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暗渡

有大軍來襲!

眾人聽到這個消息,只能暫把捉拿刺客的念頭放在一旁。不等蕭匹敵吩咐,族中勇士早就衝出了營帳前,嚴陣以待。耶律宗真在眾人簇擁下,快步出了營帳,但見遠方塵煙高起,陡沖霄漢,燃黃了半邊雲天。

那黃雲洶湧,飛快地向這個方向漫過來。

不多時,就見到草原盡頭湧出一道黑線。那黑線漸廣漸闊,如海潮襲來,吹得青草盡偃旗。緊接著馬蹄聲隆隆,緊如戰鼓。一隊人馬足有千餘人,已向這個方向殺來。

蕭匹敵認得是烏拉族的旗幟,冷笑道:「他們真的不自量力……」他驍勇善戰,根本不將烏拉小族放在眼中,才待請戰出兵。不想見烏拉族尚未衝到近前,烏拉族左右手處又飆出了兩隊兵馬,那兵馬來得極快,轉瞬間和烏拉族兵合一處,磅礴奔來。

三路兵馬匯聚在一起,粗略一看,最少已有七八千人之多。

蕭匹敵臉色微變,暗想聖上逃命至此,身邊不過剩下數個近身侍衛。伯德族不過百來人、狄青的手下不過數十人,加上族內的全部勇士,也就不到兩千有餘。這般人手,護駕都是不足,更不要說擊敗來敵。

蕭破甲見狀不妙,低聲道:「陛下,國舅,眼下應先防禦為主。」其實不用他說,族中的勇士早就呼喝連連,推車運木,攔在大營之前,準備抵禦對手的衝擊。

狄青見對手氣勢洶湧,皺眉道:「不行,飛鷹才走,對手立即趕來,顯然知道飛鷹刺殺計畫未成,這才趕來以氣勢逼迫我等莫要突圍。若依我之見,當找一勇士率精兵殺出,給對手以迎頭痛擊,護送聖上突圍最好。」

狄青一遇強敵,立即如兩軍對壘般,心思飛轉,找尋對手的破綻。

蕭匹敵雖用,可見到對手人多,暗想要衝出去倒也不是不可能,但聖上千金之體,怎能如此犯險?他見狄青長得俊朗,本對狄青有些瞧不起,可適才見狄青單刀救主,武功高絕,心存感激,也對狄青重新認識。但眼下這種情況,讓他只能慎重考慮。

「如今敵勢洶湧,陛下不宜如此犯險,只要我等堅守,擊退對方的來犯。這附近的臣子知道陛下遇險,肯定會來支援。到時候叛逆自然退卻。」

耶律宗真神情有些猶豫,望望狄青,又看看蕭匹敵,半晌才道:「狄將軍勇猛無敵,想到計策是不錯。不過蕭國舅說的也有道理,不如看看情形再做決定?」

狄青輕輕嘆口氣,皺眉不語。若這裡都是他的手下,不用問,他當一馬當先,帶人去殺。敵勢未穩,以狄青之勇殺出,就算殺不退對手,也能扼住他們氣勢。但這裡大多都是契丹人,他亦無能為力。

他將大宋、契丹止戰的願望都放在耶律宗真身上,甚至考慮借用契丹之兵夾擊元昊,自然不想耶律宗真這麼就死,轉念間,狄青又道:「既然大王心意已決,以我之見,趁對手合圍之勢未成,應立即派出勇士突圍去附近的族落求援才對。幸好我們這裡依山而立,可命人翻山而過,繞路而行。」

狄青心道,「這些叛逆人雖多,但總不能把這山嶺全部圍起來,四下總有缺口所在,就算真的堅持不住,也不見是陷入絕境。」

這次蕭匹敵迅疾反應,召集了族中的勇士,吩咐幾句,那些勇士領命,依狄青之計繞後山而走。

就在這會的功夫,叛軍已殺到了營前,氣勢洶洶。

蕭匹敵看清楚這些人的旗幟,微皺眉頭,低聲道:「陛下,不止烏拉族叛亂,乙室部也有人對陛下不敬。」

契丹人本是游牧民族,只有在得了燕雲十六州的城池後,這才向農耕方向發展,自此後擴建城池,繁榮商業,而南京、上京都受中原影響極大。不過契丹內部還是以部族製為主,眼下契丹人有四大部族和十數個小族落組成。

契丹目前四大部族分別是五院、奚六、六院、乙室部,分統領著契丹人的不少族落。

而伯德、烏拉等族,並未劃分到這四大部族中,算是游牧草原的獨立小部落。

這次烏拉族突然說襲駕,蕭匹敵已猜到多半和蕭太后有關。他早知道蕭太后對耶律宗真有些不滿,想要立耶律宗元為帝,蕭太后暗自指使烏拉族襲駕,就是想事成後把過錯全推到烏拉族的身上。但這次來犯之叛逆,不但有烏拉族的旗幟,就算乙室部落的旗幟也有,這說明叛逆已對此行勢在必得,不再遮掩!

耶律宗真何嘗沒有想到這點,見叛逆聚在營前,叫囂呼喝,心中氣惱。不多時,遠處又有塵煙四起,竟有叛逆不停地趕來增援。

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叛逆又多了三倍人手,已有兩萬餘人。

從半山腰望過去,只見到前方叛逆黑壓壓的有如蟻眾,更讓人驚凜的是,對方人手還在不斷的增加。

蕭匹敵越看越是心驚,一時間束手無策。

狄青見了,唯有苦笑,心道眼下敵勢太厚,想要衝出去,已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對手再這麼增援下去,不用打,只怕已經逼垮了這裡的守軍。就算附近有族落來救駕,看到這般聲勢,又如何敢來?

向耶律宗真望去,狄青突然有些不解。他見到耶律宗真眼中只有憤怒冷靜,卻沒有絲毫慌亂畏懼之意。狄青實在想不明白,這個契丹國主為何到現在還能如此鎮靜呢?

忽然間,叛軍陣營中有號角聲響起,有數騎馳出,在離耶律宗真一箭之地勒馬。為首兩人,一人著青衣鐵甲,手持馬鞭向這個方向指指點點。另外一人身穿錦袍,錦袍下是黃銅盔甲,神色囂張的向這面張望。

蕭匹敵恨恨道:「涅忽耳和蕭韓奴這兩個狗賊來了,果真是太后在暗中主使。」

原來那身著青衣鐵甲的叫做涅忽耳,本是蕭太后的表親,而那個蕭韓奴是蕭太后的家奴。蕭太后囚禁了齊天太后,自立法天太后來,將親戚甚至家奴都是破格提拔,出入宮中如入無人之境。

涅忽耳和蕭韓奴都是蕭太后十分器重之人,這二人一露面,就已宣告蕭太后已和耶律宗真攤牌。

蕭匹敵見耶律宗真緊握雙拳,神色憤怒,終於按捺不住,翻身上馬出了營寨,遠遠喝道:「涅忽耳,蕭韓奴,聖上在此,你們竟敢大兵來犯,真的要造反不成?」

蕭韓奴哈哈大笑道:「蕭匹敵,造反的是你吧?我們聽說聖上被你扣押在營中,這才帶兵來救。你趕快把聖上交出來,我和太后美言幾句,饒你不死。你若執迷不悟,只怕我也保你不住。」

蕭匹敵見蕭韓奴反咬一口,氣的臉色鐵青,罵道:「你這個奴才,竟敢在老夫面前這麼囂張,混淆是非?」不待再說,耶律宗真已策馬出營,高聲道:「蕭韓奴,國舅一直對朕忠心耿耿。朕就在此,你若真的救駕,還不先行退下?」

叛軍見耶律宗真出營,微有騷動。這些人或有知道太后的心思,或有盲從,見國主出現,難免不安。

蕭韓奴見了,突然伸手一指道:「你是何人,竟然冒認國主?蕭匹敵,你囚禁了國主,還找個類似的人要攪亂軍心嗎?這人若真的是國主,就讓他過來一見。」

耶律宗真一怔,心中暗恨。蕭匹敵急道:「陛下,不能過去。」二人都知道,蕭韓奴這招毒辣非常,耶律宗真若真過去,被他們一圍,哪裡還有活路?

蕭韓奴見已得計,放聲笑道:「怎麼了?不敢來了?還不說明你們是假冒之人。」回頭望向涅忽耳,使個眼色,涅忽耳叫道:「蕭匹敵以下犯上,囚禁國主。我等當勤王救駕,奮勇當先,擒住蕭匹敵,救出國主,人人有功。」說罷一擺手,軍陣中顧聲如雷。

叛軍中已衝出數千人馬,殺了過來。

蕭匹敵連忙讓耶律宗真迴轉,令族內勇士拚死抵抗。

羽箭如蝗,殺聲震天。

叛逆之兵從清晨攻到午時,已發動了七八次衝殺,營前已血流成河,屍骨高堆。守衛的契丹人雖少,但知道國主在此,各個奮勇抵抗,竟將叛軍的攻勢悉數化解。

等到午後時,雙方均有疲憊,不由暫歇。

蕭匹敵清點下人數,發現族中勇士死了數十人,傷有百來人,不懼反笑道:「蕭韓奴這個奴才,若是阿諛奉承還算不差,若想行軍打仗,還差得遠了。」對耶律宗真道:「陛下不要擔心,只要我們堅持幾日,想必援軍很快就到。」

狄青一旁道:「敵手雖進攻的次數多,但用力不足,有大半數兵馬根本沒有使用。我只怕他們剛才不過是試探,他們當然也怕日久生變,當全力進攻。恐怕午後,才是他們大舉進攻的時候。」

話才說完,叛軍營中鼓聲大作,響徹雲霄。蕭匹敵只見到敵營中有兵士蜂擁,挺矛前沖而來。

蕭匹敵暗自後悔,心道都說狄青是為大宋的西北戰神,果然判斷神准,當初若聽他的話帶兵衝殺破圍,也不見得落得今日的窘境。但如今對手合圍之勢已成,除了死抗外再無他法。

蕭匹敵挽袖操弓,親自壓陣。見敵軍漸近,一聲令下,羽箭如雨般落到叛軍的陣營中。

但這時營前屍骨高堆,那些叛軍或持盾,或依仗死人死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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