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遁術之秘

百純一身淡雅的便服,寬袖的短衣,束腳絲褲,腰系帛帶,除了在手腕套上一隻玉鐲,沒有戴任何飾物,臉上不施脂粉,卻仍是那麼艷光照人。

她一副嘴角含春的風流樣兒,大大方方、儀態萬千地步入由阮修真拉開的門,來到桌子另一邊,喜滋滋地道:「原來你是丘九師。」站起來的丘九師尚未來得及回應,她又別轉嬌軀,向返回座位的阮修真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位定是大河盟的首席謀士策師阮修真阮先生了。」接著毫不客氣地坐到正對著丘九師桌子的另一邊去。

丘九師不敢看阮修真,因怕令他起疑。他自己知自己事,就在百純踏出馬車的那一刻,整個天地登時變得不同,陽光都像燦爛了點兒,現在面對著她,更不得了。他就是不想阮修真看穿他。唉!這回怎辦好呢?他的防線正陷於崩潰的危險邊緣。

此時夥計慌忙進來伺候,為百純多擺一副杯碗筷,兩人乘機坐下。

阮修真提起茶壺,斟滿百純的杯子。

夥計退出廂房後,丘九師乾咳一聲,道:「昨晚……」

百純輕描淡寫地道:「當然是有事啦!對嗎?踩踩腳能令大江震動的兩個人物,聯袂到岳陽來,肯定不是為了遊山玩水,又或到紅葉樓去浪費時間。」

丘九師和阮修真終於明白,撩人的美女並不是來陪他們喝茶吃飯那麼簡單,而是找碴兒來了。

阮修真忽然發覺在這樣的情況下,實輪不到他插嘴,而且他的頭皮仍在發麻。

丘九師是千萬個不情願去傷害百純,不想她不開心,最恨是他沒法說出真正的原因,一時心中矛盾至極,苦笑道:「若我告訴姑娘,是命運令我沒法去見姑娘,姑娘怎麼想呢?」

旁觀的阮修真心叫糟糕。他對丘九師這個人有深入的認識,一看他的神情,就知他正處於豁了出去的「無懼」狀態下,所以雙眼才會放射出懾人的精光。如此情狀,阮修真以前曾見過三次。當丘九師面對強大的勁敵時,會攀上巔峰的狀態,冷靜地指揮手下作戰,每次都贏得輝煌的勝利。假如丘九師視百純為情場作戰的目標,務要「征服」她,那他們便要敗於冥冥中那無形敵人之手。

現在的情況他阮修真更不宜插手了,光是坐在這裡,已非常不識情趣。

百純一雙秀眸亮了起來,柔聲道:「命運!究竟是哪門子的命運?丘公子可以說清楚點兒嗎?」

阮修真暗嘆一口氣,伸手拍拍丘九師肩頭,起立推門去了。

待門關上後,丘九師坦然道:「我丘九師之所以能一無所懼,放手而為,皆因心中全無牽掛。現在天下萬民正陷於水深火熱之中,有志者怎可袖手不理?這就是我註定了的命運。」

百純露出一個像破雲而出的陽光般的燦爛笑容,輕輕道:「原來如此。不過奴家早聽過你是這麼的一個人,不這樣才奇怪呢。可是有什麼好害怕的?奴家又不是對你一見鍾情,非嫁你不可,只是看在你仗義幫忙,英雄了得,想和你結交,進一步認識你。人生是豐富多姿的嘛!如果只有一個單一的目標,忽略了其他,怎對得起自己?丘公子的顧忌是不必要的,你喜歡何時來,何時走,奴家不會有半句怨言。縱然我們有肌膚之親,奴家只會視之為生命中一段動人的旅程,不會喊生喊死的,那絕不是奴家的作風。勇敢無敵的丘九師不是這般窩囊吧!」

丘九師聽得瞠目以對,幾乎沒法反應。如此大膽直接的美女,他還是首次遇上,前所未有的感覺湧上心頭。雖然一向以來,他不把男女之情放在心上,但他絕不是坐懷不亂的君子,百純對他的誘惑力,此刻正以倍數提升著。他啞然失笑道:「問題是,姑娘或許視男女相戀如過客游地,可是我卻怕闖情關,特別是於此時此地。姑娘笑我窩囊也好,什麼都好,我現在必須克制自己,請姑娘見諒。」

百純欣然道:「得知公子心中並非沒有奴家,還令無懼的丘九師心生懼意,百純頗有撥開雲霧見青天的感覺。昨晚奴家一直在期待你,那種自苦自憐的心情,真不知可向誰傾訴。你要顧著男兒大業,不理兒女私情,正是奴家最欣賞你的地方。可是你這人呵,怎可以如此不顧女兒家的面子,至少派個人來知會我,找個堂皇的借口,讓人家好下台。現在害得我推掉所有人,卻等了個空,讓人有了話柄。」

丘九師有一種鬥不過她的感覺。她撒嬌發嗔的神情確實動人至極點,而她帶點兒蠻不講理的語調方式,更令他感到刺激新鮮,甘之如飴。他苦笑道:「這個是我不對,我在這裡向姑娘賠罪。」

百純整個人像在發亮發熱,令她更是艷光四射,美得不可方物。最迷人是她充滿著健康的生命力,玉容表情豐富多變,眼睛像會說話般。

丘九師感到全身寒毛豎起,暗叫不妙,自己的「抵抗力」越趨薄弱了。更清楚不論以後事情朝哪個方向發展,他肯定忘不了她。

百純送他一個迷人的笑容,道:「賠罪怎可以只憑空口白話?」

丘九師衝口而出道:「那該憑什麼呢?」話出口立即後悔,如果她說今晚要他到紅葉樓去見她,他怎麼辦?又如何面對阮修真。

在這一刻,五遁盜並不存在於他的思域內。

百純理所當然地答道:「賠罪當然要罰喝酒,這樣我才可下了這口氣。」

丘九師失聲道:「喝酒?」

百純露出大惑不解的表情,黛眉淺蹙,問道:「喝酒有什麼問題?難道縱橫天下的丘九師竟不會喝酒,從來酒不沾唇?」

丘九師這次真的啞口無言,正不知如何應付這個風姿醉人、別具一格的美女時,房門倏地推開。

阮修真直衝進來,神色凝重地道:「那小子不見了。」

一時間丘九師的思緒沒法從百純身上抽離,腦子轉不過來,愕然問道:「哪個小子?」

阮修真看看正瞪著他的百純,露出個抱歉的笑容,答道:「就是那個賣蛇膽的小子,有人看到他今早頂著竹籮從南城門離開。」

丘九師霍地站起來,似從仙界墜落凡塵中。

薛廷蒿徐徐道:「據牟川家史記載,城破後楚軍屠城報復,遍尋楚盒不獲,遂放火燒城,燒足七日七夜,這才撤走。」

辜月明不解道:「楚軍的統帥是怎麼搞的,該留下活口,逐一拷問,怎會問不到楚盒的下落。」

薛廷蒿看著向他露出驚愕神色的辜月明,點頭道:「施主想到問題的所在了。我們進入古城時,古城確有明顯被大火猛烈焚燒的痕迹,所有房子都給燒通頂,再經過歲月的摧殘,堅固的城牆大半崩塌。可是在山城的底部,我們發現一條通道,盡處是一道完整的銅門,門內是個縱深達五丈的廣闊空間,該是鑿開山城底部的石層擴建出來的,中間放置了一張石床。」

不知為何,辜月明的心神被薛廷蒿的描述深深吸引著,震撼著,吐出一口氣道:「你們可找到的,楚軍怎可能忽略過去,這是不合常理的。」

薛廷蒿道:「這就是我說的不合常理的地方。這個陵墓般的密室內,有兩副骸骨,一坐在石床上,另一跪伏石床之旁,緊緊擁抱在一起。他們的衣服已破爛不堪,觸手成灰,可是跪伏石床旁的骸骨,仍以雙手捧著楚盒,我們就是從這個死了過千年的人手上取得楚盒。」

辜月明感到全身冰冷,心忖自己是否害怕呢?但又有什麼好害怕的。他問道:「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事?」

薛廷蒿一副往事縈迴的神情,道:「回顧當時取得楚盒後,似有一種避不開的力量,促使我們如此這般地去做。錢世臣在湘水東岸築起臨時的碼頭,泊著三艘戰船,只要我們攜楚盒登船,立即起航,到洞庭湖後出大江上運河,運楚盒返京師,如此便大功告成。」

辜月明不解道:「楚盒事關重大,澤內又野狼橫行,錢世臣為何不調兵入澤,沿路布防,以策萬全。」

薛廷蒿道:「這本是我們最早的構想,卻被牟川大力反對,他說如人多氣雜,會令守護古城的神靈察覺。現在回想起來,他該是另有私心。我佛慈悲。」

辜月明知他正說到最關鍵處,不再問話,讓他說下去。

薛廷蒿道:「楚盒到手後,夫大哥命我立即去通知在湘水東濱的錢世臣,要他帶兵入澤接應。我立即離開古城,那是午後時分,澤地被迷霧籠罩,不知為何,我竟然迷失路途,怎麼走也沒法到達湘水,我的羅盤更像壞了似的,不住擺動,令我沒法定向。直到我忽然遇到一群野狼,我再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懼,掉頭回古城去,豈知……豈知怎麼都找不到。我還以為自己是走錯路,四處尋找,找到的卻是他們的屍首,包括牟川在內,獨不見夫大哥。」

辜月明道:「他們是否中了劇毒?」

薛廷蒿點頭道:「人人七孔流血,確是中了劇毒的情況。當時我心亂如麻,一方面我肯定夫大哥不是這種人,另一方面又感到只有夫大哥才有可能向他們下毒,他先遣走我,是因顧念著一點兒親情。唉!我的腦筋沒法正常地運作,只知道留下來是死路一條,皇上肯饒我,鳳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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