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反客

殿中沉寂,呼吸可聞。

秋長風連殺五人,手持破空竿,望著剩餘的忍者,凝聲道:「你們竟敢害了上師,萬死難辭,我秋長風身為錦衣衛,從今日起,就要將爾等緝捕歸案,若遇反抗,殺無赦!」

他言語低沉,但其中決心灼灼,不容置疑。

伊賀火雄雖是伊賀部宗主,聽到秋長風話語的冷意,也是暗自心驚。看也不看雨水中的藏地九天一眼,伊賀火雄眼中戰意火一般地燃起,「就憑你?」

秋長風簡潔地回道:「不錯。」

伊賀火雄眯縫眼睛,緩緩道:「你沒中毒?」

現在就算瞎子都看得出來,葉雨荷中毒了,但秋長風沒有。伊賀火雄不由得奇怪,不解酥骨香為何會失效?

秋長風反問道:「你說呢?」他說的模稜兩可,又讓伊賀火雄有些懷疑。

伊賀火雄是老狐狸,陡然又想,說不定秋長風真的中了毒,現在只不過是硬撐,連出辣手,就是想駭退他們。

一想到這裡,伊賀火雄決定試一試。

秋長風展現的身手雖驚人,但伊賀火雄只覺得藏地九天沒用。伊賀火雄一直想與藏地部爭鋒,眼下藏地九天死了,他若能殺了秋長風,不但能削藏地部那些老傢伙的面子,還能在日後的爭雄中處於上風。

伊賀火雄想到這裡,心中早定了主意,卻嘆息道:「你真的不錯,但未免過於狂傲。你真以為憑你的本事,會是我們這些人的對手?」他身後還有十數忍者,各個身懷絕技,他不信憑這些力量,還奈何不了秋長風。

秋長風冷冷道:「你為何不試試?」

伊賀火雄雙目一張,陡然手臂一震,笑道:「那我就試試。」他話音方落,一點火星竟從袖中飛出,破空而出,倏然就到了秋長風面前。

秋長風目光微凜,手腕輕動,一枚銅錢迎上那火星,旁落在一具屍體上。

轟的聲響,那屍體竟燃了起來。不但屍體燃燒,就算銅錢好像都燒了起來,泛著綠油油的光芒。

這是什麼火焰?遇之則燃,一發不可收拾,看起來雖不如捧火會的藏地火有氣勢,但詭異之處,猶勝三分!葉雨荷手腳難動,見到一點火星竟有如此猛烈的威力,不由得叫道:「小心。」

秋長風見到那點星火的威力,臉色本已發白,面容肅然,聞言反笑道:「米粒之光,不過如此。」

伊賀火雄陡然間臉色發紅,紅的幾欲滴血,喝道:「那你再來試試。」他雙手一合,竟有團烈火在手掌燃起,雙臂一震,那團烈火已向秋長風飛來。

那火光熾熱,未到時,熱氣灼人。

與此同時,殿中還剩的十數忍者身形展動,剎那間佔據四面八方,緩緩向秋長風逼來。他們吸取了方才的教訓,不急急前來送死,只想壓縮秋長風活動的空間,進而讓伊賀火雄與秋長風一戰。

那烈火行進的雖緩慢,但總有到面前的時候。等到了面前,秋長風想要再閃避,已是難上加難。

火在行,秋長風不動,可青燈火焰下,他額頭似有汗水,蒼白的臉上,也帶分青意。

伊賀火雄畢竟老辣,知道後發制人的妙處,秋長風一動,火球就動。不要說被那火球擊中,就算被那火球迸出的火星擊中,秋長風都會烈火焚身,死的慘不堪言。

更何況,秋長風不能動。

秋長風還要護著葉雨荷,葉雨荷中了毒,這點絕對不假。

伊賀火雄比藏地九天經驗要豐富得多,他一眼就看出,秋長風有弱點,他的弱點就是葉雨荷。

葉雨荷早就疲憊不堪,昏昏欲睡,只想閉上眼睛睡去,只是憑堅強的意志支撐不睡,見到這局面,立即知道問題的嚴重,知道秋長風不動的緣故,虛弱道:「你走,不要管我!」

秋長風不看葉雨荷,呵斥道:「你若真的為我好,最好閉上嘴。」

葉雨荷一怔,看著擋在身前那偉岸冷漠的身影,不知為何,心弦顫動,她從未想到,秋長風是這樣的人。

為了她,生死不顧?

他為何對她如此?難道是說……

葉雨荷獃獃地望著那挺拔的背影,一時間痴了。不知為何,她竟忘記了安危、忘記了險境、甚至忘記了生死。

生如夏花,逝如冬雪。

人一生看似百年,但不過匆匆而過。若真的有一人可為了你死都不顧,你還畏懼什麼?

葉雨荷素來冰冷的雙眸中,突然帶了春湖霧水般的朦朧。

可秋長風背後沒有長眼,看不到葉雨荷的眼神,他只是看著那團火,陡然間腳下一點,踩中地上的一個弩筒,只聽哧的一響,有弩箭射出,打入了火焰之中。

他的腳看起來,竟和手一樣靈動。

這招極為突兀,方才秋長風就是用弩箭射殺了施展破空的忍者,誰都想不到他會這般發箭。

弩箭破空,就要穿過火焰,打向伊賀火雄。

哧的聲響,弩箭燃起,燃在火中。

秋長風臉色終變,這團火極為詭異,有如實質,就算這般犀利的弩箭都無法打穿?他終於想到了什麼,驚詫道:「焚地火?」

焚地火、飛天梵音、天人水,本是忍術中最為高絕的三種忍術。秋長風似乎沒有想到,伊賀火雄用的竟是焚地火。

伊賀火雄哈哈大笑,雙掌緩動,控制那火球的方向道:「你聽不到飛天梵音,見見焚地火再死,也能瞑目了。」

話音未落,秋長風手中的破空竿就刺了出去。丈許的竹竿,刺入了焚地火之中。

他方才就憑這破空竿,擊殺了藏地九天,不想那破空竿一入焚地火中,立即就燃了起來。秋長風一竿刺出,如刺在一面極為柔軟的牆上,更要命的是,有火星蛇一樣的盤旋,順著那破空竿,瞬間就燃了過來,燃到他的手前。

秋長風棄竿,俯身,一伸手就抓起了葉雨荷,倒縱。

一退三丈,瞬間到了那香鼎旁邊。

香鼎中還燃著酥骨香,他剛才離那香鼎唯恐不遠,但這刻火燒眉毛,看起來早顧不得許多。

秋長風動如脫兔,卻早在伊賀火雄的意料之中。

斷喝一聲,伊賀火雄身形展動,雙臂一震,那火球就如流火金風一樣,剎那加快了百倍的速度,追到了秋長風的身前。

烈火噴薄,就要燒到秋長風的身上。

秋長風突然不見。

那實在是種奇怪的感覺,空曠的大殿中,秋長風就如隱身般,突然消失不見。

伊賀火雄微怔,轉瞬發現秋長風不過是躲到了香鼎之後,不待冷笑,就見到秋長風暴喝聲中,竟然把香鼎舉了起來。

誰都想不到秋長風有那大的氣力,竟然舉起數百斤的青銅鼎。

可這時候火燒屁股,他舉鼎何用?

伊賀火雄閃念之間,很快就知道秋長風為何要舉鼎。因為秋長風振臂一揮,那香鼎陡然倒轉,扣在了焚地火之上。

煙霧瀰漫,那香鼎中不知燒了多少年的香灰倒出,剎那間瀰漫如霧,充斥周圍。

焚地火雖是犀利,但被數百斤的香鼎扣住,也是抵擋不住。忽的聲響,冬的落地,遽然爆燃,燃得青銅鼎都泛紅起來。

可終究再動不了一步。

煙塵瀰漫,伊賀火雄暴喝一聲,幾欲吐血。他全部身心都放在了焚地火上,做夢也沒有想到過秋長風會如此破解他的法術。

焚地火和他息息相連,焚地火被壓制,他那一刻,只感覺胸口如同火般的燃燒,巨錘敲擊。

然後他就一口血噴了出來。

他怒極,狂叫,周身紅袍倏然而燃,雙目紅赤,手臂巨震,就要控制焚地火破鼎而出。可遽然間,他感覺全身血脈一凝,心中駭然,失聲道:「殭屍跳!」

他突然感覺不對,他好像中了毒——中了一種很古怪的毒。他很快判斷出自己中的是什麼毒,那毒就叫做殭屍跳,也是忍術中的一種毒。

顧名思義,中了殭屍跳的人,就和殭屍一樣,四肢僵硬,只能跳著行走。伊賀火雄清清楚楚的明白他中了什麼毒,可他益發的糊塗。

他竟然中了毒?秋長風都沒事,他如何會中毒?

不等伊賀火雄再想的時候,他就見到了一道刀光。

秋長風終於再次出刀。

不見刀,只見刀光。

刀光如夢,庄生曉夢;刀光如幻,流離華年。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庄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刀是錦瑟刀,思的是春心,夢的是迷蝶,斬的是流年。

刀光起,破霧、破煙、破火、破幻,就那麼帶著幾許夢幻、十分驚艷地斬到了伊賀火雄的胸前。

伊賀火雄退,爆退,急退。他看不到刀,但他身經百戰,如何感覺不到兇險?刀光一起,迷離萬種,讓人浮想聯翩,但他只有一種感覺。

死!

不退就死,退了也不見得不死。

殿中只見到火光一道退到了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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