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您有甚麼線索嗎?」

「有。」康正迅速將身旁的包包扔到加賀面前。「這裡面有一個用釘書機封口的小塑膠袋,還有一根塑膠繩,拿出來吧。」

加賀蹲下來在包包中翻找,很快就找到了。

「是這個和這個吧。這是甚麼?」他雙手各拿著一樣問。

「你看塑膠袋。仔細看,裡面有一點沙土吧?」

「有。」

「那是我發現園子的遺體時,在這間公寓里採集到的。那些沙土就像有人穿鞋進屋所帶進來的。」

「穿著鞋?」

「那條塑膠繩也是在這裡撿到的。我本來覺得和園子的死無關,但還是先保存下來。」

「這麼說,您認為這兩樣東西是有意義的?」

「對,」康正回頭看弓場佳世子,「可以有十分暴力的想像。事到臨頭,還是女人有膽量。」

佳世子的嘴唇微微動了動,但沒有發出聲音,看向潤一。

「你在胡說八道甚麼!信口開河!」潤一說。

「只要一查就知道我不是胡說。」康正再度抬頭看加賀。「剛才我還以為,弓場雖然也是為了殺死園子而來到這裡,但她承接了佃的行兇,布置成自殺。而你似乎也同意這個推論。那麼,你認為弓場本來準備用甚麼辦法殺害園子?」

「這我就不知道了。」

「我想也是。但是我知道,弓場打算勒死睡著的園子,就用你手上那條塑膠繩。」

加賀一臉訝異地微側頭:「為甚麼您能如此斷定?」

「我想你應該馬上就會懂的。獨居的女子、勒死、穿著鞋──這些不會讓你有所聯想嗎?」

加賀在口中將這幾個詞念了好幾次。很快地,這個直覺敏銳的刑警再度發揮了他的精明幹練。

「粉領族命案?」

「沒錯。」康正點頭說道。「就是在你們轄區內發生的粉領族連環命案。我記得專案小組就設在練馬署沒錯吧。兇手的作案手法,就是穿著鞋闖入屋內,對睡著的女子施以暴行,用繩索勒死被害人,有時也會洗劫室內的物品。弓場就是想要仿照這個作法,讓園子看來是被同一個兇手所殺。」

「太可笑了!」潤一大聲說。「就算有人真的那樣潛進來,也不能證明那就是佳世子小姐。」

「所以我說一查就知道。」

「查甚麼?」

「車子。弓場佳世子有一輛 MINI Cooper,她當時恐怕是開那輛車來的。因為就算來的時候有電車,回去的時候就沒電車可搭。只要查一查車裡殘留的沙土,就可以查出是不是和加賀刑警手裡拿的一樣。」

「我明白了。我馬上安排查驗。」

加賀這麼說,但康正卻搖頭。

「沒那個必要。」說完,康正看著佳世子說:「看她的臉就知道這段推理正不正確了。」

她閉著眼睛,臉上毫無血色。

康正繼續對她說。

「好了,你有話就說吧!我已經沒有任何疑問了,所有的真相我都知道了。就算你現在死在我眼前也沒關係。」

「住手!」潤一大叫。

佳世子終於抬起頭來。

「不是的……事情不是那樣的。」

「這種話你說多少遍,我也不會動搖了。」

「求求你聽我說。就像你說的,那天晚上我是來過這裡,這是真的。因為一連發生幾起粉領族遇害的案子,我打算仿照那個手法,也和你說的一樣。我自己也認為當時我一定是瘋了,一時失去理智。」

「現在你又要說你是一時精神錯亂?」

「不是的。即使是一時的,但曾企圖殺害園子是不對的,所以剛才我才會把潤一先生所做的事當成我做的,向和泉先生認罪。因為就算方法不同,我的確曾有過殺她的念頭。可是最後我沒有動手,這絕對是真的。」

「又來了。」

「和泉先生,我來問她。」加賀打斷康正,對弓場佳世子說:「你是甚麼時候來這裡的?」

「我想應該是快十二點的時候……。」

「你是怎麼進來的?一來就用備份鑰匙開門嗎?」

佳世子搖搖頭。

「我先按了門鈴,因為我以為園子還沒睡。」

「為甚麼?」

「你剛才不是也說了嗎?從外面就看得到這裡的窗戶燈還亮著。」

「你是打算等熄燈後再潛進來嗎?」

「這個……我想了兩個對策。」

「哪兩個?」

「先開鎖,如果沒上鏈條鎖就直接潛進去。要是上了鏈條鎖,我就再把門鎖上,按門鈴。」

「如果園子小姐醒著,你要勒死她恐怕很困難吧!你的身形又比她矮小得多,即使這樣你也要下手?」加賀提出當然的疑問。

「我和潤一先生一樣,也是打算找機會讓她睡著,所以我也準備了從她那裡要到的安眠藥。」

又是安眠藥啊──加賀說著輕輕搖頭。「但是結果燈亮著,所以你按了門鈴,但沒有人應門。於是你怎麼做?」

「我沒想到會這樣,所以遲疑了一下,但最後還是大膽地開了鎖。結果門沒上鏈條,所以我就進去了。」

「進去後,看到屋裡有佃放棄行兇的行跡?」康正說。

「不,不是那樣……」佳世子先是吞吞吐吐,然後問潤一:「我說了哦?」

「說吧。」潤一回答,滿臉無奈。

「我來的時候,」佳世子咽了一口唾沫,「潤一先生還在這裡。」

「甚麼?」康正吃了一驚,轉頭看潤一。

潤一移開視線,咬著嘴唇。

「很有可能。」加賀說。「如果不到十二點,他可能還在這裡。隔壁的女子聽到的男女對話,原來是他們兩人。」

「想殺害園子的兩人遇個正著是嗎?」康正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在抽搐。「叫人想笑都笑不出來。然後呢?你們達成共識,兩人一起下手?」

「不是的。當時他已經打消殺害園子的念頭,已經在收拾了。可是突然有人按門鈴,而且門又開了,所以倉促之下他就躲在寢室門後面。當他出現時,我嚇得心臟差點停了。當然,他也很吃驚。看到我那個樣子,好像也立刻明白我想做甚麼了。於是他拿園子的信給我看……一封寫給潤一先生但沒寫完的信。看了之後,我才知道他改變心意的原因,同時也發現自己差點鑄下大錯。」

「也就是說,她也改變心意了。」潤一說。

「改變心意,然後呢?」加賀一面輪流看他們兩人一面追問。

「我在小貓周曆後面留下剛才說過的字條,先離開了。因為我已經叫人凌晨一點來找我,好讓我完成不在場證明,所以我想在那之前回去。她說由她來收拾善後。」

「所以你們不是一起離開的。」康正確認。「你留下來了是吧。」他看著佳世子。

她似乎也明白他這句話的意味。忽然驚覺般睜大了眼睛,接著猛搖頭。

「我只是稍微收拾一下而已,很快就走了。真的,請你相信我。」

「那麼,把葡萄酒倒掉的也是你?」加賀問。

「是的。」

「為甚麼要倒掉?」

「因為我以為裡面有安眠藥。要是留著,園子喝了就不好了……」

「原來如此。」加賀看看康正,聳聳肩。

「我回家後過了一會兒,打電話給潤一先生,告訴他說我甚麼都沒做就回家了,要他放心。」

「我一點半時的確接到她那通電話。」潤一說。看來就是佐藤幸廣和他聊天時打來的那通電話。「你是甚麼時候離開的?」康正問。

「我想是十二點二十分左右。我鎖上門,把鑰匙放進信箱里。」

「說謊。有人看見燈一點多還亮著。」

「我沒有說謊。我真的是十二點二十分時走的。」

「那麼為甚麼燈還亮著?我發現遺體的時候,燈是關著的。」

「那是因為……」佳世子露出一副在意佃潤一反應的樣子。

但在嘆了一口氣的同時說:「燈是第二天關的。」

「第二天?」

「是的。第二天我們來過這裡,我和她兩人一起來的。」

「少扯了。這種話虧你編得出來。」

「慢著,」加賀插進來,「再說詳細一點。第二天,那就是星期六了。你們星期六來過這裡?來做甚麼?」

弓場佳世子抬起頭來。

「我實在很擔心園子,所以打了好幾次電話給她,可是她都沒有接,我就有不好的預感,坐立難安了起來,於是找潤一商量。」

「所以你們一起來看是甚麼情況?」

「是的,」潤一承認,「因為我也很擔心。」

「當時你們按了門鈴嗎?」加賀又問佳世子。

「按了。」

「這和鄰居所說的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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