說,大感興趣,剛才的不平頓時下去了不少,他索性轉過身體,沖著郭小峰追問:「你給我講講。」

郭小峰打趣地看看他:「怎麼,也想過過『情聖』的癮?我勸你算了,跟任何事一樣,當『情聖』也是說起來簡單,做起來也並不容易。比如他說,首先就要深入思考和研究,要懂得做『情聖』既不是賣乖,也不是耍酷,而是要因人而異,投其所好!——你想想,這就要費心思揣測,是吧?三姑娘要哄,四太太要罵,五娘子要又哄又罵,六婆婆呢?要給她天天提鞋。所以呢,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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