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寸之舌,智退董卓殘兵 二、流寇匪兵

前行了四五里,他們來到了靈龍谷出口的那條弔橋處,司馬懿等人正要邁步過橋,已跑到對岸的牛金突然身形一停,向他們擺了擺手。

司馬懿面色一變,停住了腳步,卻見牛金已是飛快地趴伏在了地上,側耳貼著地面聽了起來。

「伏地聽音?」周宣一見,不禁吃了一驚,「牛金啊牛金!看來你這段日子在師父座下很是學到了一些上乘武學功夫……」

司馬懿沒有和往常一樣接話,只是緊緊地盯著索橋那邊谷口外面的情景,一副如臨大敵的神態。

過了片刻,牛金從地下一躍而起,從索橋那邊疾奔而回,向司馬懿拱手稟道:「公子,谷口外一里左右處,跑來了兩三個人的腳步聲,這些腳步聲聽起來很急促凌亂。」

「唔?!」司馬懿聽了,目光一轉,連忙向索橋這邊道路旁的灌木叢中一指,帶著他們匆匆閃了進去,隱藏起來,靜靜地透過樹葉縫隙觀察著索橋那邊的響動。

隔了一盞茶左右的工夫,一陣急促而慌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其間還夾雜著一些呼喝叱罵。司馬懿等人從灌木叢里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頭破血流、滿臉傷痕的中年農夫已惶惶然跑上了索橋,身後有兩個身披盔甲、頭戴氈帽、手舞長刀的西涼士卒正追殺而來!

「救命!救命!救命啊!」中年農夫一邊慌不擇路地逃跑著,一邊聲嘶力竭地喊道,「匪兵來了!匪兵殺人劫糧來了……」

伏在灌木叢中觀察的司馬懿聽得真切,右手一下捏緊了腰際的劍柄,急忙向身旁的牛金遞了個眼色。牛金無聲地點了點頭,從腰間拔出一柄短刀,執在手中,和司馬懿一道伺機而動。

待得那農夫逃過索橋奔到他們藏身的灌木叢畔,而那兩個西涼士卒也堪堪撲近時,司馬懿主僕二人同時一聲勁叱,揮劍執刀,斜刺里猛衝而出,越過那農夫,橫身擋在了兩個西涼士卒面前!

當的一響,火花飛濺,那個追在前面的西涼士卒手中長刀竟被牛金劈空一刀斫斷,同時重重一記鐵掌擊在他胸口,打得他哇的一聲,口中鮮血狂噴而出,倒跌開兩丈之外,哼哼嘰嘰地掙扎著爬不起來。

那後面的西涼士卒見勢不妙,正欲轉身拔腿就跑,卻見眼前寒光一閃,司馬懿手執長劍疾刺而來,劍刃已然橫架在了他的頸項之下!

「壯士饒命!壯士饒命!」那西涼士卒嚇得兩腿一軟,慌忙丟下手中利刀,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向司馬懿苦苦哀求道,「我們也只是餓得想搶一口飯吃,並沒做什麼殺人放火的壞事啊。」

牛金卻一腳踏在那被打翻在地的西涼士卒的胸膛上,手中短刀在他眼前一晃,直指他的咽喉,冷冷問道:「老實交代,你們後面還有多少同夥跟來?——倘若不說,我一刀要了你的命!」

那士卒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痛得臉色發青,幾乎答不出話來。

被司馬懿橫劍制住的那個士卒要機靈一些,急忙答道:「我……我倆是為了撈點兒橫食才追著這……這個農夫到這山谷里來的。他叫孫平,我叫趙甲,都是涼州校尉韓健大人的手下,在洛陽被關東諸軍打散了,這才倉促逃到這裡的……」

「少廢話!」牛金扭頭向他喝道,「你們一共來了多少同夥?他們現在都在哪裡?」

「是是是!我講,我講,韓……韓校尉還帶著那些弟兄們在……在山谷外那個村子裡吃午飯。」趙甲嚇得有些結結巴巴的。

「吃什麼午飯?——搶我們村裡的午飯和糧食還差不多!」那農夫在前面聽得心頭火起,也不顧滿身是傷,跑回來指著趙甲的鼻子就罵開了,「你們這些天殺的匪兵!一進村就跟餓狼似的抓雞宰狗、搶豬殺羊,全都是一群強盜!」

聽著這農夫的痛罵,趙甲和孫平都垂下了頭,不敢多言。

「這位大伯,他們一共來了多少人?」司馬懿心念一轉,向那農夫問道,「您是哪個村的?離這裡有多遠?這些匪兵什麼時候會追來?」

「這些天殺的畜生一共來了八九百人,正在咱們西河村裡搶東搶西地鬧騰著!」那農夫氣呼呼地說道,「小人瞧這情形不對,才急忙逃來向你們紫淵學苑報信的。他們離這兒只有二三十里地,大概在我們村裡折騰完了便會殺到這靈龍谷來。」

「西河村?唔……這樣算來,我們還有一個多時辰做準備。」司馬懿在心頭暗一思忖,當下喊過周宣、方瑩,指了一指那農夫,吩咐道,「孔和、瑩弟,你們倆且帶著這位大伯速速趕回學苑裡,將一切情形詳細稟報給師父。請師父把學苑裡能夠執兵對敵的同學都召集起來,由桓范君統領指揮,快快趕到索橋這裡與我和牛金會合……讓他們多帶些箭矢、鑼鼓,待會兒自有用處。」

「哎呀!看來今天早上我這『師』卦當真是靈驗!」周宣在一旁驚得咋舌不已,半晌方才定下神來,又忍不住向司馬懿嘮叨道,「仲達,他們可有八九百匪兵呢!咱們學裡算上那些老弱婦稚,一共也才三四百人,這可如何抵擋得住?」

「虧你也曾讀了那麼多兵書,豈不知『用兵之妙,存乎機變』?兵勢之強,全在我等如何指揮調度。調度得當,其兵勢堪能以一敵百;調度失當,其兵勢必會淪為以百敵一!」司馬懿瞪了他一眼,匆匆而道,「這調度同學前來護谷之事,師父和桓范君自會安排妥當的。你們倆和這位大伯趕快回去向師父報訊,我和牛金留下來先守著這座索橋。」

周宣被他這一番勁喝喚回了神,聽得連連點頭,轉身扶起那農夫,匆匆忙忙地便往學苑那裡跑。跑出了十餘丈遠,忽地一回頭,卻見方瑩還停在原地不動,便喊道:「方瑩!你……你不跟我一道回去嗎?」

司馬懿一聽,也急忙回頭看向方瑩,揮了揮手,連聲道:「瑩弟!你還待在這裡幹嗎?快走快走!」

「司馬兄!方瑩雖弱質乏力,卻也不願拋下你和牛金兩人避險而去。」方瑩面容一正,竟是毫無懼色,凜然說道,「方瑩甘願留在此地全力幫助你們應付這場危厄!」

「唉!方瑩!這……這時候,你……你……」周宣瞧了瞧方瑩,又拿眼瞥了瞥司馬懿,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好吧!周宣,你且帶著這位大伯快去罷!」司馬懿見方瑩滿面毅然之色,知他心意已定,自知勸不動他,為了避免耽擱時間,只得向周宣一擺手道,「方瑩就留下來協助我和牛金,你快回學苑去。」

周宣聽了,拉起那農夫匆匆往來路趕去。

司馬懿也不再耽擱,便和牛金將兩個西涼士卒扯進了樹林深處,分別綁在了兩棵大松樹上,繳了他倆的兵刃,又拿布團塞了他倆的嘴。然後,他才回到方瑩身邊,盯了他片刻,只淡淡一嘆:「你何必留下來冒這個險?!這可不是兒戲!」

方瑩雙頰泛起一片紅暈,輕輕一咬牙,眼神滾燙滾燙地迎了過來,道:「怎麼?只許你一個人去逞英雄,就不許人家留下來陪你?!」

司馬懿心頭一暖,不知怎的竟有一種隱隱的喜悅,彷彿只要方瑩站在這兒,自己的膽氣騰地就又壯了幾分。他略一沉吟,將從趙甲身上繳來的長刀遞給了方瑩,吩咐道:「那好!瑩弟,你便拿著這刀將他倆看著——誰敢亂動,你就砍了誰!」

方瑩蹙起清眉,彷彿有些害怕那刀刃上散發出的血腥氣一般,微側著臉頰,左手輕掩著瓊鼻,右手慢慢握住了那刀柄,強忍著胸中一股幾欲作嘔的感覺,拚命點了點頭。

司馬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微微笑道:「別怕!別怕!只要咱們師兄弟團結一心,必能一舉擊潰這群匪兵——你且小心把他倆看緊!」

說也奇怪,不知為何,聽到司馬懿那一番話,方瑩的心底竟是漸漸鎮定了下來,那股隱隱的懼意隨之緩緩淡去。他向司馬懿點了點頭,真的就鼓起勇氣執著利刀守在了那兩個西涼士卒身邊。

司馬懿和牛金出了樹林,站到了索橋的橋端處。他沉吟片刻,對牛金吩咐道:「這樣吧!咱倆去找些樹枝、枯葉來,堆在這邊橋頭上,把火摺子準備好!萬一匪兵追殺過來,而同學們還沒趕到——咱倆就把這索橋燒斷!讓他們一時也闖不過來!」

「公子想得就是周全!」牛金贊了一聲,便和司馬懿急忙奔入樹林中尋找起木柴來。沒過多久,他倆便在橋頭上堆了一大堆柴木枯枝。同時,他倆又在橋頭這邊八尺開外的空地上也燃起了一簇火焰。倘若匪兵猝然而至,他二人只消把那些燃著的柴木往橋頭的木柴堆一擲,然後掄刀劈斷索橋的吊索,匪兵們一時便難以闖過橋來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只聽得「嘩嘩嘩」一陣陣腳步聲從靈龍谷棧道里傳了過來。司馬懿回頭一看,只見桓范、周宣、胡昭等帶領著兩三百名同學執棍持刀疾奔過來,轉眼間已到了他們面前。

桓范沖在最前面,滿臉凝重,一見司馬懿便呼道:「仲達!那些匪兵呢?」

司馬懿迎上前去,揮手示意他們輕聲,然後走近桓范低低答道:「此刻匪兵尚未襲到——桓兄,咱們同學一共來了多少人?」

「二百七十八人。」桓范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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