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老的寵妃·終結篇 第八章 與那薩爾的相遇

艾薇用力地咬在了冬的手上,出於本能地不願意離開現代,但是在擺脫他以後才意識到自己其實做了一件很傻的事情。巨大的力量將她從他有力的手側彈開,她瞬間失去了所有掌控自己身體的能力,就那樣猛地被捲入紅色的旋渦。

左手的手腕好像要灼燒起來一般地疼痛,畫面如同雨水一樣撲面襲來,早前經歷的一切以極快的速度在她的腦海里翻騰、旋轉。藍色蓮花池與年輕法老匆匆再會,獨角雙人舞翻騰起情潮暗涌,前行努比亞掀起腥風血雨。指尖彷彿還可以感受到他手指傳來的淡淡的溫度,耳邊彷彿還可以聽到他略帶緊張地問道:「從今天起,讓我代替那個叫你『薇』的人,好嗎……」

而一眨眼,胸口彷彿再一次被人狠狠刺穿,伴隨著劇痛,耳邊凈是周圍的一片混亂。她垂下頭,本能地想要按住彷彿已經裂開的胸口,而不及有任何舉動,眼前就化為萬丈光華。光芒退去後,周身是一片黑暗。意識彷彿飄忽在自己的身體之上,但又好像還停留在身體里。身側似乎能隱隱感到溫暖的雙手,抱著自己,那樣留戀、那樣不舍。

久久、久久的沉默。

天邊老鴉帶著哀怨飛過,殘風捲起沙粒滾動。

然後便是令人熟悉得心痛的聲音:「艾薇公主的離去,是國喪。」

那一刻,四周驟然颳起冰冷的颶風,吹得她的意識猛地遠離那溫暖而堅實的懷抱。還顧不及擔心什麼,淚水已經從眼角猛地湧出。她嘶啞著想要張口,而在第一個音節還未發出時,風猛地停下來,她從無盡的旋渦中被猛烈地甩出去,不加一絲緩衝地狠狠地摔在了堅硬的地面上。周身猛地靜謐了下來,很強烈摩擦質感的沙子讓她的皮膚一下子泛出血絲。她卻顧不上疼,有些慌張地睜開眼,撐住身體,向四周看去。

陽光如流火一般從頭頂傾瀉下來,原已經冰冷的全身猛烈地燥熱了起來。她抬起頭,蔚藍的眼睛裡映出了天空的顏色,筆直的金髮反射出光線的耀眼。不知疲倦的太陽,宛若黃金的大地,湍急清澈的河流。那種強烈的存在感,超越了無數次夢裡的穿梭,超越了借用其他人肉體的虛幻感。她猛地低頭,自己還穿著和冬見面時換上的連衣裙,胸口完好無損,沒有一絲血跡。

這是她自己的身體,她帶著她的身體,又一次回到了始終未曾離開她生命的那個年代。

心裡百感交集,她慌亂地想要站起來,但是腳腕上一疼,她就那樣又狼狽地摔倒了下去。

她不由暗暗嘆息,有些無可奈何地看向四周。目所能及之處,皆是黃沙。炙熱的陽光賦予砂石宛若金色的生命,只有更遠處,緩緩流動的蔚藍河流,似乎帶來一線生機。

冬不知道落到了哪裡,估計他也沒想到荷魯斯之眼會把二人帶回古埃及。但是無論如何,返回未來的關鍵還在他的手裡,若想回到未來,她就必須找到他。

她終於下定決心,慢慢地站起來,疲憊地拖著自己的身體,忍著腫起腳腕隱隱的酸痛,走向奔流不息的河水。埃及的水源並不是很多,艾薇只看了一眼河水的流速與寬度,便十分篤定這是尼羅河。她於是沿著河畔,向上游前進。古時的埃及,因為嚴酷的生存環境,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村鎮與居民都聚集在尼羅河畔,依靠河水帶來富饒的土地從而延續農耕的繁榮。艾薇相信自己如果沿著這條路走,總會遇到尋常的百姓,從而確認自己掉落的時間與地點。

太陽漸漸從自己的左側下沉,艾薇緩緩走在光禿禿的尼羅河西岸。西岸,是屬於死亡的世界。對於這個時空而言,她的存在又一次被荷魯斯之眼抹殺,她與他的聯繫,與她費盡千辛萬苦在他心裡留下的小小影子一起,就這樣,隨著艾薇公主的去世,消失進了空氣里,再也不留半分痕迹。

她現在甚至不知道,那個她捨棄生命相救的人,在哪裡,在做什麼。或許,只是看著銀髮公主的屍體,籌劃著下一步的政治行動吧。

她垂著頭,似乎再也感覺不到陽光毒辣的照射,亦感覺不到腳腕的疼痛。

她似乎記起自己第一次來到埃及,也是這樣一個炎熱而平常的日子。孟圖斯和禮塔赫騎著馬,他們因為奇怪的打扮而直接被她當成了神經病,他們半利誘半強迫地把她帶入了鴻門之宴,她賭氣用了奈菲爾塔利這樣的名字。而與拉美西斯的過往,就從那一夜開始。

兩個人的事情似乎這麼近,卻那麼遠。近到彷彿就在昨天,遙遠,就遠到好像從未發生過一般。

就在這一刻,不遠處突然響起了不協調的馬蹄聲。艾薇不由抬起頭,自己的正前方揚起了漫天的塵土。她不由愣住,記憶宛若時空交錯,她那一刻天真地以為,或許,或許荷魯斯之眼將她放回了原本的時空,放回了他們的開始。

她還沉浸在回憶里,所以那一刻,她沒有預想到自己可能會落入危險。

她還對與他的未來有幻想,因此沒有去考慮自己應該躲閃,或者跑開。

直到陌生的埃及男子將她圍起來,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她奇怪的服飾和金色的頭髮,毫不避諱地發出不懷好意的議論聲時,她才彷彿驟然醒來。

她甚至沒有發問,轉身就向他們馬匹間的縫隙跑去,拚命地想要向西岸的山石里跑,想躲避開他們。然而,他們卻似乎早有準備,他們跳下馬來,拉住她的胳膊,拽住她的頭髮,將她重重地按倒在沙地上。

炙熱的沙子磨破了她的臉頰。靠近自己的,是帶著濃重地方口音的埃及語和身上發散的馬臭味道。

他們好奇地打量著她,看著她左腕的手錶,頸上哥哥送的項鏈,衣服上閃著金色光芒的紐扣,他們七手八腳地撕扯下來,放入自己的口袋。

如果只是搶劫……

她驚恐地看著他們在掠奪她身上所有飾品後,又將手伸向了她的皮膚。他們似乎從未見過這樣白皙皮膚的女人,他們一邊撕扯著她的衣服,一邊大聲地討論著。這真是個奇怪的國家,如果是銀色的頭髮,就會被當成衰老而恐怖的象徵;若是金色,就是繁榮和富足的表現。而她來不及發出嘲笑,他們已經撕開了她的上衣。

明明是餘熱未散的傍晚,她卻覺得渾身冰冷。

她大聲地尖叫、求救,而他們只是伸手將她的嘴堵住。只那麼輕易,她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多麼脆弱。

她以前總以為自己可以在這個世界活得很好,自己可以掌握這個世界。然而她的幸運,是多少人在幫自己,多少人在保護自己。拉美西斯、雅里、冬……甚至拉瑪。沒有了這些人,她在這個古老而野蠻的世界生存的幾率根本就是零。

粗壯的身軀壓在自己的身體上,帶著酒精臭味的氣息划過自己的脖子,粗糙的手殘暴地蹂躪著自己柔嫩的皮膚。

「你們看,她身體真瘦小啊。」

「渾身上下都是白色的。」

「這世界上還有金色頭髮的女人啊,會不會是染的?」

她噁心得哭了出來,拚命地嗚咽著,「我不會放過你們,我一定要殺了你們。」

而他們笑著,猙獰的面孔顯得更加恐怖,「不用麻煩,我們爽完就讓你解脫。」

「如果你們被士兵發現,一定會受到法老的懲罰,被禿鷲咬嚙而死,永遠不能擁有來世!」她用著古埃及人最恐懼的話語詛咒著他們。

「外國婊子!」壓在她身上的男人重重地給了她一個巴掌,打得她立刻嘴角裂開,臉也跟著側了過去,摔碰在地上,額頭被砂石划出一個小小口子,「這兵荒馬亂的年代!士兵都在南部打仗,死了你這麼一個丫頭根本沒有人在……」

「意」字還沒有說出來,忽然艾薇只覺得臉側一涼,隨即只聽到噗的一聲,自己眼前的沙地上驟然染上了赤紅的顏色。她一驚,轉回頭去,大漢還壓在自己身上,而剛才與自己叫囂的頭卻滾落到了一邊,保持著剛才的神情,彷彿還沒意識到身體已經離開了自己。

剩下的幾個人一看,紛紛抽出刀來,指向來人。艾薇被眼前沒了頭的大漢壓著,他不停噴湧出來的血塗滿了她潔白的裙子,噴濺到她的臉上,讓她幾乎窒息。她沒有辦法移動半分,也沒有力氣推開他。她只能無助地聽著混亂的廝殺聲、刀劍聲漸漸消失。

這場爭鬥,似乎只是單方面的屠殺而已。

無頭大漢終於被人從她的身上拎開了。她木然地看著眼前拿著彎刀的陌生人。

微挑的眉頭下是微挑的單眼皮,凝黑色的雙眸好像溪水裡撈出的石子。此人梳著短髮,頭髮呈深灰色,整齊地捲曲在金綠色的髮帶之上,身穿的白色長衣上面繪製著淺棕的花紋,與略發古銅的肌膚搭配得相得益彰。

這個人長得好漂亮,就是這個「漂亮的女孩子」救了自己嗎?艾薇看著這人手中染滿血的彎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人有些輕蔑地一笑,「哼,連句謝謝都沒有嗎?」

這人的聲音有點低,聽起來有些中性的感覺,而帶著異國口音的埃及語聽起來卻格外有韻味。這人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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