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厭勝

太子竟是兇手?他為什麼要殺寧王?

在場眾人腦海中都有這個疑惑,但不敢問。這些事情,無疑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太子臉色蒼白,鎖緊眉頭,一時無言。誰都不知道,他是駭然寧王被刺一事,抑或是被揭穿了真相,舉止失措。

漢王一直凝望著太子,終於道:「太子難道無話可說了嗎?」

雲夢公主有些氣不過,才待開口,一人突然道:「太子不應該是行刺寧王的幕後主使。」

眾人均是一怔,不由得向開口那人望去。就算漢王都忍不住地錯愕,目光落在了葉雨荷身上。

說話的正是葉雨荷。

漢王突然笑了笑,卻沒開口。他根本不屑開口,可自然有人替他說出心意。

驚蟄怒吼一聲,喝道:「漢王在此,焉有你說話的餘地。滾出去!」他聲到人到,伸出蒲扇大手,就向葉雨荷抓去。

葉雨荷見漢王手下如此橫蠻,臉色憤然,才待拔劍……

雲夢公主突然變了臉色,叫道:「不要!」

她知道二哥有個規矩,若有人敢當漢王面前亮刃,殺無赦!葉雨荷若敢在二哥面前拔劍,被二哥安個行刺的罪名,她都救不了葉雨荷。

可葉雨荷並不知情,絕不甘受辱,長劍將出……

一隻手突然輕輕按在了葉雨荷的纖縴手背上。那隻手修長、有力、微溫,帶了分蒼白,就和主人的臉色一樣。

出手之人,正是秋長風。

葉雨荷一怔,長劍終究沒有拔出,可手有些冰冷,瞥見周圍肅殺的面孔,明白了什麼,一顆心遽然怦怦大跳。她拔劍時,並未想到出劍的後果,但現在想想,忍不住地心驚。

秋長風手按在葉雨荷略帶冰冷的手背上,目光卻在望著漢王。驚蟄大手探到秋長風的胸襟前,陡然頓住。

秋長風無視近在咫尺、要人性命的巨掌,只是對漢王道:「漢王殿下,對漢王無禮是有錯。但大明從未有一條律例說過,在漢王面前說話也有錯。」

漢王看著秋長風。

四目相交,有執著,有凌厲,有堅持,有老辣……

葉雨荷側望那蒼白的、略帶執著的臉龐,心中陡然一陣惘然。她方才還恨秋長風不通情理,太過死板。可這刻若沒有秋長風的死板,她不就闖下了大禍?

秋長風究竟是怎麼樣的人?對太子不假顏色,對漢王竟也公事公辦,他到底想著什麼?雲夢公主見了,心中也有些錯愕。庭院冷靜,不知許久,漢王終於點頭道:「你說得不錯。本王也很想聽聽……這個人……要說什麼。」他彈了下手指,驚蟄立即退後。

太子神色有些異樣,驚奇地看了眼秋長風,似乎也沒有想到,漢王居然會聽秋長風的建議。

葉雨荷一顆心怦怦大跳,也後退了一步。不為漢王的威嚴,只想不露痕迹地擺脫手背上的手。

略定了心神,葉雨荷開口道:「我雖不知寧王府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知道兇案必有目的緣由。首先,太子無行刺寧王的理由,其次,太子就算要行刺寧王,怎麼會把刺客安排在自己請來的戲班子內?」

漢王笑笑不語,穀雨從漢王身後閃身而出道:「寧王最近和漢王談得很開心……因此寧王遇刺,漢王殿下自然緊張。」

雲夢公主等人臉上都露出不自然的表情。

穀雨說的話雖正常,但言下之意卻很毒辣。如今漢王想奪太子之位,誰都明了,寧王既然和漢王走得近,肯定會支持漢王,太子不滿寧王,要除寧王也可以講得通。最可惡的是,穀雨說的事實明顯,偏偏讓擁太子一派無從發作。

穀雨微微一笑,又道:「兵法有雲,出其不意,虛虛實實。常理來說,若要派人行刺,多會先撇清自己的關係,可真正的聰明人,反倒會故意從最不可能的角度出發,因為他知道,肯定會有人用此為他辯護。」

他這話說的更是昭彰,指明太子用虛虛實實之法在戲班安插刺客,反倒讓人不信太子會行此蠢笨之事。

葉雨荷聞言,也有些發獃。穀雨說的雖有些強詞奪理,但並非不可能。她才到金陵,對太子、漢王均不熟悉,又怎知太子會不會如穀雨所言?

雲夢公主按捺不住,喊道:「穀雨,你閉嘴。我大哥沒你們那麼陰險。」

穀雨立即收聲,漢王臉色一沉,氣氛僵凝如冰。

太子突然笑了,說道:「雲夢不要生氣,也不用多想,高煦不過是緊張皇叔罷了。」轉望漢王道:「高煦,寧王遇刺,刺客竟藏在我派去的戲班子中,無論如何,我都有疏忽怠慢的過錯。你來找我,當然是想和我一起去見父皇談及此事了?我和你走。」

雲夢公主急道:「大哥……」

太子微笑望著雲夢公主,搖頭道:「雲夢,你擔心什麼,我們是多年的兄妹,有什麼信不過的?有什麼話,去父皇面前說就好。」他肥胖的臉上,沒什麼驚惶,反倒帶了分從容之意。

葉雨荷見了,突然覺得這個太子倒還有點太子相,最少他很鎮定。

漢王聽到兄妹二字的時候,凌厲陰沉的眼眸中有分異樣。終於轉過身去,護衛讓出一條路來,漢王當先行去。

太子有些苦笑,身邊的高矮兩個護衛快步上前,攙扶他向前走去。

葉雨荷這才發現,太子的腿腳竟然也有些不利索。望著那胖胖的背影,有些艱難地移動,葉雨荷心中不知為何,突然有分凄然之意。

太子好像並不介意別人的看法,勉強跟著漢王的腳步,喘息道:「二弟,雨天要到了,你還好嗎?」

漢王身形微凝,冷漠道:「不好能如何?」他當年在浦子口一役,身中九箭,幾乎送命。箭雖早就拔出,但箭傷卻終年纏繞著他,每到陰雨的天氣,都會做疼。

太子望著漢王那孤高的背影,微笑道:「我請人從長白山那面買了些熊筋虎骨膏來,是關外的老字號,很靈驗的。你我兄弟很少見面,本來想託人給你送去,不過你既然來了,不如就拿去用吧。」

漢王止步,回頭冷冷地望著太子,冰冷道:「我這輩子要的東西,會自己去取!不勞你費心。」

雲夢公主雖想忍,可見到熱情的大哥對著冷冰冰的二哥,還是心中有氣,不滿道:「二哥,你怎麼不知好歹。大哥是關心你,你難道一點也不領情?」

漢王冷冷一笑,「我為什麼要領情?」

雲夢滯住,她在誰的面前都能發脾氣,唯獨在這兩個哥哥面前無法發作,見兩個哥哥如今勢如水火,她心中有著說不出的難過。

太子見狀,苦澀道:「雲夢,是大哥多事。你不要生氣了。」

他向旁邊的一間屋子望了眼,喃喃道:「膏藥就在那屋子裡。」見漢王不為所動,太子搖搖頭道:「走吧。」

他才待舉步,漢王卻臉色一變,望向那木屋,只是一擺手,就有兩人到了那木屋前。

秋分和霜降。

那二人均是漢王身邊的好手,此刻臉色凝重,盯著那木屋。

木屋前靠門不遠,竟有隻軟底布鞋。那布鞋尖頭如弓,色澤紅赤,赫然就是戲子所穿的戲鞋。

秋長風臉色發白,神色凝重起來。他已認出,那就是假扮猴子那人穿的鞋子!

刺客果然到了這裡,刺客就在木屋?

刺客為何別的地方不去,偏偏到了這裡,難道說刺客真與太子有什麼關係?

秋分、霜降一動,漢王手下眾人劍拔弩張,各個手按刀柄,神色肅殺。沉凝只是片刻,秋分突動,他身形一展,就如落葉般飄到窗前。

喀嚓,咣當。

窗子被秋分撞破,門板被霜降一腳踢裂,二人不分先後地破門裂窗而入,目視周圍。

那木屋內整潔乾燥,有書畫懸掛,還有兩排書架,靠窗處有張桌子,上有文房四寶,看來是太子的書房。

太子身為南京監國,居住東宮,但有時也會出宮散心,這裡就是太子常在的一處住所,雖簡陋,但書房不能少。因為太子除喜蟋蟀,也好讀書,這裡設置書房也是正常。

可眼下書房內嘁里喀嚓聲響不絕,字畫扯落,桌椅掀翻,那書房片刻之後,就變得和柴房差不了多少。

太子的手下眼中都露出憤怒之意。

漢王仗著天子的寵愛,歷來不把太子放在眼中,這是事實。可漢王手下如此對待太子的書房,實在是有些過分。

太子在房外看著書畫被毀,眼中現出分悲哀之意,卻不阻攔,反望著雲夢公主笑道:「雲夢,你還記得嗎?你小時候最愛到大哥的書房來,也喜歡翻箱倒櫃,把大哥最喜歡的書畫都塗得亂七八糟的……」

雲夢公主眼中含淚,忍不住衝到漢王的面前,大喝道:「住手,你們在做什麼?那是大哥的書房,你們認為會藏賊嗎?」

漢王看著雲夢眼中的淚光,又斜睨了一眼太子,帶著血色指甲的小指彈了下。

穀雨立即明白漢王的用意,喝道:「走!」

漢王的命令,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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