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追命

多聞天王怎麼會來此?彌勒教到底要做什麼?這些人為什麼處心積慮地行刺趙禎?若說他們是太后所遣,那早些年這些人為亂大宋江山又是所為何來?

狄青想不明白,可情形也不容他多想。多聞天王說完「殺人善業,立地成佛」後,那幾十個衙役已如當年飛龍坳的百姓一樣,瘋狂地衝過來。

狄青知道不好,立即後退。一些侍衛不知該如何應對,等到有幾人被活生生咬死後,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奮力反抗。狄青只怕多聞天王出手,但多聞天王早就不知去向。

李禹亨素來膽小,見到這種場面,已駭得移不動腳步。那被迷失心智的衙役奔他過去,他竟然都忘記了閃避,只是驚吼道:「莫要過來!莫要過來!」

那衙役如何聽他命令,一把抱住李禹亨,就要咬下去。狄青出手,一刀從那人背心刺了進去。那人倒了下去,李禹亨也軟軟地向地上倒去,狄青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喝道:「要活命就快跑!」

李禹亨回過神來,鼓起勇氣逃命,可這時候眾侍衛和衙役已陷入了絞殺之中。狄青稍有猶豫,見身邊一侍衛被困,再出一刀,救出那侍衛。只是連殺兩人,狄青也有些手軟,若是真的與窮兇惡極之徒搏鬥,他反倒不會如此,但面對著喪失心智之人,狄青也有些下不去手。

這時又有兩人向狄青衝來,狄青尚在猶豫之中,王珪趕來,揮手兩劍,已割斷那兩人的咽喉。狄青扭頭望過去,急道:「王珪,這些人被彌勒教蠱惑,喪失了理智!」

「你不殺他,他就殺你。」王珪喝道,「狄青,我們沒有選擇!」

狄青道:「我們可以選擇走!」

王珪再次出劍,又殺了一人,喝道:「他們的用意就是逼我們走!眼下我等防備森嚴,他們無法靠近聖上,但在逃命途中,誰能保證聖上沒有危險?」長劍垂血,春夜凝寒,王珪眼中雖有無奈,可出劍絕不容情,片刻之間,再殺數人。

被困的侍衛已清醒過來,紛紛向王珪的方向靠攏,眾人成環形對外,見那些衙役衝來,再不手軟。那些人雖是瘋狂,卻不知變通,只知道往前沖,不知道閃避,只是片刻的功夫,就被侍衛們斬殺殆盡!

空氣中蔓延著濃烈的血腥之氣,地上血流如河,有一侍衛見滿地屍體,終於忍不住心中的噁心,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別的侍衛也是胃部抽搐,有幾人跟著去吐,一時間嘔聲不絕。

王珪收了長劍,這才將腰傷簡單包紮。突然聽到身後腳步聲響起,王珪扭頭望過去,見到趙禎在侍衛的護衛下走過來,慌忙單膝跪倒道:「臣守衛不利,讓聖上受驚了。」

趙禎伸手拉起王珪,嘆道:「你們已儘力了,朕都看在眼中。只是……這些人難道真的和朕有不解的仇恨,定要取朕的性命才好?」他滿是疑惑,似乎不解自己微服來此,卻為何有人刻意要來襲駕。

王珪猶豫片刻道:「這呂當陽,不見得是鞏縣縣尉。」

趙禎道:「若非鞏縣縣尉,怎麼會有縣令的手諭?唉,要等鞏縣人馬救駕,只怕是不行了。」

王珪忙道:「聖上,說不定真有縣尉來救聖上,但卻被這些逆賊攔殺,又取了他們的手諭。」

狄青突然道:「說不定這縣尉真的奉了縣令的手諭。」

眾人沉默,心底冒出一股寒意,暗道若果真如此,那就是造反!縣令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難道是有人授意?到底是誰要刺殺天子?很多人都在猜測,但沒有人敢說。

冷月照在冷凝的血上,泛著凄凄的光芒,眾人望見,心中戚戚。就在此時,遠處突然傳來羌笛悠悠。眾人一怔,不解此時此刻,怎麼會有人吹起羌笛。那羌笛之聲,如惜紅燭歲短,嘆寒夜漫長,滿是凄涼悱惻之意。趙禎聽了,悲從中來,恨不得大哭一場。

就在眾侍衛面面相覷之際,羌笛聲陡轉,已變得蒼蒼茫茫,滿是塞下兵戈之氣。片刻之後,笛聲再轉,不成曲調,只余嗚咽。那笛聲低沉,卻極為有力,再過片刻,四處彷彿均起笛聲,有如鬼哭,將眾人包圍其中。

王珪雖驚異那人笛聲的多變,但更驚駭來人的用意,高喝道:「何人裝神弄鬼?有種出來一戰!」喝聲未歇,武英目光一凝,叫道:「你們看,蛇!」

武英本是沉穩之人,可現在他的叫聲中也有了凄惶之意。

眾人舉目望去,全身發冷。暗夜中,只聽到沙沙的響聲,視力所及處,竟有無數毒蛇向趙禎等人湧來。

蛇涌若浪,翻騰不休。趙禎只覺得兩腿發軟,嗄聲道:「怎麼……回事?護駕!」眾侍衛也傻了眼,他們可退刺客,但如何能退得了這看似無窮無盡的毒蛇?

這時羌笛聲更急,毒蛇爬行雖不算快,但就是這種蜿蜒起伏,更讓人心驚肉跳。王珪心思飛轉,喝道:「快點燃火把驅蛇!」

眾人醒悟過來,暗想蛇很怕火,眼下只能以火驅蛇,早有侍衛竄出去,聚攏乾柴,燃起大火。

狄青見群蛇竟然像聽羌笛指揮,駭然對手的驚人之能。更覺得襲駕刺客顯然早有準備,絕不會只是驅蛇來攻那麼簡單。狄青憂心道:只怕他們還有後招。

話音才落,只聽到咚的一聲鼓響。那鼓聲猶如驚雷,在夜空中顯得頗為沉悶,又帶分鬼氣森森之意。眾人詫異,不知道此時此刻,為何還有人擊鼓。

笛聲稍歇,群蛇將停,鼓聲再起,只見遠處天空射來一團火焰,耀在當空。

那是一枝火箭。王珪見狀,冷哼聲中,腳尖輕提,一根枯柴凌空飛起,正中那枝火箭之上。眾人不等叫好,只聽到嘭的一聲響,那火箭竟然炸開,散出濃濃的黑煙。

狄青大叫道:「屏住呼吸,小心煙中有毒!」

王珪大驚,喝道:「狄青、張玉,保護聖上!朱觀、桑懌,抬著李用和!李簡、武英開路,我率人斷後!」

王珪本想以逸待勞,不想對手計謀百出,只能逼王珪、狄青突圍。王珪雖知中計,但眼下別無他法,只能暫時先離開這裡。

黑煙雖濃,但散開的速度並不算快,狄青早就用濕布條綁住趙禎的口鼻,背著他就往外衝去。眾人並肩一衝,很快就脫離了黑煙的範圍,有一侍衛腳步稍慢,竟吸到黑煙,晃了兩晃,頹然倒地。

眾人駭然,不想煙霧之毒竟如此犀利。王珪才待去救那人,忽聽到遠處哞哞傳來幾聲牛叫。眾人扭頭望去,只見遠處火光陡起,點點逼近。幾頭黃牛頭綁尖刀,尾燃火炬,竟然向這個方向衝來。火牛來得極快,王珪更驚,叫道:「狄青,小心!」

狄青一閃身避開火牛,那幾頭火牛疾沖而過,踏在火堆之上,頓時煙火四射。羌笛聲再起,群蛇再涌,沙沙的逼來。倒地那人掙扎要起,卻被群蛇漫過,很快喪身蛇吻。

王珪心中驚怒交集,不想對手不出一人,就逼得他不得不逃。眼下火陣被破,無法驅蛇,只剩下向帝陵逃命一途。但對手這般策劃,焉知不是在帝陵設了圈套?

眾人奔走,雖驚不亂,還是將趙禎護在當中。狄青背負一人,雖體格不差,也不免有些氣喘。閻文應急叫道:「方才若是早走,還能有馬騎,現在可好,先手盡失了。」

趙禎喝道:「如今埋怨何用?王珪,到底去哪裡,你來定奪。」慌亂之中,趙禎並未失去分寸,知道這時候,當以鼓舞士氣為主。

王珪也是彷徨無計,向狄青望去,狄青皺眉道:「依我來看,永定陵多半有人埋伏……」

眾侍衛多有贊同,王珪緩緩道:「也不見得,敵人用的是虛虛實實之計,他們到現在為止,只出了四個刺客,卻死了三個。他們人若真多,為何不趁方才混亂之際來攻?」

狄青糾正道:「他們本來最少有五個刺客,眼下雖死了三人,但多聞、持國二人均是高手,平手相鬥,我等無一人是他們的對手。」

「那吹笛擊鼓的呢?是兩個天王,還是另有其人?」張玉在一旁忍不住道。

狄青皺眉道:「如果不是持國、多聞二人擊鼓吹笛,那可能還有另外兩人,這麼說,他們一共還有四個人?」

王珪沉聲道:「不管他們幾人,但總不會太多就是。他們想方設法,逼我們逃命,就是想要趁亂刺殺聖上。他們若有必勝的把握,早已出手,何必鬼鬼祟祟?因此眼下無論去哪裡,我們絕不能分散。」

眾侍衛雖折了數人,但仍有三十好手。這些人都是經郭遵觀察,在八大禁軍中算是武功卓越之輩,聽王珪如此分析,均是贊同,士氣一振。

「那眼下怎麼辦?」閻文應急問,看著趙禎的眼神有些怪異。趙禎也在看著閻文應,眼中似乎也有些焦急。

狄青見二人表情奇怪,不等多想,就聽到黑暗中一聲馬嘶,一匹駿馬從夜幕中閃出,就要從眾人身邊掠過。一人從眾人中竄出,倏然出手,已扣住了馬韁。那馬兒奔走之力,何止千鈞,可那人斷喝聲中,力挽韁繩。那馬兒驚嘶聲中,人立而起,再不能前行一步。

眾人望去,見那人卻是殿前侍衛朱觀。狄青想起郭遵的評價,「天武軍的朱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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