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日月

月沉星隱,天現曙色。

秋長風終於出了山區,一路向北行去。姚三思心中滿是好奇,本想問秋長風事情的究竟,見秋長風臉上肅然,不敢多口。

秋長風在想著心事,他南下時,從未想到事情會演變到這般結果。

《日月歌》為何讓劉太息斃命?那鬼面人為何要聯合東瀛忍者來取《日月歌》?前來劉宅劫持公主的,除了藏地九陷外,還有兩個高手,一使寶劍如月,一使長刀如電,那兩人就算不是忍者,也是技擊高手,卻又是哪個?

鬼面人連同這些忍者引他們入了劉宅,突然搶走雲夢,又輕易把雲夢放棄,究竟有何用意?

這些事情處處透著離奇,秋長風越想越覺得詭秘,難免心事重重,又想起上師的吩咐,更是感覺到其中有太多的不解謎團。

三人行了個把時辰,前方現出個市集,人來人往,很有些繁華的氣息。

秋長風打了個哈欠,孟賢見狀,忙道:「秋兄操勞了一夜,可要休息嗎?」

孟賢和秋長風不同,素來養尊處優,如此奔波一夜,早就疲憊不堪。

秋長風看了眼二人,舒口氣道:「這些日子,頗為奔波,兩位也辛苦了。」

姚三思忙道:「大人才是真正的辛苦。」

孟賢亦道:「不錯,秋兄是真正的辛苦,我們算什麼?秋兄這麼操勞,不如在這找家客棧休息半天,緩緩疲憊如何?」姚三思說的真心,孟賢卻是另懷心事,只怕秋長風不應。不想秋長風點頭道:「我也的確有些累了,要休息就休息一天好了,買了馬匹,明日再啟程也是不遲。」

孟賢心中一動,問道:「秋兄一路南下,就是為了上師的命令。如今突然放鬆,莫非已完成了上師的吩咐?」

秋長風只是點點頭,並不多言。孟賢卻是又驚又妒,他跟著秋長風南下,總是想著如何破壞秋長風行事,見秋長風不等他參與破壞,居然就完成了上師的任務,怎不嫉恨?強笑道:「秋兄馬到功成,真是可喜可賀。」心中微動,忍不住問,「上師就是吩咐秋兄來從劉太息手上取《日月歌》嗎?」

孟賢也不笨,雖未身臨其境,竟從點點滴滴的線索匯聚,想到了這點。

秋長風笑笑,並不言語,走進家客棧,拋出錠銀子,吩咐道:「準備三間上房。」他給三人一人要了間房間,回房後倒頭就睡。姚三思也是頗為疲憊,如此倒是正合心思。

孟賢一顆心卻像貓抓一樣,恨不得揪起秋長風逼問個詳細,可他無論如何,也不敢這麼來做,等午後出去一趟後,他突然又恢複了常態,吩咐店家準備了好酒好菜。到秋長風門前徘徊片刻,終於重重敲了下房門。

秋長風打開房門,臉色蒼白依舊,可精神已好了很多。

孟賢見狀,連忙道:「秋兄馬到功成,小弟慚愧,一路上並無寸功,特擺下酒菜為秋兄慶功。還請秋兄加官晉職後,莫要忘記小弟。」

秋長風看了孟賢一眼,心道你三句不離本行,吃你點東西,只怕要吐出點東西才行。可只是笑笑道:「一定一定。」又拉起旁邊房間的姚三思,一起到了酒席旁坐下來。

孟賢居然很是客氣,親自為二人滿了酒。

姚三思有些受寵若驚,問道:「孟千戶,從未見過你有這麼大方的時候,這次怎麼會請客?」他不說不錯,一說就錯,可自己全不覺得。

孟賢恨不得一巴掌抽在姚三思臉上,可終究只是用雞腿堵住了姚三思的嘴,故作風度的笑笑。與秋長風對飲三杯後,孟賢放下酒杯,重重嘆口氣道:「秋兄,這次南下,可說是波詭雲譎,很多事情,我和三思都不明白。」

姚三思精神一振,咬著雞腿還不忘點頭道:「是呀,是呀,千戶大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日月歌》到底是什麼?怎麼會引起這大的風波?」

孟賢心道有這傻小子,倒省我很多事,故作肅然道:「三思,這等機密的事情,秋兄只怕不方便說,你這麼問,不是讓秋兄為難嗎?」

姚三思愣在那裡,神色有些不安。

秋長風喝了杯酒,笑道:「這之前,的確很多事情不方便說。不過現在嘛,你們要聽,我倒可以給你們說說。」

姚三思連連點頭,孟賢心中竊喜道:「秋兄要說,小弟洗耳恭聽。」

秋長風端著酒杯,緩緩道:「這件事一開始,其實就極為的詭異奇怪……可最讓我奇怪的是,我出順天府一事很是隱秘,公主怎麼會跟我們過來呢?」

姚三思連連點頭道:「是呀,這件事是很奇怪,她怎麼會到這裡呢?這不像是巧合呀。」

孟賢不知道喝多了還是怎的,臉色有些發青,沉吟道:「公主其實對上師的任務很是看重,秋兄也知道,公主為了太子,做事多少有些任性。我們又沒有喬裝打扮,路過沿途州縣,被公主發現行蹤大有可能。」

秋長風一拍桌案,有些恍然道:「孟兄一語提醒夢中人了,多半是這樣。我差點懷疑是你們走漏了風聲呢,該罰該罰。」說罷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孟賢笑容有些牽強,姚三思也跟著喝杯酒,笑道:「千戶大人,你太多心了。」孟賢岔開話題,問道:「秋兄,《日月歌》到底是什麼來頭呢,為何會和劉太息有關呢?」

秋長風放下酒杯道:「你們只怕還不知道,《日月歌》本是誠意伯寫的,劉太息本是誠意伯的子侄。」

孟賢、姚三思均是一震,忍不住浮想聯翩。

秋長風盯著酒杯緩緩道:「誠意伯劉大人為太祖立國、坐穩江山,可說是立下了極大的功勞,但一直……被當時宰相胡惟庸嫉妒……」

孟賢一旁接道:「這件事小弟倒也略有知曉,都說劉伯溫這人上知天文,下曉地理,深通玄學星相,五行術數,對六壬、麻衣相人等事也是極為精熟。當初太祖知他本事,曾讓他品評當朝文臣,劉伯溫說胡惟庸好比一匹劣馬,若是重用,定會將大明拉垮,事後胡惟庸得到重用,果然密謀想反,被太祖誅殺。而此事牽連之廣,也可算……極大了。」

他說著這些,心中卻想,秋長風言不輕發,突然提及往事又是為了什麼呢?

見秋長風點頭不語,姚三思忍不住插嘴道:「胡惟庸案乃太祖年間四大案之一,因此案被殺的聽說有數萬人之多。不過很多人都說太祖是……」頓了下才道:「千戶大人為什麼突然說及此事呢?」

孟賢心中冷笑,暗想這個姚三思不是真傻,也不敢評論太祖的是非。

其實大家都認為,當年胡惟庸雖可能有造反之心,但並沒有造反之實,朱元璋不過是借胡惟庸一案剷除功臣,為孫子朱允炆順利登基做準備罷了。

秋長風道:「誠意伯被胡惟庸所妒,只怕惹禍上身,因此告老還鄉。孟千戶有件事說得很對,誠意伯的神算在太祖之時,就被傳得神乎其神,有人甚至說,他有……」終究還是沒有說完這句話,秋長風話題一轉,「傳言中……太祖數次遇難,還是靠誠意伯解救……當然了,這些都是題外話。誠意伯病死前,曾經將一生所學著書十數卷,讓其子劉璉等胡惟庸死後,將那些書送給太祖。」

孟賢問道:「那些書……現在都在聖上的手上嗎?」太祖朱元璋早崩,如今朱棣掌管天下,孟賢推斷那些書到了朱棣手上,倒是合情合理。

秋長風搖搖頭,「沒有。」頓了下才道,「誠意伯似乎沒有料到,其子劉璉沒有聽他所言,在胡惟庸還當權時,就入京將書進獻。但劉璉不等見到太祖,就先見到胡惟庸,然後劉璉跳井身亡,而那些書,再也不知去向,想必都被胡惟庸一把火燒了。」

孟賢沉思道:「劉璉之死難道就是因為那些書嗎?胡惟庸為人權欲心極重,當然也為後世子孫著想,想必是收到風聲,怕劉家後人因書得勢,這才這般做法,其實也算不上什麼。」他是以已度人,倒把胡惟庸的心思猜了七七八八。

秋長風斜睨孟賢一眼,「不錯,的確算不上什麼。但胡惟庸之後不久亦死,那批書的下落就再沒人知道了。不過胡惟庸恐怕也沒有想到,當初劉璉帶的書,有一本卻漏了下來,落在劉璉書童之手。」

孟賢靈機閃動,吃驚道:「劉璉的書童難道就是劉太息?那本書就是《日月歌》嗎?」

秋長風緩緩點頭,滿了杯酒道:「一點不錯。」

眾人沉寂下來,孟賢、姚三思終於知道《日月歌》的來歷,可還不明白《日月歌》到底有什麼值得讓人搶奪的地方。

秋長風道:「劉太息當年隨劉璉到了京城,劉璉身死前一日,他好像知道不妙,偷偷地迴轉鄉下,帶走了那本《日月歌》。」

孟賢想到問題關鍵所在,疑惑道:「劉伯溫死了幾十年了,這《日月歌》若真有價值,怎麼還會在劉太息的手上呢?」

秋長風解釋道:「劉太息素來膽小,手上雖有《日月歌》,但從不敢對人說及,因此這本書從未被人知曉。上師不知從何得知此事,這才讓我前來,不想……這件事看起來竟有不少人也知道,實在是咄咄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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