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連環

雲夢公主遠遠見到突然有個死人撲出來,幾乎撲到葉雨荷的身上,一顆心差點嚇得停止了跳動。

李知縣膽子還算大些,可見狀也是面無人色,搞不懂本是民風淳樸的青田縣,怎麼會接連出現命案。

死人是誰?

衛鐵衣擔負衛護公主之責,雖迫切想要知道答案,但不敢擅離公主的左右,只是命令燕勒騎分出一半人手,搜尋宅院。

葉雨荷雖驚不畏,一眼就看出死人是被利劍穿喉,暫時不管死人,手按劍柄,閃身入了房間。

房間簡陋,不到片刻的工夫,就已搜完,除了一具屍體、一條死狗外,這裡再沒有其餘活物。

衛鐵衣確認無事後,才敢請雲夢公主進入庭院,葉雨荷這時早蹲在屍體前,目露沉吟之意。

浙江十一府的頭名捕頭,考的絕不只是武技。主考武技的,那是武狀元。捕頭不但要武功高明,還要思維縝密、判斷精準,驗屍也是最基本的一項功夫。

從這點來看,秋長風就算不當錦衣衛,也可以去當個捕頭。

葉雨荷想到這點的時候,突然感覺有些好笑,搞不懂自己為何在這種時候,突然會想起秋長風。她對錦衣衛根本沒有任何好感,她對秋長風,亦不例外。

她壓住了不相關的念頭,只是盯著那死人的咽喉上。

一劍穿喉,用的是寶劍。

犀利的劍法,銳利的寶劍。

雖沒有比試過,可葉雨荷從來不覺得,自己驗屍的本事會比秋長風差,她見過的屍體,也絕對不會比秋長風少。她只從傷痕切口、肌肉切面的光滑,就想到了當時的情形。

這人倚在門板上,神色驚恐地望著兇手。兇手倏然出手,寶劍一閃,光華綻放,就精準地刺入了這人的咽喉。不是寶劍,刺不出這種切口,不是高手,不能準確的一劍刺在喉結上。

屍體未冷,死了還不到兩個時辰。

陰差陽錯,就在他們到了縣衙的時候,這人已被殺。

葉雨荷想到這裡的時候,秀眸微眨,突然掏出手帕,墊在手上,掰開屍體的右手。屍體的右手上捏著小半頁略黃的紙片,葉雨荷看了一眼,感覺那紙片似是從書的封面扯下來的。

那紙片略厚,看其色澤,似有些年代,上面只寫個「歌」字。

雲夢公主有些膽怯地走來,不望屍體,只是看著葉雨荷道:「葉姐姐,這裡怎麼會有死人?」她當然知道葉雨荷也沒有辦法回答,可這種時候,她若不說話,如何來減輕內心的恐懼?

有里長顫聲道:「公主,這死的人……就是劉太息!」

雲夢公主腦海中轟的聲響,一時間有些空白。

劉太息死了?劉太息怎麼會死?兇手為何要殺劉太息?秋長風才來找劉太息,劉太息就遽然斃命,其中是不是有些關係?最要緊的是,劉太息死了,秋長風還會不會受她的威脅?雲夢公主心亂如麻,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見葉雨荷還在望著那紙片,雲夢公主忍不住道:「葉姐姐,這上面有兇手的線索嗎?那屍體怎麼會撲出來呢?」

葉雨荷蹙眉不語,聽到公主最後一問,突然站了起來,走到方才劉太息死的房間內。面對開啟的房門道:「劉太息雖死,但被門板抵住,並未倒下。因此我拉門的時候,他才會撲出。」

葉雨荷說到這裡的時候,扭頭望向了窗子,見窗子打開,心中暗想,兇手一劍刺死了劉太息,是從窗子處躍出離去的。她想到這裡,舉步到了窗下,一無所獲,暗想兇手不但劍法高明,而且看起來極為謹慎。

低頭看了眼手上的紙片,葉雨荷入了房間。雲夢公主跟進來,不由得問:「葉姐姐,你還進來查什麼?」

葉雨荷見雲夢公主臉帶驚恐,心中突然帶分憐憫,低聲道:「劉太息死時,手上握了個紙片。這紙片似乎是從一本書上撕下來的。」

雲夢公主眨眨眼睛,「你在找這本書?」房間內一目了然,哪有什麼書?雲夢公主目光閃過,突然叫道:「如果沒有書,那本書當然是被兇手奪走了?兇徒殺死劉太息,難道是搶奪一本書嗎?」

這個推斷好像有些問題,這年頭,有什麼書這麼重要,值得殺人來搶?

可葉雨荷聞言,點點頭,贊道:「公主果然聰穎,我想也是這樣。」

雲夢公主聽葉雨荷誇獎,高興得如同個孩子,暫時忘記了死亡的恐怖,眼珠轉轉道:「難道說,秋長風要找劉太息,也是要找這本書嗎?」她時刻不忘記姚廣孝的任務,竟然想到這點,葉雨荷聞言心中微凜,倒認為公主的推測,絕非異想天開。

這本書如果可要人命,說不定值得姚廣孝關注。

低頭望了一眼手上的紙片,葉雨荷思索半晌,可也想不到有什麼重要的書帶個「歌」字。她放棄思索,緩緩關上房門,陡然雙眸一凝。

雲夢公主也是神色微變,霍然道:「門口有字。」

血字!

是用手指寫出的三個血字——王翠蓮。「蓮」字缺了最後兩筆,但誰都看出那字是個「蓮」字。

雲夢公主顧不得作嘔,心思轉動道:「這是劉太息臨死前留下的血字,他要告訴我們兇手到底是誰!誰是王翠蓮?」

葉雨荷也不知道,她對青田縣並不熟知。好在李知縣也在,聞言顫聲道:「難道是劉能的嫂子?這怎麼可能?那女的怎麼能殺得了劉太息?」

葉雨荷微凜,不想事情轉了個圈,竟然扯到了劉能的身上。

他們才到青田,劉老成就自盡身亡,劉能被當作兇徒,現在證明劉能並非兇手,誰想到轉瞬之間,所有的事情,看起來竟和劉能的嫂子有關?

這之間,究竟有什麼關聯?

葉雨荷思索時,雲夢公主根本不假思索,立即道:「快帶本公主去找那女的。」她做事素來採用最直接的方法,一把扯住了李知縣,風風火火地出去,李知縣猝不及防,一腳踩在門檻上,哎喲一聲,神色痛楚地坐在地上。

雲夢公主差點被知縣帶倒在地,叱道:「怎麼了?」見到李知縣痛苦的樣子,連連跺腳道:「你怎麼早不傷晚不傷,就這時候受傷。來人,把他抬到馬上。」

李知縣暗自叫苦之際,主簿忙走過來道:「公主,知縣大人年邁受傷,不堪奔波,卑職也知道王翠蓮住的地方,不如讓卑職帶公主前去好了。」

雲夢公主見李知縣頭冒冷汗,也是暗自愧疚,立即道:「好,李知縣,你休息吧。」她說話間,早就上馬而行,眾人紛紛上馬,跟隨那主簿離去。

李知縣摸著腳踝,神色痛楚,眼見夜幕四垂,院中還有具屍體,早就心寒。幸好還有兩個衙役留在這裡,李知縣讓那兩衙役攙扶自己,才準備打道回府,突然心中一寒,差點又坐在地上。

一人如鬼般突然到了李知縣的身前。

有烏雲捲起,遮住了明月。

李知縣身子顫抖,幾乎以為劉太息鬼魂出沒,抑或是兇徒驀地出現,聽那人陰森森道:「李求安,你好大的膽子。」

那兩個衙役早嚇得腿軟,哆嗦著說不出話來。李知縣雙腿一顫,坐在地上,嗄聲道:「我……」他坐了下來,離那人遠了些,陡然見到那人的臉,見鬼一樣地叫:「秋大人,怎麼是你?」

李知縣做夢也沒有想到過,來的那人竟是秋長風。

秋長風臉色蒼白如舊,可眼中有分揶揄道:「你覺得我來得太快了?」

李知縣的確覺得秋長風來得有點快,按照他和公主的算計,最少要讓秋長風兜圈子到明天的。

李知縣本來覺得自己做的是沒錯的,幫助有情人有什麼錯?說不定以後秋長風還會感激他呢。可見到秋長風死魚一樣發白的臉,他忍不住心寒道:「不是這樣的,秋大人……你聽我解釋。」

秋長風不等解釋,早望見那屍體,截斷道:「誰死了?」

「劉……太……息……」李知縣不知道多麼艱難,才吐出了這幾個字。可隨後的話語就利索了,他不等秋長風發問,就將這裡發生的一切說了遍。甚至兇徒要搶書的推測,他也竹筒倒豆子般地說了。公主不在,他無論如何都不敢對錦衣衛再遮遮掩掩。

秋長風聽到那紙片上有個「歌」字時,目光微閃,其中帶了分錯愕,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李知縣不知道秋長風什麼意思,也不敢問。

秋長風卻是身形一閃,到了劉太息死的房間內。他好像奉上師的命令來找劉太息,可劉太息死了,他似乎並沒有特別震怒驚恐,只是帶分困惑不安,見到門後的血字,秋長風目光閃爍,又到了劉太息的屍體前,看了下屍體的左手。

那屍體的左手食指,有些血跡。

李知縣討好道:「那紙片是在劉太息的右手。」

秋長風目光森冷,望著那屍體的左手半晌,突然想到什麼,目光一閃道:「不好。」一把拎住李知縣,命令道:「帶我去王翠蓮家裡。」

他一把將李知縣扔在外邊的馬背上,翻身上馬,喝道:「往哪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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