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自從調頻台的編製下來之後,方笑偉的電話陡然增多了,上他家拜訪他的親友也陡然多了起來。無論是電話還是親友拜訪,目的都是共同的,就是想通過方笑偉在調頻台安排人。並且,還向方笑偉暗暗承諾,事情辦成了,一定不會虧待他的。期間,還有個搞建築的左老闆,方只與他彼此認識,卻從未打過交道,這次他也求上門來,直接給方笑偉送來了五萬元的現款,說自己的孩子剛剛大專畢業,想進都市調頻台。他說別的部門想安排也能安排進去,主要是他的孩子太愛記者這個職業了,他只好厚著臉皮來拜訪方台長。方笑偉自然不敢收這五萬元現款。現在」八「字還沒一撇,收了人家的禮豈不是自找殘廢?可是,這位姓左的老闆死活不肯將錢帶回,他說就算是押金,我先押到你這裡總行吧。你需要請客送禮,你儘管的花去,花完了,事情能辦成固然好,辦不成我也不怨你,剩下多少你再給我退多少不就得了?

面對這種貌視憨厚老實,實則狡黠無比的農民企業家,方笑偉真不知該怎麼辦?但那五萬元錢,卻實實在在的誘人,面對這樣的誘惑,他無法硬起來,他怕他太硬了,失去了這一財路。如果讓他把錢留下,又覺得燙手。他好說歹說,答應為他辦事,說辦成了再收他的禮。左老闆這才收起錢。

凡此種種,方笑偉完全可以理解。近年來,市上沒有一個像樣的企業招過工,大中專生一茬一茬的畢業了,面對越來越龐大的待業大軍,家長和待業者的壓力是可想而知的,就業問題幾乎成了全國各個城市的普遍矛盾。在這樣一種背景下,調頻台要增編二十五名編製,這無疑成了銀都待業大軍的熱門話題,每一個個體化的分子都在最大限制的調動著自己的能量,調動著各自的社會關係,想使自己的孩子能成為這二十五個名額中的一員。

這就形成了一種不規則的競爭,競爭者已不再是待業者之間的競爭,而是待業者的家庭實力之間的競爭。有的家長曾經算了一個賬,如果投資三、五萬能為孩子解決一個好單位、好工作也值,工作三、五年就可以把投資款收回,三、五年之後的所得就等於是純利潤了,一輩子工作四十年,年年有收入,老了退休了,照樣還有保障,這比投資做生意的保障係數大得多。正因為有這麼多的聰明的家長又會算這麼聰明的賬,才使當權者越來越放棄了用人的標準,使我們這個國家機構中的人員素質越來越低。

方笑偉雖說沒有參與過這樣的競爭抑或是交換,但個中的原由卻瞭若指掌。正因為如此,他才不惜採取各種手段也要把這個用人的權力爭到手。

現在,一切障礙都被他一一排除了,胡揚被排除了,桑學文也被排除了,田振軍已經到了無法不依賴他的地步。由此他想,如果田振軍能將調頻台的權力統統交於我,倒也罷了,倘若他還在猶猶豫豫,必要時,可以將他一軍,明確的告訴他,如果你還不信任我,我只能說我們沒有緣,我可以主動讓賢,你好用你信任的人。

當然,這樣的攤牌,只能排列為下下策。事情不到萬不得已時,他絕不可亮出此牌的。

這是方笑偉的一個習慣,每要策劃一件大事,或者要達到一個什麼目的,他總要在腦海里反覆的醞釀、酬謀,不僅要拿出兩套以上的方案,而且,每一套方案都要分解成若干個遞進的層次,然後擇優來實施。他很想儘快地與田振軍進行一次和諧的溝通,想儘快地把調頻台的新班子成立了,然後再按他的意願物色人。他覺得桃子熟了,該摘的時候就必須摘,你不摘,別人就會算計。然而,他為了使他的成功係數更大一些,他要以靜制動,要以守為攻,要沉住氣,盡量地表現出一種冷靜,迫使田振軍來找他,這樣,他就佔了主動權,他就好按他的計畫牽著田振軍的鼻子跟他走。

這個時刻終於來臨了。他接到田振軍的電話後,大大的飲了一口茶水,然後就將案頭上的一包黑蘭州香煙裝在了口袋裡,才向田振軍的辦公室走去。

果不其然,田振軍終於向他講出了他所期盼的。

他略作沉思,才說:」我覺得應該儘快的把調頻台的新班子組建起來。你沒來之前,調頻台由我負責籌建和統管,胡揚具體負責日常事務。現在你上任了,調頻台的編製也批下來了,應該明確責任,也好調動基層的工作積極性。「他說到這裡,有意的停了一下,他看到田振軍點了點頭。按日常的經驗,點頭就是表示贊同。方笑偉想,只要他表示贊同,今天就可以把人選敲定下來,也可以給馬潔一個滿意的答覆了。在之前,馬潔的枕頭風幾乎吹得他耳朵快起老繭了,但是,他還必須忍耐著,因為他在享受著她的身體,享受著她提供於他的種種女性的溫柔,抑或是她的各種表演性的服務,他沒有理由不讓她說,更沒有理由朝她發火。儘管這種枕頭風在關鍵時刻吹來的時候,會極大的敗壞他的興緻,甚至會使他感到憤怒,但是,當這種憤怒和著那個時段的快感剎那間消失殆盡之後,復歸平靜的他覺得她的要求並沒有什麼過份的地方,不就是調頻台的副台長嘛,不就是在關鍵時刻提說兩句嘛,這有啥不能容忍的。這樣想開的時候,他便像哄小孩似的哄著她說,你放心,你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我保證給你操作成功就是了。有時,他也逗著她玩兒,問她怎麼向田振軍下鉤的?她就笑打著他說難聽死了,什麼叫下鉤,不就是按你的意思請他吃了一頓飯嗎?末了方笑偉說,他是不是對你有了那種意思?馬潔說有也是有賊心沒賊膽。方笑偉的心裡就好一陣不平順,他知道男人一旦有了賊心就不好了,有了賊心,那賊膽也會慢慢大起來的。由此他便斷定馬潔的障礙是排除了,隱患便也從此埋下了。

此刻,當他剎那間想起這些時,心頭倏然間滑過一縷不快,很快的他又恢複了常態。接著他又說了第二點。他說:」至於那二十五名正式職工考評調轉問題,我覺得應該交給調頻台決定,因為它作為一級法人,作為一個獨立核算、自負盈虧的獨立運營的單位,它完全有獨立的用人權、經營權。電台在宏觀上加以管理、監督,但不必要參與其中。

方笑偉看到田振軍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便想他可能不同意。

田振軍聽完便想,你方笑偉想得倒美,你把這二十五個用人權統統霸佔了去,我這個一把手怎麼辦?我給王金成答應下來的事兒怎麼辦?於是說:「先一項一項的議一議怎麼樣?先把班子成員敲定下來,別的事以後再說。」

方笑偉一聽就明白,他是想控制那二十五個人的人事權,心裡雖然不快,但還是打著哈哈說:「行,這樣也好。你是班長,這個意見應該是以你為主,你先拿吧。」

田振軍笑了一下,覺得心裡很舒服,只要你承認是以我為主就行,至於誰先拿意見倒成了其次,就說:「你對台上的情況比較熟悉,你先說吧。」

方笑偉想既然你讓我說我就說:「我看馬潔倒是個人選。這個同志工作能力、業務能力都比較強,最大的優點是能廣泛團結,顧全大局,尊重領導。我覺得她比較適合,提上來讓她干去算了。

田振軍點了點頭說:」把馬潔提上來我也同意,她擔副台長,那麼,台長讓誰干?是你兼任還是讓胡揚干?「其實,田振軍對這件事兒也拿不準。曾徵求過大家的意見,都說胡揚是個幹事業的人,尤其像調頻台這樣自收自支的單位,就得放一個像他這樣的人。況且,調頻台本來就他一手創辦的,他當台長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是,自從那次談話之後,他對胡揚這種頂撞上級的做法又非常反感。再說,方笑偉也想兼台長,如果讓胡揚當了台長,勢必會得罪方笑偉。他只好把球踢給方笑偉,看他如何反映。

方笑偉在之前早就給胡揚琢磨了一個去處。他很清楚,自從田振軍找胡揚做思想工作談崩之後,田振軍對此人就失去了興趣,只要他稍加運作,或者從中挑撥上幾句,就會把他輕而易舉的推出調頻台。這時候,他就覺得機會到了,便不緊不慢的說:」這個人,說能力吧,也有些,說工作魄力吧,也還行。應該說,讓他當調頻台的台長不存在什麼問題。可就是毛病有些多,好自以為是,過去是,現在也是。他根本不把領導放在眼裡,對我是這樣,我看對你也不夠尊重。像這樣的同志,我們怎麼敢用呀?「

田振軍也是這麼想的,便有點不謀而合的笑著說:」調頻台不用他,還得給他另外安排一個合適的崗位。「

方笑偉說:」其實,我們過去就議過,想設立一個信訪部。群眾來信來訪的很多,搞得樓上亂糟糟的,有一個部室專門負責接待,這樣會更好些。我覺得我們就設立個信訪部,讓胡揚當信訪部的主任算了。「

田振軍想了想,才慢慢的點著頭說:」這樣安排也可以,就怕他不願意接受?「

方笑偉說:」他有什麼不願意的?等黨組會決定後下個文兒,他願意也得願意不願意也得願意,也犯不著再找他談心,下級服從上級,全黨服從中內這是我們黨的組織原則,難道他不懂?「

田振軍笑了一下,覺得方笑偉果真是個人物。就說:」那你就把調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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