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梁啟超:革命先驅,國家脊「梁」

梁啟超(1873.2.23—1929.1.19),字卓如,號任公,又號飲冰室主人、飲冰子、哀時客、中國之新民、自由齋主人等。漢族,廣東新會人,中國近代維新派代表人物,資產階級改良主義者,著名學者。中國近代史上著名的政治活動家、啟蒙思想家、資產階級宣傳家、教育家、史學家和文學家。戊戌變法(百日維新)領袖之一。曾倡導文體改良的「詩界革命」和「小說界革命」。

1890年,17歲的梁啟超在同學陳千秋的引薦下拜會了33歲的廣東南海人康有為。

初次見面,兩人竟從早上8點聊到晚上7點。此前梁啟超接受的是傳統教育,康有為給他打開了一扇西學的大門,立憲、維新、變法,這是一條全新的道路。梁啟超覺得以前學的不過是科舉考試的敲門磚,不是真正的學問。於是,他當場拜康有為為師。當時的梁啟超已是舉人,康有為卻只是一名監生。

康有為在廣州修建了一所萬木草堂,開館授徒。萬木草堂為期一年的學習使梁啟超獲益匪淺,他後來回憶說「一生學問之得力,皆在此年」。同時,梁啟超的學識和辯才,也開始在康有為的諸多弟子中脫穎而出。

可惜,神州雖大,卻已容不下一張安靜的書桌。

這是一個被內憂外患困擾的國度,平民以不談國事為戒律,政府貪污腐化無能,對外只希望妥協可以換取短暫的和平,對內則盤算著同洋務運動後興起的民營企業家爭奪財富。

1895年春天,梁啟超跟康有為一同進京參加會試。4月,《馬關條約》簽訂的消息傳來,梁啟超和其他舉人們憤怒了,在康有為的振臂一呼下,1300多名舉人簽名上書,敦促朝廷拒絕和議,著手改革。史稱「公車上書」。

這次會試,康有為高中進士,梁啟超卻榜上無名。出現這樣的結果並不奇怪,因為主考官是守舊派代表徐桐,對變法維新深惡痛絕,凡是文章中有離經叛道的,都將摒棄不錄。巧合的是,徐桐先看到梁啟超的考卷,見通篇都是恣意發揮的今文經學的微言大義,以為是康有為的,當即刷了下來,康有為的考卷卻因此僥倖過關。即便如此,副考官李文田還是頗為欣賞梁啟超的文采,在文末頗為惋惜地批道:「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公車上書如泥牛入海,杳無音訊,康有為決定另闢蹊徑宣傳維新思想。1895年8月,他創辦了《萬國公報》,隨《京報》發行,贈送給王公大臣閱讀。梁啟超作為主要撰稿人,撰寫了大量介紹西方、宣傳變法的文章,用飽含深情的文筆打動了許多上層人士,當康有為發起成立「強學會」時,張之洞、劉坤一等封疆大吏紛紛慷慨解囊,出資贊助。

康梁的活動引起了守舊派的不滿,次年1月,清廷強行解散了強學會。康有為應汪康年之邀,攜梁啟超南下上海,籌辦《時務報》。《時務報》的精華文章幾乎都是出自梁啟超之手,他強烈反對自強運動中的技術決定論,由於學習了明治維新的經驗,他堅定地認為,為了使中國復興,政治的改革比技術的輸入更為重要。梁啟超主張,中國政治改革的關鍵是徹底改革教育制度,提供中國傳統文化和西方政治經驗這方面的教育。基於這種思想,當湖南開辦時務學堂,黃遵憲推薦他為總教習時,他欣然領命。1897年秋,他到達長沙。梁啟超的名字引發了人們的熱情,有多達4000個年輕人來到長沙報考參加入學考試,結果只有40人被錄取。梁啟超向學生宣傳排滿的激進思想,他們秘密重印和散發黃宗羲的禁書《明夷待訪錄》。為學生寫的評語中,梁啟超直言不諱地提到,在17世紀征服中國的過程中滿人犯下的屠殺暴行,這在當時無疑犯了大忌。1897年冬天,德國強佔膠州後,梁啟超對清廷十分憤慨,他向湖南巡撫陳寶箴提議,如有必要,湖南應宣布脫離北京的中央政府。

在此期間,梁啟超還不忘結交權貴,為康有為援引勢力。當他去拜會湖廣總督張之洞時,正值張的侄兒娶親,賓客盈門。張之洞聽說梁啟超前來,當即撇下賓客,大開中門,將他迎進內廳,與之徹夜長談。

國家命運危在旦夕,康有為回到北京,再次向清廷上書請求變法。和以往的上書不同,他的請求立刻得到了朝廷肯定的答覆。1898年6月11日,光緒發布上諭,宣布變法。6月16日,康有為被召入宮,「百日維新」拉開帷幕。7月3日,梁啟超也受到光緒召見。

可惜,滿口的廣東方言害苦了梁啟超,「孝」被讀成「好」,「高」讀成「古」,皇帝聽不懂他的話,大為掃興,只賞了他一個小小的六品銜,任印書局編譯。

比起康有為與皇上幾個小時的長談,梁啟超的這次召見並不成功。從此,梁啟超痛下決心學習官話,妻子李蕙仙自幼在京城長大,官話十分流利。梁啟超流亡日本後,請夫人教他官話,婦唱夫隨。

很快,他的官話口語水平大有長進,在社交場合得心應手,不再吃虧了。

轟轟烈烈的戊戌變法開始後,康梁等人根據皇帝授意,發布了不少實行新政的詔書,如設立學堂、獎勵發明創造、改革財政等。

但是,變法的制定者們在政治上既不成熟也缺乏手腕,他們徒有激情而未顧及現實。改革官制,廢除八股,取消旗人特權等,每一項改革都衝擊著龐大的官僚集團的既得利益。維新黨行動過於操切,言辭過於激烈,康有為面對一眾大臣,竟然說出「殺幾個一品大員,法即變矣」的狂言,實在是書生意氣。情急之下,他們想到「圍園殺後」。本以為看準了袁世凱,可惜,譚嗣同夜訪袁世凱並未得到一個明確的答覆。袁世凱察覺到風向不對,擔心引火燒身,便跑到天津,將康梁等人的計畫向直隸總督榮祿和盤托出。事態擴大了,康梁之「罪」已不是同慈禧政見不同,而上升到了「謀反」的程度。震怒之餘,慈禧下令逮捕維新人士,「戊戌六君子」喋血菜市口,百日維新以失敗告終。

當時,日本首相伊藤博文剛剛結束訪華的行程,滯留北京。他對日本駐華大使林權助說:「救救梁啟超吧!讓他逃到日本吧!到了日本,我幫他。梁這個青年對於中國是珍貴的靈魂啊!」在他和林權助的幫助下,梁啟超剪掉辮子,換上西服,在領事鄭永昌的幫助下,先逃到天津的日本使館,再化裝成獵戶的模樣,準備離津。25日,倆人在天津車站的月台上行走時,被梁啟超的熟人發現並報告了官府,捕手很快追了上來。倆人跳進帆船,躲至深夜才敢開船,沿白河朝塘沽方向駛去。

捕手發現動靜,又乘蒸汽船追來。眼看蒸汽船越來越近,梁啟超絕望了,準備束手就擒。正在此時,停泊在白河上游的日艦大島丸向帆船駛來。原來,林權助事先打過招呼,讓大島丸在此接應。梁啟超終於擺脫了清廷的追捕,登上開往日本的大島丸。望著蒼茫的太平洋,梁啟超心事沉重,思緒萬端,寫下「忍慈割淚出國門,掉頭不顧吾其東」的詩句。

梁啟超抵日後不久,康有為也在英國人的幫助下,從香港輾轉來到日本。師徒相見,猶如重生,熱淚盈眶。康有為告訴梁啟超,他的老家被清廷查抄,幸好梁寶瑛和李蕙仙已攜家人逃到了澳門。梁啟超立刻給妻子寫信,並將近照附在信中。在照片的背面,他寫道:「衣冠雖異,肝膽不移。見照如見人。」

流亡的生活並不平靜。除了辦《清議報》和《新民叢報》外,在日本內閣大臣犬養毅家,梁啟超結識了孫中山。

在以「得君行道」的康有為看來,孫中山倡導暴力反清,大逆不道,自己深受皇恩,斷無與他合作的可能。

梁啟超卻沒有絲毫成見,他樂於接受新鮮事物,從善如流,贊成革命,很快便與孫中山打得火熱。當時,孫中山的聲望無法同梁啟超相比,很多東南亞的華僑和日本重臣都是由梁啟超介紹給孫中山的。1899年夏,康有為被日本政府驅逐,離開日本去了新加坡。少了老師的掣肘,梁啟超同孫中山往來更加頻繁。其實,梁啟超並非對孫中山篤信不疑。

不久,梁啟超聯合康有為的13位弟子給老師寫信說:「國事敗壞至此,非庶政公開,改造共和政體,不能挽救危局。今上(光緒)賢明,舉國共悉,將來革命成功之日,倘民心愛戴,亦可舉為總統。吾師春秋已高,大可息影林泉,自娛晚景,啟超等自當繼往開來,以報師恩。」

康有為接信後,怒不可遏,立即令其離開日本,到檀香山辦理保皇會。梁啟超表面上聽從老師的話,內心卻很不滿。除了政見不同,經濟的原因也很重要。梁啟超流亡海外,主要靠辦刊、賣文維持生計,生活清苦。而康有為聲稱有光緒的「衣帶詔」,以保皇為名一路大肆斂財,掌握了百萬巨款,卻並未很好地接濟梁啟超。

到檀香山組織保皇會後,梁啟超對當地華僑說,他組織保皇會,名為保皇,實則革命。此舉頓時得罪了改良、革命雙方,很多人指責他「掛羊頭,賣狗肉」。然而沒過多久,梁啟超的態度就180度大轉彎,徹底摒棄了用暴力革命建立共和的主張,轉而支持開明專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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