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兩難

雲夢公主不知葉雨荷的心事,她只是望著秋長風,緊緊地握著秋長風的手。

那一刻,她心中不知為何,沒有畏懼,反倒有分欣喜。

去天堂也好,下地獄也好,有個喜歡的人陪在身邊,總算是不幸中的幸福之事。

秋長風瞥了葉雨荷一眼,終於抽出了手掌,輕聲道:「公主,你想得太多了。葉捕頭,你保護公主,我繼續探路。」前方是地獄也好,有閻王也罷,秋長風總是要去見見的。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他不走看得到的甬道,居然再次找出個密道口,橫穿而過。葉雨荷帶著雲夢公主,也感覺秋長風這不循常規之法,應該是突圍最正確的方法。

前方那顫動之意更加強烈,只是時斷時續。

前方究竟有什麼詭異離奇的東西,難道有洪荒怪獸伏藏,等著噬人而食?雲夢公主越想越畏懼,幾乎想求秋長風反向而行,遠遠地離開這裡。可她終究沒有說出口來。她本來有些刁蠻、有些任性,心地善良還帶分軟弱,但她這時候,絕不想表現出軟弱。

她不想在秋長風面前表現出軟弱。她也感覺到自己的想法很奇怪,但她這也絕對不是以往那樣,想在秋長風面前逞強。究竟是為了什麼,雲夢公主自己都講不明白。

又一道密道開啟,前方仍舊是無邊的黑暗,如同噩夢難以結束,可震顫之意突然沒了。

那突然沒有的震顫,卻比天崩地裂的來到還要讓雲夢公主膽戰。就算是秋長風,臉上也露出凝重之意。他的手雖摸在甬道牆壁上,卻遲遲沒有移動。他似乎也被這詭異的事情驚凜,一時間不知如何抉擇。

葉雨荷卻走過來,伸手按了下去。她不知道機關在哪裡,但她知道秋長風在看哪裡。既然前方有危險,她想和秋長風共同分擔。

這些話她沒有說,但不懂的人始終不懂,會懂的人何必多說?

可她手未到岩石的側壁,就被秋長風一把拉住。

秋長風看著葉雨荷半晌,緩緩道:「你們退後。」他說話的同時,右手已向機關按了去。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可做的一切,已經說明了一切。

甬道無聲無息地裂開個口子,竟有分光線湧入。那光線,瞬間充斥了密道。

然後葉雨荷透過那個洞口,就見到了藍色的天。

天藍藍。

她以前從未留意過,原來天有那麼藍,藍得如海。就像她從未留意過,她身邊的人感情似海——藍如天的海。她現在留意到了,是不是太晚?

她只在看著天,卻沒有留意到,陡然間有道黑影到了面前。

秋長風臉色卻變了,突然用力把葉雨荷向一旁推開,嗄聲道:「閃。」他話音未落,見雲夢公主還獃獃地立在身後,飛身撲過去,抱著雲夢公主滾到一旁。

只聽到轟的一聲巨響,山崩地裂般。地動山搖,石屑紛飛。

雲夢公主那一刻,腦海中一片空白,根本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她知道一點,天塌地陷的時候,秋長風還能守在她的身邊,為她擋住了亂石如箭。

生死之間,被秋長風抱住的那一刻,她竟沒有驚怖恐懼,內心中反倒多了分期待。可那期待轉瞬沉了下去,因為她發現,抱著她的人,突然不見。

亂石如箭還未射完時,秋長風就沖了出去。他雖知道葉歡絕不會讓他就這麼衝出密道,可也從未想到過葉歡會這麼來對付他。

方才飛來的赫然是炮彈!

看到藍天的一剎那,秋長風就已知道判斷無誤,終於出了地下迷宮,他們再次到了島上。他早準備和葉歡再戰。

可葉歡竟準備一門大炮在他們的出口處。

葉歡怎麼算準他恰好從這裡出來?

秋長風想不明白。但他明白的一點是,他必須趁炮彈再發前,衝出去,搶得先手。葉歡既然用大炮轟來,那葉歡離洞口就遠,洞口旁也不該有什麼埋伏。炮轟之際,秋長風早將這些想得明白,因此一救下公主,就沖了出去。

可他這次判斷顯然也出現了失誤。因為他才一躥出,就至少有七把鋼刀向他砍來!

洞口居然還有埋伏。這些埋伏的人,難道真不怕死,甚至大炮轟來都不畏懼?

秋長風凜然之際,突然就地一滾,一腿掃去。有數塊山石被他一掃而起,飛射那刀光襲來之處。

他的出手,並沒有張定邊的囂張霸氣,但每次出手,均是準確有效,從不輕發。

那數塊山石霍然飛出,也如利箭,分擊來襲之人。秋長風本以為至少能擊傷幾個人,不想那七把刀倏然一拍,噹噹當的一陣急響,竟將那飛來的山石盡數拍落。

那七人刀法倒不見得奇詭,難得的卻是使刀之人的心齊手快、變化一致。那雖不過是七把刀,卻讓旁人從中看出疆場無情的鐵血、鐵馬金戈的蕭落。

秋長風心驚,實在不知道葉歡身邊除了捧火會、東瀛忍者外,還聚集這種手下。

那七把刀才拍落了亂石,就再次震起,就要向秋長風砍來。他們刀既出手,顯然不見血不歸。

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勇士,早就算定,再次出刀絕不會再讓秋長風逃過。

陡然間,有道光芒向他們捲來,那光芒本帶著分白雲的雍容、泉水的清澈,可驀地刺到眼前時,卻如秋陽高懸般刺目,並帶分冷冽。

那七人大驚,顧不得再砍秋長風,紛紛揮刀回斬那道光芒。只聽到嚓嚓嚓的幾聲響後,他們的利刃竟紛紛斷折。那七人又驚,可雖驚不亂,齊齊後退一步,手持斷刀看著面前那人,眼中都不由得露出詫異之意。

那光芒竟是把寶劍,手握寶劍的卻是個女人。

劍是純鈞,女人當然就是葉雨荷。她只比秋長風晚一步衝出洞口,她絕不會再讓秋長風一人犯險。

因此,她出劍。她也從未想到過一劍就削斷對手七把刀。她只知道,這時候,她必須為秋長風分擔風險。

見那七人後退亦是動作利索整齊,葉雨荷心頭一沉,知道要擊敗這七人,絕非簡單之事。但她還是振劍,準備一戰。

一隻手突然按在她的手上。

葉雨荷微怔,扭頭望過去。她握劍之時,天底下只有秋長風才敢握她的手,也只有秋長風才能握住她的手。可秋長風為何要阻止她出手?

秋長風很快給了葉雨荷答案:「漢王殿下,錦衣衛千戶秋長風拜見。」刀光劍影中,秋長風望著高岡處,拱手為禮。

那七個持刀之人聞言,臉上也有驚奇之意,但卻不再出手。因為他們也才發現,秋長風和他們本是一路人。

葉雨荷心中驚詫,順著秋長風的目光望過去,臉上滿是驚奇。

漢王朱高煦怎麼會到這裡?

高岡上、陽光下,漢王朱高煦果然坐在那裡。他一如既往的乾淨、利落、簡單、倨傲,但他這次沒有再坐他的虎皮高椅,只是坐在了一塊岩石上。

漢王望著秋長風,目光中也帶分驚奇之意,似乎沒有想到秋長風竟會從地底鑽出。

可他沒有答話。他只看了秋長風一眼,目光就投向了蒼茫的海面上,滿是戰意。

漢王怎麼會到這裡,葉雨荷想不明白。可她環視四周,心中微凜。她見到除漢王外,還有一地屍體,她從未同時見到那麼多的死人。

那一刻,葉雨荷霍然明白,這已經是個戰場,只有戰場,才會這般視人命如草芥。

除了那些屍體外,這高岡周圍竟有千餘人戒備。

那千餘人多半是塵土滿面、鮮血在身。他們看起來雖有著說不出的疲憊,可他們每一個的臉上,均帶著不屈的戰意。

因為他們是天策衛——大明七十二衛中,最剽悍的一衛。

葉雨荷順著漢王的目光遠眺過去,臉色微變。因為她看到蒼茫的海面上,竟有無數大船林立。

大明海軍本是縱橫天下,船隻之多亦是舉世嘆服。

可那海上眾多船隻上張揚的居然不是大明的旗幟。那海上船隻的旗幟,無一例外的畫著一團火焰,像碧色的火焰熊熊燃燒在大船甲板之上。

捧火會!

海上那些大船,居然均是捧火會的船隻。他們聚集在這裡,當然是要和漢王決一死戰。可漢王本在東霍,怎麼會突然跑到了這無名的荒島上?葉雨荷一時間想不明白。

「二哥,你怎麼會在這裡?」雲夢公主終於從洞口鑽了出來,看到漢王在此,又驚又喜。不理旁人詫異的目光,裹著秋長風的長衫,露著那晶瑩修長的小腿,就這麼跑到了漢王的面前。

漢王眼中也露出驚詫之意。他雖然意料到秋長風、葉雨荷還會出現,但顯然沒想到雲夢公主也會出現在這無名荒島上。

不等漢王開口,雲夢公主就想當然道:「二哥,你是來救我的,是不是?」她臉上有了分振奮,也有分溫暖之意。

無論如何,漢王總是她的二哥。血濃於水,就算他們之間本有芥蒂,可他們畢竟是兄妹。

漢王還是沉默不語,看了雲夢公主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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