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章 梟雄末路

晨光里,一道溪澗蜿蜒流過疏林,水清見底,岸邊長著高低有致的花木,魚兒在水裡忘憂的天地里活動,令人暫忘人世永無休止的鬥爭仇殺。

三匹馬兒在溪澗旁的青草地悠閑徜徉,間中低頭大嚼嫩綠濕潤的青草,空氣清新甜潤,坐下來後沒有人願站起來。

辜月明、烏子虛、丘九師和百純一塊兒坐在岸旁的石塊處,各自選擇最舒適的位子,無雙女卻坐在下遊離他們足有兩丈遠的一方大石上,背著他們,一副離群獨處的模樣。

此時烏子虛向辜月明道出了昨夜晚宴的驚險情況,道:「這個命運之局確實巧妙無倫,沒有一個細節能從雲夢女神的指間漏過,我的夜明珠忽然發熱發光,提醒我行動的時刻來臨,我還以為女神她出錯了,哪知老季他真的下不了手,不用說,肯定他認出雙雙是……」

無雙女的聲音傳來道:「不準談論我!」

烏子虛連忙閉嘴。

丘九師大感愕然,使眼色要百純去和無雙女說話,百純搖搖頭,只露出深思的神色。

辜月明瞥了無雙女熟悉的背影一眼,道:「我看到你了。」

三人給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弄得莫名其妙,丘九師皺眉道:「辜兄看到誰呢?」

辜月明望向烏子虛,道:「我也開始生出幻覺,就在我進入城門門道的一刻,忽然間發覺自己置身戰場上,面對的是古代以戰車為主的奇異兵種,我自己也穿上古代笨重的盔甲,你老哥就在我身旁,還在和我說話,可惜我聽不清楚你在說什麼,或許你說的是古楚語。」

三人中只有烏子虛明白他在說什麼。

無雙女沒有一點兒反應。

烏子虛苦笑道:「我的情況更離奇,不但見到你,還見到女神和百純。唉!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那肯定是我在古城那一世的輪迴發生過的某一片段,可是為何我們的樣子沒有絲毫改變,我們不可能在兩個不同的生命里,仍保持一個模樣的。」

百純神情一動,道:「你們可以說清楚點兒嗎?說不定我可以幫你們解開謎團。」

三人聞言瞪著她看。

百純忽然道:「錢大人該去了。」

丘九師疑惑道:「這和錢世臣的生死有什麼關係?」

百純閉上美目,似在哀悼錢世臣凄慘的下場,然後睜眼道:「錢大人告訴了我有關古城和楚盒的故事,而我曾答應過他,除非他死了,否則不會告訴任何人。」

辜月明和烏子虛精神大振,連似漠不關心的無雙女也嬌軀輕輕抖了一下。

烏子虛迫不及待地問道:「楚盒裡裝的是什麼寶物?」

百純白他一眼,道:「這個故事必須從頭說起,多點兒耐性行嗎?」

接著把與錢世臣在書香榭的兩次有關古城的對話詳細道出,等她說罷,辜月明和烏子虛的神情都變得非常古怪。

丘九師倒沒什麼,吐出一口氣道:「如此神奇怪誕的故事,真叫人難以相信,辜兄和烏兄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烏子虛苦笑道:「沒有一件事是偶然的,我們的女神是要通過錢世臣的口,讓我們弄清楚自己的前世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唉!我和辜兄當時肯定是並肩作戰的夥伴,其中一個還是那個第二代的新城主。唉!辜兄有什麼看法?」

辜月明的臉色變得難看至極,茫然道:「不要問我。」

百純道:「那我是誰呢?」

烏子虛忽然跳將起來,找著附近一棵高達五丈的樹,迅速攀上高處,往北望去,嚷道:「敵人追來了!真了不起!」

丘九師歉然道:「了不起的不是季聶提,而是阮修真,我們在你身上下了神捕粉,而季聶提則從皇甫天雄布在我們身邊的內奸得悉情況,他是憑神捕粉追來的。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烏子虛道:「我只見到塵頭,沒有一個時辰,他們休想趕到這裡來。」

辜月明沉聲道:「我們不可能跑得過他們,先不說我們五個人只有三匹馬,光是季聶提沿途換馬這一著,已足可在我們到雲夢澤前追上我們。」

無雙女的聲音傳過來道:「烏子虛,你憑什麼發覺季聶提正追來?」

烏子虛目光投往她的香背,欣然道:「當然是我們的女神通風報信。只要辜兄肯借出你的灰箭,我保證可以引開敵人。你們則走另一條路線到雲夢澤去,大家在雲夢澤斑竹林內的湘妃祠碰頭。讓我來做一次英雄吧!但我絕不是逞英雄。我是五遁盜,最擅逃遁,又有我的女神和我並肩作戰,我是不可能被季聶提幹掉的。」

辜月明點頭道:「這是我們能想到的最佳對策,也是我們唯一的選擇。」接著向丘九師道:「丘兄,我們中以你最懂兵法戰術,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是不是有機會布局殺死季聶提?」

丘九師向烏子虛問道:「他們大約有多少人?」

烏子虛道:「看塵頭該不過五十騎。」

百純道:「這回女神竟沒有告訴你嗎?喂!你見到我和女神在一起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尚沒有說清楚。」

烏子虛苦笑道:「你好像不知道現在的情況多麼危急。」

丘九師忍俊不禁地笑道:「來日方長,待我們收拾季聶提後,百純可以再向烏兄逼供。」

轉向辜月明道:「辜兄最熟悉季聶提,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辜月明道:「我對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表裡不一的性格,表面可以容忍你,但暗裡卻在算計你,要到栽在他手上,方曉得是怎麼一回事。這回季聶提對付我們的行動功虧一簣,不是敗在我們手上,而是敗在雲夢女神手上。」

丘九師點頭道:「辜兄分析得很透徹,令我大有同感。這麼說,季聶提在調動手下時,該不會忽略雲夢澤,不但沿途布下驛站,還會於湘水臨時渡口處屯駐足夠的兵員。所以若要殺季聶提,只有一個機會,就是在他到達雲夢澤與手下會合前,在途中殺死他。」

百純看得芳心顫盪,這刻的丘九師像變成另一個人,雙目閃著懾人的亮芒,神態從容不迫,使她可想像到他在戰場上謀定後動、指揮如神的統帥風範。

烏子虛和辜月明都露出佩服的神色,聽他說下去。

丘九師續道:「當季聶提追近至兩里的距離時,我們裝作分散逃走,在沒有選擇下,季聶提會集中人馬,全力追趕烏兄,只要我們曉得烏兄逃走的路線,可以跟在敵人後方,再於約定地點圍擊敵人。」

辜月明點頭道:「好計!」

無雙女此時離開坐處,朝他們走過來,神色有點兒古怪,似是有些兒羞澀,又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從懷裡革囊掏出一個帛卷,交給丘九師,道:「這是雲夢澤一帶的地理形勢圖,希望對我們的行動有幫助吧!」

丘九師展卷一看,登時雙目熠熠生輝,道:「季聶提惡貫滿盈,我們為千千萬萬受他戕害的無辜者討回公道的日子,終於到了。」

花夢夫人站在艙窗前,看著洞庭湖美麗的景色,心中一片茫然。終於來了。

船隊在一個時辰前抵達岳陽城外洞庭湖的碼頭,鳳公公留她在船上,自己登岸入城。此刻的她只能默默等待,且不抱任何希望。可是苦候本身已是令人飽受折磨的一種酷刑,令她有生不如死的感覺。

出乎她意料,岳奇來了,揭簾入房,立在她身後道:「我們立即啟程。」

花夢夫人平靜地道:「到哪裡去呢?」

岳奇壓低聲音道:「到雲夢澤去。事情有很大的變化,昨夜辜月明逃出岳陽,往雲夢澤去,季聶提已率人追去,目前誰都沒法預料未來的發展。」

花夢夫人嘆了一口氣。

岳奇湊到她耳邊道:「辜月明似乎已與大河盟的丘九師結成聯盟,等於背叛了鳳公公,其中還牽涉到名聞天下的傳奇大盜五遁盜,情況耐人尋味。」

花夢夫人問道:「百純呢?」

岳奇道:「百純姑娘隨辜月明、丘九師和五遁盜一起逃往雲夢澤。」

花夢夫人喜出望外,道:「怎會發生這樣的事?」

岳奇道:「鳳公公也不明白,所以我們必須立即趕往雲夢澤去。」

花夢夫人垂首道:「我們有機會回京師去嗎?」

岳奇苦笑無語,好一會兒後,輕輕道:「未來的事,誰敢保證呢?夫人可以做的,就是不要胡思亂想。我要走了。」

花夢夫人輕輕道:「假設我能返回京師,繼續以前的生活,岳大人會到憐花居來陪我喝酒聊天嗎?」

岳奇心中一熱,道:「夫人放心,只要我們死不了,我們可以過新的生活。」

花夢夫人柔聲道:「我並不想改變我已習慣了的生活方式,亦不相信什麼山盟海誓,只希望岳大人有空時能到憐花居陪我聊天解悶,聽我彈琴唱曲。情人是永遠的,岳大人明白嗎?不阻大人去辦正事了。」

季聶提立在溪澗旁,臉上露出思索的神情,眾親隨散立四方。

莫良來到他前方,敬禮道:「報告大統領,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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