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 第三封信

岳陽城。

君山苑。

黃昏。

辜月明正要出門去見季聶提,叩門聲響,不由心中嘀咕誰會在此時來訪,開門,赫然見到神色慌張的百純立於門外,忙請她進屋。

百純迫不及待地掏出竹筒子,道:「是第三封飛鴿傳書,這回沒有師姐的蓋章。」

辜月明拿著竹筒回到圓桌去,先要百純坐下,然後取出密函細讀。

百純見他閱信時神態冷靜,無憂無喜,稍為放心,到看著他點火燒信,才敢問道:「師姐沒事吧!是不是她寄來的呢?」

辜月明直至書信盡化飛灰,才向她看去,沉聲道:「不論這封密函是誰交給你的,百純須警告他,立即帶著家小逃亡,如果鳳公公一日在位,一日不要回來。」

百純花容失色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師姐呢,師姐怎樣了?」

辜月明道:「這或許是命中注定的,我本儘力避免百純捲入此事內,可惜事與願違。鳳公公現正率領大軍從水路開來,如若順風順水,可於大後天到達岳陽。」

百純凄然道:「師姐是不是出事了?」

辜月明雙目神光電射,冷然道:「可以這麼說,但只要我辜月明命在,鳳公公絕不敢動你師姐半根寒毛,還恐保護不周。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師姐正隨鳳公公一道南來。」

百純咬著下唇,好一會兒後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辜月明淡淡道:「此事說來話長,我現在要趕去見一個人,百純先回紅葉樓去吧!」

百純憂心忡忡地道:「鳳公公是不是要收拾大河盟?」

辜月明心中一動,道:「百純回樓前,可順道到八陣園去,知會他們這件事,並為我轉告一句話。」

百純問道:「辜大哥要我轉告他們什麼話呢?」

辜月明輕描淡寫地道:「告訴他們,機會來了。」

岳奇進入花夢夫人船上的香閨,先令伺候她的佣婦避往外艙房,然後到床沿坐下,關切地看著擁薄被躺在床上的花夢夫人,道:「夫人服藥後好點兒了嗎?」

花夢夫人睜開眼睛,道:「葯很苦。」

岳奇哄孩子般道:「良藥苦口嘛!大夫說夫人只是因舟車勞頓,沒有什麼事的。」

花夢夫人柔聲道:「摸我的額頭。」

岳奇依言伸手按在她秀額上,半晌後露出不解的神色,皺眉道:「很正常呵!沒有發燒。」

花夢夫人嘴角溢出甜絲絲的笑容,道:「你的手又厚大又溫暖,很舒服。」

岳奇舒了一口氣,撫摸她一下後收回手,如釋重負地道:「原來夫人在裝病。」

花夢夫人白他一眼,調皮地道:「不這樣你怎會來看我?」

岳奇不以為忤地道:「我在這裡了,夫人有什麼話想說的?」

花夢夫人道:「我們是不是已進入大江?」

岳奇道:「夫人察覺了,船隊在半個時辰前進入大江,今晚靠岸補充物資,大後天清早可抵達岳陽。」

花夢夫人輕輕道:「我騙你來,如此不分輕重,你生氣嗎?」

岳奇憐惜地道:「我怎會生夫人的氣?夫人受苦了。」

花夢夫人柔聲道:「你會保護人家嗎?」

岳奇毫不猶豫地道:「夫人放心,岳奇會盡所能保護夫人,不讓夫人受到傷害。」

花夢夫人心滿意足地閉上眼睛,徐徐吐出道:「岳大人今年貴庚?」

岳奇露出笑容,道:「剛好三十歲,尚未娶妻,夫人喜歡這個答案嗎?」

花夢夫人雙頰出現紅暈,半張美眸淺嗔道:「你有沒有娶妻,關奴家什麼事呢?」

岳奇欣然道:「夫人未嫁,不才未娶,說起話來會少了很多顧忌,怎會不幹夫人的事?」

花夢夫人又閉上眼睛,柔聲道:「奴家今年二十八歲,比岳大人小兩歲。」

岳奇感到自己的脈搏在劇烈跳動,深吸一口氣道:「若換了另一個地方,千軍萬馬也沒法驅趕我離開,希望會有那麼的一天吧。夫人好好睡一會兒,我要回去向大公公報告。」

花夢夫人沒有說話,仍是閉著眼睛,微一點頭,表示答應。

岳奇為她蓋好被子,悄悄離開。

辜月明把四弓弩箭機和剩下的箭矢放在桌面上,季聶提打個手勢,兩個手下過來拿起它們,退到廳外去。

兩人對桌坐下。

季聶提定睛看著他,唇邊掛著一絲莫測高深的笑意,神態明顯和以前有點兒分別。道:「月明今天做過什麼事?」

辜月明猜到他已收到鳳公公寄來的飛鴿傳書,卻不清楚自己有沒有收到冀善的訊息,故出言試探。冷冷道:「我從不會向別人報告我的行蹤,季大人問錯人了。」

同時想到,對今日岳陽城發生的事,季聶提肯定耳目失靈,皆因錢世臣借搜捕五遁盜一事,全城搜索,季聶提和手下忙著躲藏,其廣布城內的情報網處於癱瘓的狀態,所以這句回答亦是有感而發。

季聶提毫不動氣,一副今時不同往日的姿態,平靜地道:「月明想殺我嗎?」

辜月明沒好氣地道:「只聽季大人這句話,便知冀善垮台了。季大人並不是今天才認識我,該清楚我是怎樣的一個人。是不是要我重新聲明,我接受這個任務,是要脫離朝廷而不是要陞官晉爵。季大人不要弄得本來簡單的事變得複雜起來,我的任務是找到楚盒,親自交給大公公,再從大公公手上接過解除軍職的聖諭。其他一切,與我無關。」

以季聶提的城府,給他當面搶白,也為之臉色微變,狠盯著他道:「既然如此,為何收到冀善叛上造反的兩封密函,竟不知會我一聲?」

辜月明理所當然地道:「我不希望花夢被捲入此事內。」

季聶提嘿嘿笑道:「原來月明竟是個為別人著想的人,真是天下奇聞。不過月明不用為花夢夫人擔心,大公公會好好地照顧她。」

辜月明露齒一笑道:「我當然放心。」

季聶提愕然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月明的笑容。」

辜月明從懷中掏出沒有光澤的夜明珠,遞給季聶提,道:「人有七情六慾,我是人而不是鬼,亦不例外。就是這粒珠子,令錢世臣肯以重金做交易,還虛構天女玉劍被人偷了。」

季聶提接過夜明珠,摩挲一會兒,然後拿到眼前仔細研看,不片刻眉頭大皺道:「月明或許不知道,我對珍珠有特殊偏好。天下珍珠,莫過於合浦、南海、洞庭和太湖出產的珍珠。此珠粒大珠圓,光滑潤澤,質地細膩凝重,似合浦南珠,但卻不像南珠的銀白晶瑩;其略帶金黃色,似南海珍珠,又欠其虹彩艷麗;說是洞庭的出產吧,則太大太重。來人,給我熄掉所有燈火。」

四個手下聞召從後門走進來,執行指令,到廳堂陷入黑暗裡,悄悄退回後門外去。

夜明珠不現絲毫芒光。

季聶提嘆道:「我又猜錯了,洞庭珍珠以夜明珠最罕有稀貴,日間光澤照人,夜間持續放射藍色黃光,即使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相隔兩三丈猶見其熠熠光輝,但這顆顯然不是夜明珠。」

辜月明心忖:若此時拔劍動手,憑自己夜視之能,說不定能以快制快,在數招內取季聶提的小命。

冀善有個極有見地的看法,這個看法打動了辜月明,就是鳳公公太老了,誰都說不准他會不會在明天歸西,所以朝中人人心裡有數,鳳公公一去,權力大有可能重歸皇上手裡去,唯一懼怕的是手握兵權的季聶提,故而不敢露出絲毫反對鳳公公之意。可是如能成功除去季聶提,人人顧忌大減,又欺鳳公公日漸衰老,局面將大大有利皇上和冀善的一方。

能否殺季聶提,實是整個權斗的關鍵。

季聶提苦笑道:「還有太湖的淡水無核珍珠,與此珠更是無一相似之處。我玩珍珠多年,還是首次沒法一眼看出其產地和價值。錢世臣怎會為這麼一粒珠出賣大河盟,確實令人費解。」

辜月明道:「或許此珠的價值,就在它的與眾不同,世所罕見。」

季聶提把珠子交回他,點頭道:「這的確是一顆非常特別的珍珠,我拿著它時,好像有某一種神秘的力量支配著我,令我心中一片平和,忽然不想再和月明斤斤計較。我有一個猜想,是此珠乃一種極為罕有的靈藥,像千年靈芝或成形的何首烏般,有起死回生的功能,而錢世臣是識貨的人,故不惜一切地去和五遁盜交易。」

辜月明暗叫糟糕,因知道接踵而來的問題,非常難應付。

果然季聶提接著問道:「五遁盜肯定也是識貨的人,否則不會拿此珠向錢世臣漫天索價,一副不愁錢世臣不和他交易的態度。五遁盜怎樣解釋此珠的來歷呢?」

辜月明道:「我沒有問他,因這牽涉到他發財的大計,而我們的信任亦是這樣建立起來的。他助我找尋楚盒,我確保他挾財離開。」

季聶提沒有懷疑,點頭道:「他是個聰明的人,曉得若惹上你這個敵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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