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裝癱拒入曹營,密謀大計 四、司馬家族的驚天大計

「大哥……原來貂蟬姑娘是一直被你們收留的啊……」出了逍遙閣的院門,司馬懿禁不住向司馬朗問道,「可是你們怎會這般待她?」

司馬朗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轉眼瞥向了牛金和司馬寅二人,淡淡地吩咐道:「你們倆且隨本座將二公子抬到伏犀山壁腳下那座壘石假山去……」

說罷,他頭也不回,邁開步來,仍舊領前而行。牛金和司馬寅二人一聲不響,合力抬著司馬懿,隨後跟了上去。又約莫走了一炷香的工夫,他們一行四人來到了司馬府後花園最後一處秘境——伏犀山壁腳下那座壘石假山之前。

「本座和二公子要在這裡好好交談一番,」司馬朗抬眼盯著那如斧劈刀削一般陡峭的伏犀山壁,向牛金二人吩咐道,「你倆就把竹榻放下罷,到前邊門洞那裡守著,不得放任何人近前來打擾!」

「是!」牛金、司馬寅齊齊應了一聲,將竹榻輕輕放在了草坪上,恭然退了出去。

待到他倆走出了自己的視野,司馬朗才緩緩開口了:「二弟!為兄謹奉父親大人之命,今日特地告訴一些你現在應該知道的事情了。」

聽著他這般語氣凝重,一直在竹榻上僵卧不動的司馬懿突然一伸懶腰,脊背一挺,竟是站得穩穩直直,哪裡還有半分風痹癱瘓的癥狀!

「二弟的韜晦隱飾之術委實已臻以假亂真之境!為兄甚是嘆服。」司馬朗瞧著司馬懿挺身玉立、氣宇軒昂的樣子,微微頷首,「看來,二弟不愧是深得靈龍谷紫淵學苑管寧大師的心法真傳——天下莘莘儒生學士,能如二弟這般隱忍沉潛、神鬼莫測者又有幾人?」

「大哥謬讚了。」司馬懿聞言,急忙深深欠身而謝。司馬朗雙目如電,凜然正視著他,開口講道:「你剛才提的那個問題,為兄現在可以回答你。貂蟬姑娘當年在長安險遭殺身之禍,是父親大人冒險乘隙從西涼亂兵的刀刃之下將她搶救出來的。我們司馬家對她是有救命之恩的,而如今她為我司馬家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在向我司馬家報恩!」

「大哥,她幫我司馬家專門訓練這些樂女和歌婢究竟是為了什麼?我們司馬家要這些樂女和歌婢又有何用?」司馬懿雖對這一切的內情已隱約猜出了幾分,但仍想聽個詳細。

果然,司馬朗徑自答道:「這些答案,以二弟的天資聰穎,應該是猜得出來的——大概你現在還沒往那方面的思路上去想罷了。貂蟬為我司馬家訓練這些樂女和歌婢,完全是為我司馬家的宏圖大業做嫁衣。二弟應該清楚,貂蟬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子,當年她能施展美人計與連環計引得董卓與呂布反目成仇、自相殘殺,那是何等巧妙的除敵手段?據此看來,她必是自有一套鮮為尋常女子所及的陰柔媚惑之術的。我們司馬府的這些樂女和歌婢若是經她之手訓練出來,豈是那些庸脂俗粉可以比擬的?她們都是為兄帶到許都安插進那些公卿將侯的府邸中的眼線……只有這樣做,我司馬家才能在朝廷上下耳目遍布、無所不窺,自然便『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了!」

司馬懿聽罷,卻並不隨聲附和,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怎麼?二弟,你是懷疑這些樂女與歌婢不能勝任這眼線之事嗎?」司馬朗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為兄在許都宦海中周旋了這麼久,早就看出那些公卿將侯們,表面上一個個道貌岸然,彷彿不食人間煙火,其實私底下最是貪財好色,便是曹司空也難逃此弊,當年他不正是因為垂涎張綉叔母黃氏的美色,才逼得張綉憤而造反的嗎?」

「不錯。大哥用這些樂女和歌婢作為我司馬家的眼線,自然是大有奇效的。」司馬懿沉吟著緩緩說道,「但是要如何將她們不著痕迹、見縫插針地安插進各大公卿將侯府邸中去,卻得好好思量一番。大哥,這事兒一定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不能讓他們起絲毫的疑心。」

「這一點,為兄早已成竹在胸了。為兄帶著她們進了許都之後,先讓她們混入許都的流民營。而這流民營的主管掾吏正是我司馬家的心腹親信,他藉機以安置避難流民之名,聯繫各大府邸的管家前來挑選,順勢便將她們一一分配到許都各大府邸之中為奴為婢。這樣一來,她們就神不知鬼不覺地散布到許都官場中的每一個角落裡去了。」司馬朗聽司馬懿這麼問,不禁為司馬懿謀事、慮事的嚴謹周密而暗暗頷首,「許都城裡的流民被官府配送給公卿將侯們做奴婢,那是再普通不過的事兒了——任何人也不會起什麼疑心的。」

司馬懿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道:「父親大人和大哥為我司馬家『異軍突起、後發制人』的宏圖大業殫精竭慮,布局得如此精密,設計得如此周全——小弟實在是敬佩不已!日後家中有何事務須得用上小弟,大哥儘管開口吩咐便是!」

司馬朗聞得司馬懿脫口講出「『異軍突起、後發制人』的宏圖大業」這段話時,心底暗暗一震:這二弟果然是天資不凡、聰穎過人,對任何事情都能一思即悟、一點即通,只怕他再歷練個兩三年,連自己的韜略之才也難以望其項背了!想到這兒,他胸中頓時泛起了一陣悲喜交加的複雜感情,壓抑了好一會兒,他才靜了下來。

司馬懿哪裡猜到他這位大哥的思想竟已轉到這方面來了,他見大哥臉色似乎有些難看,不禁問了一句:「大哥可是在為貂蟬姑娘的事兒煩惱么?」

司馬朗聞言,卻是苦苦一笑,臉上頓時黯然:「煩惱?再煩惱也是沒用的了。為兄是早就死了那份不該存有的心思了……二弟啊!有些感情你沒有經歷過,你不懂的……」

司馬懿聽著,頓覺胸口處傳來一針尖銳的刺痛:大哥,你說什麼?你說有些感情我不懂?你為自己與貂蟬相見而不能相處、有緣無分而黯然神傷,我又豈不是為方瑩的杳無音信、「死生難料兩茫茫」而常在夜裡淚浸床枕?我先前不懂你為何一直不曾婚娶,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只是,我卻要開始在心目中把方瑩當做已經真真正正地死了,埋葬在自己記憶的最深處了,從而徹底地斬斷過去,與另一個深愛著我,已經成為我妻子的春華一路攜手走向未來……唉!現在想來,我比大哥你還是幸運一些,因為我再也見不到方瑩了,所以我的心弦便不會被常常撥動,所以我還可以讓時光如流水漸漸沖刷掉關於方瑩的一切印跡……而你,貂蟬雖然活在眼前,你倆之間僅有一簾之隔,你卻永遠只能遠觀而不能近交,否則便會損及你目前所擁有的一切,損及司馬家的清譽與基業!這才是對你最大的煎熬與折磨啊!換了是我置身於你這般境地,只怕也是心如枯木、終身不娶的了。

兄弟倆便這樣默默然佇立在蕭蕭北風之中,望著一片片落葉打著旋兒如輕羽般隨風飄逝而去,自嗟自嘆、自感自傷了一番,然後才漸漸平靜了下來。

「罷了!還是父親大人講得對:你我兄弟都是自負為雄豪之才的志士,何必如詩客騷人一般空有兒女多情之庸態?」司馬朗瞧著逍遙閣的方向,沉緩地說道,「與我司馬家『異軍突起、後發制人、一統天下』的宏圖大業相比,與我司馬家承前啟後的昌隆鼎盛相比,這區區一己之悲歡苦樂又算什麼?我們……我們都是司馬家千秋偉業的獻祭者……」

司馬懿微微垂下頭去,不再多語。

司馬朗轉過身來,抬頭望向那座巍峨高聳的壘石假山,邁步就朝假山背面繞了過去。

司馬懿聽得他在前面一聲呼喚,便隨後跟來。只見那座巍峨的壘石假山背面是兩扇兩丈有餘、用整塊黑色花崗石雕成的巨大洞門!

「這……這是……」司馬懿不禁面現驚訝之色。

「這是我司馬家的絕密洞倉。」司馬朗向他解釋了一句,徑直上前伸手啟動了洞門的機關。只聽得嘎嘎嘎一陣響動,兩扇巨大的洞門緩緩開了。司馬懿在他後面往洞府里看去,只見一團漆黑的幽深,不知通向何處。

司馬朗卻似對這裡的一切甚為熟悉,舉步向前走了進去。司馬懿跟在他後邊尾隨而入,卻見他大哥也不知在前邊的洞壁上又摁動了什麼機關,突然眼前一亮,一片雄闊壯觀的洞廳豁然呈現:一排排炬火熊熊的獸頭壁燈、寬約數丈的巨型青石板甬道、懸空伸出的戰台箭垛……處處顯出了可堪據險作戰、能攻能守的軍事設施色彩!

司馬懿沒料到這洞府之中居然藏著這樣堅固而精巧的戰備設施,不由得嘖嘖讚歎。

司馬朗一邊沿著寬大的青石甬道往裡緩緩走去,一邊東指西顧地詳細解釋道:「這個洞倉是當年我司馬家組建護鄉塢時動用了一萬餘名塢丁,費了兩三年的工夫修建而成的。這裡的甬道四通八達,在金刀谷粟邑縣那邊的山壁、獲嘉縣境內的伏犀山脈等處都有出口。前面共有藏兵洞、儲糧洞、藏寶洞三個最重要的巨型分倉。整個洞倉極大極深,可以容納二十餘萬名塢丁在裡邊食宿操練,而且還可以在裡邊儲備數百萬石糧食,足夠支應這些人馬近十年之久。」

司馬懿邊聽邊看,一路行來,見得軍械堆積如山、糧谷囤圍重重,慨然而嘆:「父親大人和兄長為造就我司馬家這一雄厚基業,可謂是苦心孤詣、艱辛卓絕!想來當年董卓意欲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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