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蔡元培:一代宗師開教育先河

蔡元培(1868.1.11—1940.3.5),字鶴卿,又字孑民,乳名阿培,浙江紹興山陰縣(今紹興縣)人。革命家、教育家、政治家。中華民國首任教育總長,1916年至1927年任北京大學校長,革新北大,開「學術」與「自由」之風;數度赴德國和法國留學、考察,研究哲學、文學、美學、心理學和文化史,為他致力於改革封建教育奠定思想理論基礎。曾任教育總長、北京大學校長、人學院院長、中央研究院院長等職。他為發展中國新文化教育事業,建立中國資產階級民主制度做出了重大貢獻,堪稱「學界泰斗,人世楷模」。

1916年9月1日,蔡先生在法國收到北京教育總長來電,說「請我公擔任北京大學校長一席,務祈鑒允」。他立即在10月2日離開歐洲歸國。

1916年12月26日蔡元培被正式任命為北京大學的校長,1917年1月4日蔡元培在北大正式就職,開始了一生最具建樹的高教改革。他根據多年在國內辦教育的經驗與兩次遊學德、法取得的認識,將二者有機地給合起來,從北大的實踐出發,從根本上推行了多方面改革。顧頡剛回憶說:「1917年初,蔡元培先生來北大,逐步使北大發生了巨大的、質的變化」,並「著手採用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大學的教育方針和制度,來代替北京大學那一套封建主義的腐朽東西」。

在蔡元培任北大校長前,他的許多知心朋友就勸他別去擔任此職務,當時的北大太腐朽,如治理不好會毀掉他的名聲,但孫中山卻認為:「北方當有革命思想的傳播,像蔡元培這樣的老同志,應當去那歷代帝王和官僚氣氛籠罩下的北京,主持全國性教育。」最終蔡元培還是進了北大。

上任伊始,蔡元培就強調在學校內重學術研究。蔡先生第一次向全校師生演說,即指明:「大學學生當以研究學術為天職,不當以大學為升官發財的階梯。」他要求學生「抱定宗旨,為求學而來,入法科者,非為做官;入商科者,非為致富。宗旨既定,自趨正軌」。他倡導教育救國論,號召學生們踏踏實實地研究學問,不要追求當官。在學校內,他則大力扶植各種學術政治社團,培養學術研究、思想辯論的風氣。此外,在學校領導體制、學制及課程上也進行了卓有成效的改革。這些使北大向現代化邁出了最堅實有力的一大步。

為貫徹教育救國方針,蔡元培首先「廣延積學與熱心的教員,認真教授,以提起學生研究學問的興趣」。由於舊北大文科頑固守舊者較多,故整頓工作,先從文科入手。他被任命為北大校長後,迅即訪晤陳獨秀,請其出任文科學長。隨即聘任胡適、劉半農、周作人等為教授。他們和原在北大的錢玄同、沈尹默、沈兼士一起,致力於文科的革新,「文學革命,思想自由的風氣,遂大流行」。除上述數人外,文科尚有陶孟和、顧孟余、陳大齊、楊蔭慶、錢秣陵、楊昌濟等教授,也熱心於哲學、英文、德文諸門的改革。理科教授,也都是飽學之士。法科方面,雖尚無人講授比較法之類的課程,但已有馬寅初、高一涵等專任的教授。他們絕大多數,都年在30歲左右。其中,胡適、劉半農年僅27歲,最小的年僅24歲。

蔡元培憑藉這批英年才俊為骨幹,依靠他們帶動全校,共同努力把腐朽的「官僚養成所」朝向昌明學術的最高學府推進。蔡先生說:「我對於各家學說,依各國大學通例,循思想自由原則,兼容並包。無論何種學派,苟其言之成理,持之有故,尚未達自然淘汰之命運,即使彼此相反,也聽他們自由發展。」在兼容並包原則下,對於確有真才實學而學術觀點、政治傾向不同的守舊學者,仍延為教授,展其所長,對他們一視同仁,絕不歧視。例如辜鴻銘,留學歐洲多年,辛亥革命後,仍留蓄長辮,表示效忠清室,但他精通英、法、德及希臘語文,於英國文學深有研究,仍請他講授《英詩》。又如劉師培,曾參與反清革命,後變節為清探,又為袁世凱稱帝效力,但劉於國學造詣極深,故仍聘他講授《中國中古文學史》。

蔡先生還不拘一格選拔與培養人才,24歲的梁漱溟,中學畢業後自修哲學,蔡先生看到他所撰《究元決疑論》一文,認為是一家之言,即聘為北大講師,講授《印度哲學》。和梁同齡的毛澤東,剛畢業於湖南第一師範,到北京襄辦留法勤工儉學,急需就業,蔡先生就通知圖書館主任李大釗,讓他當上圖書館助理員,得以博覽北大藏書,「迅速地朝著馬克思主義的方向發展」。對於學術水平低下、教學態度惡劣的原有中、外教員,一律按約解聘。一個被辭退的法國教員向法庭控告,但有合同為憑,他的無理要求全遭駁斥。英國教員克德萊等被黜退後,鼓動英國駐華公使朱爾典親自到校,要求續聘,也遭拒絕。

北大原是文、理、法、商、工五科並立,沒有重點,蔡元培大膽改革北大學制。他根據教育部關於大學專設文、理兩科,法、醫、農、工、商等科分別成為獨立的大學之新規定,對北大各科做了整頓,例如擴充文、理兩科專業,工科併入北洋大學、商科併入法科等。

蔡元培認為:大學者,囊括大典網羅眾家之學府也。他的「囊括大典」就是大學是包括各種學問的機關,無論何種學派,苟其言之成理,持之有故,尚不達自然淘汰之命運,即使彼此相反,也聽他們自由發展。他的這種做法使新思想、新文化衝進北大,在與原來的舊思想、舊文化的較量中壯大,並得以傳播。當時的北大成為一批激進的資產階級民主派活動的舞台,成為新文化運動的中心,思想上各派並存,形成百家爭鳴的局面,學術思想空前的繁榮,白話文與文言文、唯物主義與唯心主義等爭論不停,在守舊派與革新派的論戰中,蔡元培支持革新派,表現了他鮮明的立場。

1917年11月俄國十月革命的勝利,馬克思列寧主義傳入了中國,社會主義也成了當時世界一股強大的社會思潮,被聘為北大圖書館館長的李大釗在中國最早接受和傳播馬克思主義。1920年3月,在蔡元培的支持下,北大又成立了馬克思學說研究會,隨後馬克思主義在全國廣泛傳播。北大在中國革命的歷史上產生了不可磨滅的影響,誠如後來曾擔任北大校長的周培源所說:「這些均與蔡先生作校長分不開,要是沒有蔡先生這樣民主,對待革命事業、對待新思想這樣竭盡全力支持的校長,那麼北大也就不會有這麼大的貢獻。」著名的哲學家馮友蘭說:「蔡先生是中國近代的大教育家,這是人們所公認的。我在大字上又加了一個最字,因為一直到現在我還沒有看見第二個像蔡先生那樣的大教育家。」

蔡元培先生主持北大期間,胡適稱之為「北京大學的蔡元培時代」。正如吳玉章所說:「蔡先生被任為北京大學校長……羅致進步人士為北大教授,如我黨出色人物李大釗同志及主張白話文、大倡文學革命的胡適等,起了新文化運動的革命作用。一時新思潮勃興,學術思想為之大變,尤其是我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國家,受了十月革命的影響。社會主義的思潮,洶湧於一般人士,特別是青年腦筋中,使中國苦悶而沒有出路的革命知識分子得到了新生命,獲得了新武器,因而就有衝破舊桎梏而創造新文學、新文化的勇氣,因而就有反帝反封建轟轟烈烈的五四運動。這就為中國歷史開一新紀元。雖然這是時代所產生的必然的結果,而蔡先生領導之功,自不可沒。」

「五四」運動之前,儘管封建禮教已受到了很大衝擊,但「男女授受不親」、「男女七歲不同席」等舊傳統仍根深蒂固。雖然有專為女子設立的高等學校如北京協和女大、南京金陵女大、福州華南女大、北京女高師府等,但是大學男女同校,接受平等教育的事還未曾有過。

蔡元培對這一現實極為不滿。1919年3月15日,他在北京青年會作了《貧民院與貧兒教育關係》的講演,認為:男女社交公開,尊重女權已是世界潮流,「我們國里還能嚴守從前男女的界限,逆這世界大潮流么?」此次講演中他產生了試驗大學男女同校的想法。

蔡元培在北大期間,學生運動開始萌芽。蔡元培本人並不支持學生運動,從一開始,他就對群眾運動的負面作用有清醒的認識,對過度參與政治活動傷害學術研究和大學獨立有清醒的認識。

當時的一名北大學生曹建對「五四」時蔡元培的言行有生動的回憶:學生被捕之後,大家聚集在三院禮堂里,束手無策。突然聽見腳步聲從外面傳來,眾人仰首張望,原來是蔡元培校長。一些學生害怕受到蔡元培的斥責,另一些學生則歡呼,有些甚至放聲大哭。蔡元培從容走上講台,怡言溫詞地對大家說:「你們今天所做的事情我全知道了。我寄以相當的同情。」還沒有說完,全場呼聲雷動。蔡元培接著說:「我是全校之主,我自當盡營救學生之責。關於善後處理事宜也由我辦理,只希望你們聽我一句話就好了。」這句話就是「從明天起照常上課」。

蔡元培反覆向學生強調:「五四」運動,同學喚醒民眾救國覺悟,熱情可嘉;然而青年救國不可僅憑一時熱情,主要應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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