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台北的街頭。

台北的街頭和上海的街頭還是會有很大的區別吧?雖然都是會下雨,雖然都是毫無預兆的大雨。但是上海的雨是溫柔的,熟悉的,這裡的雨是冰冷的,陌生的。其實,和雨無關,只是自己的心情不同罷了。在上海,自己的心情永遠是雀躍的,但是在這裡,自己只是……一個人。

沒有了家人的庇護,心蕾覺得自己就像一隻沒有巢的鳥兒,沒有了「公主」的外衣,自己,還剩下些什麼?

走在台北的街頭,最後看了看自己扁扁的錢包。過去,這個LV的錢包里總是裝滿了現金、信用卡,但是現在,裡面空空的,只有幾張鈔票可憐巴巴地躺在裡面,好像是在提醒心蕾此時的窘境。看到這些,她總算有了個實際些的念頭,還是去找一份工作吧。

工作……

她買了一份報紙,從上面的招聘欄里找合適自己的工作。

文員,太苦;秘書,薪水太低。翻譯……就這一個還差不多可以。心蕾看了看上面的要求:年輕,外語好。這些條件自己都具備。想到自己可以用自己的雙手掙錢,不用看秦朗的臉色,心蕾高興得好像要飛起來。

「喂,你好,我是來應聘的。」心蕾站在公司里。

這是一間不大的公司,擺得亂糟糟的,沒有一件擺設有品位,四處散發著一種暴發戶的金光閃閃的土氣,工資給得也不是很高。要是放在以前,她絕對是不屑於和這樣的工作打交道的,但是現在,已經顧不得這些了。她現在只想找一個可以解決自己生計問題的工作。

「至少不能讓秦朗看扁吧?」心蕾這樣給自己打氣。

其實就在她站在裡面觀察辦公室的時候,一個禿頂的,五十多歲的男人也在觀察她。他那雙有些不懷好意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心蕾窈窕的身段和清秀的面容。要是周圍有別人的話,也許會給他掛上一塊「很危險」的指示牌。

「小姐,你可以進去了。」門口濃妝艷抹的秘書小姐的聲音有氣無力,口氣有些怪怪的,剛才聽到總經理話里那種口氣就知道他打的是什麼算盤了。

「您好!」心蕾把自己的簡歷放在桌上。

那個老闆像模像樣地拿起簡歷,掃了一下,放在桌上:「你叫俞心蕾?是大陸來的?」

「嗯。」心蕾只是點了點頭,不知怎麼了,她看到那個男人的目光就覺得渾身不舒服。怎麼說呢,就好像自己是一隻被盯上的獵物,覺得自己稍微不小心就會被他衝上來咬上一口。

「我是這個公司的老闆,我姓黃,叫黃樹朗,你叫我黃總就可以了。喝水……」他一邊說著,一邊把一杯純凈水遞到心蕾的手裡。

「黃鼠狼?」心蕾差點「噗」的一聲把嘴裡的水噴了出來。

她有些尷尬,忙用咳嗽掩蓋了一下,半天才緩過神兒來:「呃,黃總,你好。」

「你好啊,心蕾小姐,歡迎你加入我們公司。」黃鼠狼笑得很是陰險,確實像是一隻黃鼠狼,「希望你與公司合作愉快。」他握著心蕾的小手,半天不肯放開。

「會的。」心蕾不動聲色地把手抽了回來,伸到背後用面巾紙擦了擦,「這樣就可以嗎?沒有什麼面試之類的嗎?這樣就錄取我了嗎?」

「當然了。」黃鼠狼尷尬地抽回手撓了撓頭,打著哈哈,「一看心蕾小姐就是一個人才,簡歷又寫得那麼好,我們當然不會有什麼疑義啦,是我們公司小,委曲了你才對。不過沒有關係,我們公司在大陸的分公司要開了,我們會在那裡工作,我告訴你哦,新公司要比這裡大了一百倍都不止呢,光是……」

心蕾苦著臉聽著黃鼠狼的吹噓。

……

「我回來了。」

心蕾開開心心地回到了家。

「這麼晚才回來,怕是沒有你的飯了呢!」秦朗看了心蕾一眼,懶洋洋地說。

「怎麼會沒有呢?我特意給心蕾留了飯呢!」聽到秦朗這樣說,阿達忙申明,「我去給你熱一熱端過來。」

「謝謝你啦,阿達。」心蕾大咧咧地坐了下來,「怎麼了?火氣這樣大,是不是被老闆罵了?」

「像我這種工作勤奮,為人正直的員工,哪一個老闆捨得罵啊!倒是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你不知道,我們這一帶的治安是不怎麼好的嗎?」

「喂,我已經是這麼大的人了,怎麼會不知道這些呢!再說了,你是我的什麼人啊,憑什麼這樣管我?」

「你……」秦朗一時語塞,怒氣沖沖地回屋,把一頭霧水的心蕾扔在了客廳。

阿媽看到這一幕,苦笑著搖搖頭,自己這個彆扭的兒子什麼時候才能學會去面對自己的心情?越是這樣想,嘴上越不說,還時不時地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舉動,真不知道是誰的遺傳基因在作怪,生出這樣一個不能坦率面對自己的孩子。

「俞小姐,不要生氣啊。」阿媽坐到了心蕾的身邊。

「不會啊,我不會放在心上的。」心蕾甜甜地笑著,根本看不出原來那個刁蠻小姐的樣子。

「其實我這個兒子啊,我自己知道,他從小就是這個樣子,明明是關心,但是到了嘴裡就全都變了味兒了。他小時候,覺得我天天要去餐廳工作,回來還要給他做飯,天天那麼辛苦,所以偷偷學會了做飯,還嘴硬說是我做的飯太難吃了,不想委屈了自己的胃。其實他就是這樣一個善良心軟的孩子,你別看他表面上那麼凶,但是實際上最心軟不過了,連一隻流浪貓都要照顧到呢。」

「是嗎?原來他還有這樣的時候呢?」心蕾很驚訝,還以為秦朗總是那樣凶凶的樣子呢,沒有想到……想起原來,他為了幫自己做蚵仔煎還特地換上了女傭裝的樣子,好像,還真是這樣呢。

一面兇狠地呵斥著,一面卻在幫忙,臉上還帶著那樣溫柔的笑,原來,還真的是一個……彆扭的孩子呢。

就在這個時候,在卧室里發獃的秦朗也在思考,手上的筆不知道在畫些什麼,只是一些沒有意義的線條,可惜了那張上好的原稿紙了。

「我這是怎麼了?」秦朗問自己。

難道自己真的是很討厭心蕾嗎?好像,不是這樣的吧。心蕾……他想起那個女孩,那樣的美麗、單純、可愛。雖然有一些盛氣凌人,但是,卻也不失可愛,雖然總是那種很兇的樣子,但,還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吧!家裡出了那樣大的變故,儘管嘴上抱怨著,卻依舊還是站了起來,擦乾眼淚,繼續往前走。真的像是一個真正的公主,家國毀滅、滿身傷痕卻依然華服傲行,這樣堅強而倔強的女孩,是真正的好女孩兒吧!但是自己,為什麼卻總是剋制不住對她冷嘲熱諷呢?明明是大家公認的好好先生,可是為什麼,每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卻總是忍不住要和她唱反調,惹得她生氣才覺得開心呢?

遠遠的,有歌聲傳來。

我和你男和女都逃不過愛情/誰願意有勇氣不顧一切付出真心/你說的不只你還包括我自己/該不該再繼續該不該有回應/讓愛一步一步靠近/我對你有一點動心/卻如此害怕看你的眼睛/有那麼一點點動心一點點遲疑/不敢相信我的情不自禁/我對你有一點動心/不知結果是悲傷還是喜/有那麼一點點動心一點點遲疑/害怕愛過以後還要失去/難以抗拒喔/人最怕就是動了情/雖然不想不看也不聽/卻陷入愛里/我和你男和女都逃不過愛情/也許應該放心/讓愛一步步靠近……

秦朗從房中走了出來,不是想通了,而是要幫阿媽收拾餐桌。而心蕾卻只顧著自己高興,沒有想到要幹什麼。

「心蕾,留下來收拾桌子。」看到阿媽的臉上有些不高興的神色,秦朗忙出口阻攔心蕾,好像很害怕她會惹阿媽生氣似的。

「不用了。」阿媽忙攔住要上手的心蕾。

「你看,阿姨都說不用了,就你的事兒多。」心蕾扔下手裡的抹布,哼著歌進了房間。

阿媽搖頭嘆息。

秦朗的臉不知道為什麼有一些紅了,好像這樣做的不是心蕾,而是自己一樣。

「好多人不是一個世界的呢。」阿媽說,不知道是說給秦朗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心蕾什麼也不知道,快快樂樂地走進了房間,不對,正確地說是秦朗的房間。

秦朗的房間也不大,但是處處收拾得很溫馨:簡單的黑白色的傢具,牆上貼著幾張簽名的海報,再就是畫板,電腦。本來收拾得很乾凈,但是現在可不是了,秦朗進來的時候簡直嚇了一跳,這間還是自己的屋子嗎?

椅子上、凳子上堆滿了衣服,書扔在地下,拖鞋東一隻西一隻地在門口做客。秦朗真是嘆為觀止了——自己一個男生還沒有把自己的房間糟蹋成這個樣子,卻沒有想到一個女生竟然能做到。

「你來得剛好,幫我把衣服拿出去送洗了。」心蕾正在吃冰淇淋一抬頭看到秦朗,命令道。

「心蕾,我想我有必要和你談談。」秦朗皺了皺眉頭。

「有什麼好談的!」心蕾還沉浸在手上的漫畫書里,絲毫沒有意識到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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