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1、東窗事發

扯得遠了,咱們再繞回來。

回來以後,我給翎子掛電話,問她最近寶林是否來找過我。翎子說:「幾乎天天來,來了就坐這裡等,叫他煩死了。」看來寶林很著急要證書。

手機開機不久,寶林就來電話。開始我還找各種借口,後來實在是找不出來了,一看到寶林的電話,我就對著手機說:「喂!喂!誰啊?誰?你大點聲,電話信號不好……」邊說話邊把手機後蓋打開,把電池摳出來。寶林如果再掛,語音提示他的是: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但寶林十分執著,幾乎我一開機他就會把電話打進來,沒辦法,我只好耍起了無賴,每次都直接給摁掉。摁了幾十次,寶林可能知道了原因,就不再給我掛電話了。

不來電話也好,清凈!

過了大概半個月,我爸忽然來了。他見了我就虎著一張臉說:「你看看你做的是什麼事?能給人家辦事就辦,不能辦就把證書還給人家。寶林他媽天天來咱家找你媽說,還在村裡到處說你騙了寶林的證書,你還叫不叫我們在親戚那抬起頭來了?」

我想跟我爸狡辯,可我的狡辯本領在我爸看來簡直是小兒科,他就是看著我狡辯長大的嘛。他就一句話:「你把證書給我。」那邊我媽也給我來電話,叫我別拿人家證書。我媽還小心地問我:「三兒,你是不是缺錢用,把人家證書賣了?」被父母這樣一搞,我只好投降,乖乖把證書交給我爸帶回去。我送我爸走的那天,想到了一句話:偷雞不成蝕把米。這就是我當時心情的真實寫照。

本來以為這件事情就這樣結束了,我也沒再惦記。誰知道,第二年10月份的一天上午,我正在打麻將,翎子忽然來電話說:「三哥,剛才有電視台的記者來單位找你,說是要採訪你。」採訪我?我怎麼和記者有了瓜葛?我就問翎子:「沒說什麼事啊?」翎子說:「問了,記者不說。我告訴記者說你早辭職去別的單位了。記者問我哪裡能找到你,我說我也不知道。」

接了翎子的電話我就犯了嘀咕:記者找我啥事?我最近一直是良民啊,沒什麼事可以上電視的吧?是不是搞錯了啊?

下午還是在打麻將,電話響了,我就接了,通話內容我詳細記錄了下來:

記者:「請問,你是老三經理嗎?」

我:「是啊,你是誰?」

記者:「我是電視台新視點專欄的記者,想採訪你一下,你看看你有時間嗎?咱們見一面。」

我一合計,記者找我,不是啥好事,這個面不能見,於是我就說:「我很忙,現在在外地,你有什麼事情就在電話里和我說吧。」

記者:「請問你認識寶林嗎?」

我:「認識啊,寶林怎麼了?」

記者:「請問林敏是你介紹給寶林認識的吧?」

我:「是啊,怎麼了?你有什麼事直接說。」

記者:「據說你是專門給寶林這樣的船主介紹漁政人員的,是這樣的嗎?」

我當時聽了,總覺得這話里有陷阱,於是沒直接回答他,我就問:「專門介紹?你說話啥意思?我咋聽不懂呢?」

記者:「我也不和你繞圈子,他倆是不是你介紹認識的吧?」

我也乾脆:「是啊,怎麼啦?」

記者:「那寶林和林敏達成協議的時候你在場吧?」

我當時就想到了林敏和寶林之間所談成的事。但是這個事和我有啥關係啊?聽著這個記者的話不像好話,我就問:「什麼協議啊?我怎麼聽不懂啊?」

聽我這樣說,他就不再和我繞圈子,說:「寶林每個月每條船都要向林敏交納5000元錢,這個事你知道嗎?」

我知道是知道,可我不能這樣回答。我說:「交什麼錢?交不交錢關我什麼事呢?」

記者又問:「寶林每個月每條船交5000元給林敏,其中林敏給你多少提成?」

這個記者簡直是在胡說八道,我就有點惱怒,說:「你怎麼說話的?什麼叫給我提成?關我什麼事?他倆之間是我介紹認識的不假,但是他倆之間具體做了什麼事情我可不知道。關於你說的交錢的事啊,我建議你誰收了錢你找誰。怎麼能來找我問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呢?」

那記者還在繞我的話頭:「這麼說你承認是你做中間人給寶林和林敏搭的橋,進行交易的?」

我就火了,說話也不客氣起來,我說:「你會不會說話?什麼叫搭的橋?他倆是通過我認識的不假,但是他倆之間做過啥事我一概不清楚。假如我給你記者介紹個女的新聞報料人,你倆認識以後,是不是生個孩子也要我給你倆養著啊?」

那記者聽我這樣說,就換了個方式,說:「有人舉報,說你專門做漁政和一些船主之間的中間人,利用船主沒有證件怕罰款來賺取費用,是這樣的嗎?」

我一聽就火了,說:「你他媽的放屁。」他還問了個啥問題,我沒聽清,我當時把電話拿開了,直接扣死了。實在懶得和他說,什麼狗屁記者,凈惹人生氣。

可靜下心來一想,寶林和林敏之間出啥事了?怎麼找我採訪起來了?於是我就找小海讓他幫打聽一下,可小海說他也找不到林敏。

當天晚上,有好多朋友給我掛電話,說:「老三,你上電視了。」我詳細問了才知道,我竟然上了本地電視台最火的一個欄目:新視點專欄。我看了半天電視,也沒有找到這個節目。別人提醒我說,第二天早上會有重播。

於是第二天我早早地就轉到那個台,端坐在電視機前等候。這個時間,也有很多人給我掛電話,特別是德子,他在電話里說:「行啊老三,都能上電視了,看不出老三你還有副業啊?這個副業不錯啊,沒少賺吧?」我把德子臭罵一頓,就不再答理他。

等電視里重播新視點專欄的時候,我支棱著耳朵,睜大了眼睛,專心地看了起來。電視畫面里出現了記者拿著話筒在採訪寶林的畫面。

記者:「你的船隻為什麼不去辦理證件呢?」

寶林:「我本來是要去辦理證件的,可漁政的工作人員說我不用辦理也可以作業。」

記者:「沒有證件怎麼可以作業?這個是不允許的。」

寶林:「因為漁政的人說可以對我的船隻作業的時候視而不見。」

記者:「漁政的人為什麼會對你的船隻視而不見?」

寶林:「我必須私下向他們交納費用,這個費用相對於正常辦理證書的船隻要少一些,所以我們這裡很多船隻都不用辦理證件,直接私下每個月給漁政的人員錢就完了。這樣就不會有人來檢查我們。」

記者:「那一條船要給多少錢?」

寶林:「一條船作業期間一個月要交5000元。」

記者:「都在哪裡給的?有收據嗎?」

寶林:「車裡、飯店、街上,都有。每個月都會來催你要,沒有收據。」

於是記者自己對著鏡頭啰唆了一通,說:「請看記者詳細採訪的畫面。」

接著畫面切換到偷拍:畫面上,林敏穿著一套漁政制服,喝得小臉通紅。寶林的手在點錢,點出1萬元給林敏,說:「我那兩條船這個月的費用,你收好。」林敏叼著煙,把錢接了過去,醉醺醺地說:「你放心吧,你該怎麼干就怎麼干,沒人抓你。不信你問問他們。」說著話指著桌子上的人。

寶林:「我還是什麼時候把證辦了吧,這樣總是提心弔膽的。」

林敏手一揮,舌頭都打卷了,說:「不用辦。每個月1萬你還捨不得啊?你去哪裡找這麼便宜的事?要是辦了證,我跟你說,一個月1萬都下不來。你就是有雙拖都不允許。再說了,這一年誰抓過你了?我說不用辦就不用辦,那證書沒用。」

寶林:「是,是,我知道。」

畫面里顯示林敏把錢放進口袋裡,端起酒杯,吆喝著說:「喝,接著喝。」接著畫面開始移動,桌子邊上竟然坐了三個穿漁政制服的人,一個個喝得小臉紅撲撲的,醉態可掬。

接著電視畫面切了回來,還是正常採訪的鏡頭。記者問寶林:「你從什麼時候開始交納這樣的費用?」寶林說:「從去年7月一直交到現在。」

記者:「就你自己交這個錢嗎?」

寶林:「還有很多,都是沒有證件的船。」

畫面又切到另一個船主那,那船主也表示每個月要交這樣的費用。我估計這個人是寶林找來的托兒在接受採訪。

記者又採訪寶林:「那麼是漁政的工作人員主動找到你要這個費用,還是你主動找他們要這樣做的?」

寶林:「我們都不知道可以這樣,是一個叫老三的人給我們介紹的。」

記者:「老三也是漁政的嗎?你要給老三錢嗎?」

寶林:「他不是漁政的,但是他就是專門做這個的,他看到誰的船沒有證件,就會告訴你可以不辦理證件,通過他介紹認識漁政的人就可以。錢不歸我給,林敏他們收了錢會按照比例給老三提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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