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王爺

「忠誠號」就像一條顛簸的巨獸,足有400英尺長,但卻出奇得窄,一條特大的龍甲板從船的前面傾斜出來,從前桅一直伸到船頭。從上面看,她看起來相當奇怪,幾乎是扇形的。但是在龍甲板寬闊的邊緣下面,船身迅速變窄。船的龍骨是用鐵而不是榆木製成的,刷上了厚厚的白漆防止鏽蝕,船的中間有一條長長的白線,使她看起來非常輕快便捷。

為了使她能夠在暴風雨中保持穩定,她的吃水線超過20英尺,她太大了,無法完全進入港口,只能停泊在沉在深水域中的巨大支柱上,通過小一點兒的船往來給她運輸補給。就像是一位重要的女士,被跑來跑去的僕人包圍著。這並不是勞倫斯和泰米艾爾第一次乘坐的運輸船,但她是第一艘真正在海洋中航行的船,僅用一些厚木板增加寬度的從直布羅陀航行到普利茅斯的三艘簡陋的龍船根本無法與之相提並論。

「這真是太好了,甚至比在我的空曠地里都要舒服。」泰米艾爾表示了讚許。從他獨自享用的地方,能夠看清船上的一切活動,沒有什麼擋住視線。而船上的廚房就在龍甲板下面,裡面的烤爐可以讓甲板的表面保持溫暖。「你一點兒也不冷嗎,勞倫斯?」這可能已經是他第三次問這個問題了,他向下伸長脖子,以便可以從近處看他。

「不,一點也不冷。」勞倫斯簡短地回答道,他對持續的過度熱心有點苦惱。雖然頭昏和頭痛隨著頭上的腫塊的減小而逐漸減退,但是腿上的傷仍很頑固,偶爾會讓他精疲力竭,陣痛幾乎一直持續著的。他坐在水手長的椅子上被抬到船上來,這對於他自己的感覺和能力來說都是非常不舒服的一件事情。他被直接放到一個扶手椅上,抬到龍甲板上,整個人都裹在毯子里,看起來像一個病人,泰米艾爾蜷曲在他身體的周圍,充當著他的防風牆。

通向龍甲板有兩組台階,分別在前桅的兩側,水手艙中從這裡到主桅一半的區域習慣上是分給飛行員的,而前桅的人管理到主桅其他的地方。泰米艾爾的隊員們已經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佔據了正確的領域,沿著看不見的分隔線推來很多堆卷好的繩子、成捆的皮製安全帶、成筐的環和帶扣也被放到了這個區域里,海員們認為飛行員根本不會用到它們。不需要掌舵的人都圍在周圍,對此表現出了不同的態度,有些人認為他們在放鬆,也有人認為他們在假裝勞動。年輕的羅蘭和兩個見習操作員——摩根和戴爾,被負責保護空軍軍團利益的少尉派到那邊去表演。因為他們很小,可以輕鬆地在船的扶手上走動,勇敢地在上面跑來跑去。

勞倫斯看著他們,沉思著。對於把羅蘭帶過來,他仍然有些擔心。「你為什麼把她留下?她做錯什麼了嗎?」和珍妮商量這件事時,簡這樣問他,面對她,他很難解釋自己的顧慮。當然,帶這個女孩來有一定的益處,尤其是她那麼年輕,當她的母親退休後,她會成為伊科斯西德姆的上校,將不得不面對的每一個命令都將和對待男性上校的一樣,把她留在那裡而對未來毫無準備並沒有什麼益處,雖然這樣做對他、對現在的她更好一些。

即使這樣,上船以後,他仍感到愧疚。這裡不是營地,他已經發現就像所有海軍隊伍一樣,這群人當中有一些討厭的人,非常討厭的人:酒鬼、鬥毆者、無賴。他感到在這樣一群人當中看護一個年輕女孩的責任太重大了,更何況只要一個女人在空軍中服役的秘密不在這裡公開並引起騷動,他就該感到萬幸了。

他並不打算命令羅蘭撒謊,絕不,當然他也不能給她和別人不一樣的任務。但私底下,他強烈地希望這個秘密可以繼續保持下去。羅蘭只有11歲,穿上褲子和短夾克,乍一看是不會有人把她當成女孩,他自己也曾經誤認為她是男孩。但是他也希望看到空軍和海軍之間友好相處,或者至少不敵對,而時間一長,關係親近之後,就很難不注意到羅蘭的真正性別。

現在,他可能更期待自己沉浸在羅蘭的事情中而不是一般性事務。前桅的船員正在忙著裝船,一刻不停地說著有些人什麼用都沒有,只能坐在那裡當乘客。一群人高聲談論著應該怎樣一下子把轉移用的繩子丟掉,現在卻要毫不必要地把它們重新卷回來。勞倫斯搖了搖頭,什麼也沒有說,他自己的人都已經到達了正確的位置,他不能責備瑞雷的人,這樣做不會有任何幫助。

然而,泰米艾爾也注意到了,他噴著鼻息,翎頜豎起來一點兒。「那些繩子我看起來相當好,」他說,「我的隊員會很小心地挪動它。」

「好了,親愛的,不要為卷繩子的事傷了感情。」勞倫斯連忙說道。令人驚奇的是,泰米艾爾已經把他保護和佔有的本能擴展到了他的隊員身上,現在他們已經和他在一起幾個月了。但是時機卻相當不合適,海員們對於龍的存在已經相當緊張,如果泰米艾爾捲入任何一場爭執,並站在自己隊員一邊,只能增加船上的緊張氣氛。

「求求你不要生氣。」勞倫斯補充道,拍了拍泰米艾爾的腹部來引起他的注意,「旅途的開始非常重要,我們希望能夠成為很好的同船者,不鼓勵與其他人的任何敵對狀態。」

「嗯,我也這樣認為,」泰米艾爾平息了下來,「但是我們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他們這樣抱怨真讓人討厭。」

「我們很快就要出發了,」勞倫斯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說道,「潮水已經轉向了,我想使團的最後一箱行李現在也搬上船了。」

「忠誠號」在緊急情況下可以承載10條中等大小的龍,僅泰米艾爾幾乎很難將它壓下去,船上的確有著驚人的儲存用地。然而使團攜帶行李的全部數量看起來甚至超出她的能力所及,對於勞倫斯這個過去只帶一個箱子旅行的人來說,這一切相當令人震驚,行李的數量看起來遠遠超出隨行人員的數量,而隨行人員本身已經夠多的了。

他們當中大約有15個士兵,3個醫師:一個為王爺本人服務,一個為其他兩個特使服務,而一個給使團中的其他人看病,每個醫師還有助手。除了他們和翻譯之外,還有一些帶助手的廚師,還有一些可能是近身僕役,還有同樣數量的人,看起來根本無事可做,其中還有一個紳士,被介紹為詩人,但是勞倫斯認為這個翻譯並不是很準確,他看起來更像是某種秘書。

僅王爺的衣服就需要近20個箱子,每一個箱子都經過精心地雕刻,配有黃金的鎖和鉸鏈。當膽子較大的水手試圖撬開它們時,水手長的鞭子響亮地飛起,響了不止一次。數不清的食物也被扔到船上來,這些曾經是從中國運來的,開始顯示出其持久性。一大袋子80磅重的大米在被遞到甲板上時裂開了一個大口,對於盤旋在上空的海鷗來說,這真是一次讓它們高興的款待,此後水手們努力繼續工作時,不得不每隔幾分鐘驅趕一次瘋狂的鳥群。

早些時間就已經因上船造成了一陣忙亂。起初永瑆的僕人要求有一條直通到船上的走道——因為甲板的高度,根本不可能成為現實,即使船足夠靠近碼頭,也無法實現這一點。可憐的哈蒙德花費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勸說他們被抬上甲板既不會丟人也不會有任何危險,並指著船上那些無用的距離進行無聲的辯論。

哈蒙德最終失望地對他說:「上校,這是到了危險高度的海浪嗎?」這是一個可笑的問題,海浪還不到五英尺,只有等待中的專用艇在寒冷而清新的風的吹拂下偶爾晃動幾下,但是有繩子把它連接在碼頭裡,即使是勞倫斯的驚訝的否定也沒有能使那個僕人滿意。看起來他們似乎永遠也不會到船上來,但是最後永瑆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從他那個裝飾過度的椅子上站起來,結束了這場爭論。他不顧焦急的僕人的慌亂以及專用艇上的隊員慌忙伸過來的手,自己爬到了小船里。

等待第二條專用艇的中國乘客現在仍在登船,他們從右舷方向上來,一群海軍拘謹而隆重地接待了他們,水手們也表現出最尊敬的樣子,穿著鮮紅的大衣、白色的褲子以及水手的藍色短夾克,在舷梯內側排起長隊迎接他們。

孫凱,那個年輕一點的特使,輕鬆地從水手長椅上跳下來,若有所思地站在那裡看了看周圍忙碌的甲板。勞倫斯猜想他大概不滿意甲板上的混亂與喧鬧,但事實不是這樣,看起來他只是想站穩腳跟,他試探性地前後走了幾步,之後又延長了一段距離,更穩當地走了舷梯的長度,然後又返了回來,他把雙手緊握在背後,皺眉緊盯著船上的索具,很明顯試圖從頭到尾找出繩子的迷津。

對於那些表演的人來說,這個結果非常令人滿意,但最終他們會反過來關注自己的滿足。令大家失望的是,永瑆王爺立刻消失在為他安排在船尾的私人區域中。孫凱個子很高,而且長長的黑辮子和颳得很亮的前額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他穿著華麗的藍色長袍,上面綴著紅色和藍色的裝飾,看起來很帥,看上去,他沒有想挑選自己的區域。

幾分鐘後,他們仍然在進行著精彩的表演。從下面傳來了叫喊聲和歡呼聲,孫凱跳到一邊去觀看。勞倫斯坐了起來,看到哈蒙德跑到邊上,臉色因恐懼而變得蒼白,一陣嘈雜的潑水聲傳來。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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